九月下旬，热气几乎已经全部散尽。晚上秋意更浓，头顶有秋雾，月光从云层探出，落了一地的亮。
念禾走到办公室门口，一个人安静地徘徊。
办公室是锁着的，但是念禾有钥匙，是姚佳放在她这的。
姚佳身为班长有时候需要出入办公室，向老师考虑到这点便给姚佳一把备用钥匙。
姚佳自知自己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便把钥匙放在念禾那里，平常用到再给她要。
这时楼上有学生下来，念禾心虚地躲开，口袋里的手攥得很紧，钥匙尖头几乎扎在她的掌心。
直到那些学生离开，念禾才缓缓吐了口气，目光坚定地掏出钥匙，打开锁推门而入。
办公室很黑，念禾在门口站了几秒钟，适应了黑暗才往里走。
她借着浅淡的月光找到向老师的位置，果不其然在笔筒下面找到一张名单。
她拿起来，找到三千米的列表，看到最后两个字：念禾。
笔迹与前面不同，明显是后加上去的。
念禾看了很久，默不作声把名单折起来，塞到口袋里转身走了。
她出了办公室没立刻回教室，而是转身去了厕所。
厕所里没有别人，念禾把名单放到水池里，直到纸被水泡烂，她才捞起碎渣丢到垃圾桶里。
吕莹一直没等到念禾，再看看外面完全黑透的天，有些着急，便跑过来，看到念禾在洗手，“好了吗？”
念禾手腕轻颤，敛眸不语。她唇瓣抿得很紧，牙关不由自主用力。
良久，她才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嗯，走吧。”
两个人回到教室拿上书包，关灯关门，离开校园。
就在她们走后没多久，男厕所一道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
他嘴里叼着烟，点点星火照亮了眼睛。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里存着些许探究。
片刻，回头，盯着办公室上方的摄像头看了很久，确定摄像头是关着的才迈开长腿离开。
*
许靳依然没回家，也没去爱尚网吧，而是去了李京的网吧。
他到的时候李京在玩游戏，带着麦冲对方傻逼一顿乱喷。
许靳围观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去隔壁包间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到了几点，手机嗡嗡震动。他拧着眉掏出来，看也不看就挂了。
前后没有两三秒，再次响起。
许靳骂了声“操”，接通，声音完全冷下来，“有病？”
“嘛呢。”对面一道女音，背景噪杂，明显在ktv。
许靳眯着眼看了眼号码备注，脾气收了两分，“睡觉。”
“哟，不符合许少的气质啊，大晚上不去各种嗨睡什么觉啊。”
“没事挂了。”许靳耐心不多。
“昂。就是通知你一声，十一过后我转学。”
“没错，转到你学校。”
“顺便住你家里，以后有人打你我还能帮忙递个刀什么的。”
“挂了。么么哒。”
电话挂断，许靳睡意消散不少。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哑着声音说了句“进。”
李京推开门没进来，“回我那睡啊。”
“不去。”许靳两腿架到电脑桌上，“麻烦。”
李京骂了一句，“懒死你算了。”
许靳闭上眼睛，“不送。”
李京气地直翻白眼，最后离开前也不忘嘱咐前台把包间空调调高一点。
*
周末两天如常过去，周一学校各处已然能看到运动会的氛围。
操场不少人练习体育项目，篮球场各班成队，角落里还有穿着漂亮裙子的女生挥舞彩球。
念禾昨晚失眠了，早上吃饭也不怎么有食欲，这会儿路过食堂闻到香味反而饥肠辘辘。
她想了想，还是去食堂买了杯豆浆。
豆浆有些烫，她小心翼翼地小口吸着，也不敢分心，视线始终盯着杯子，生怕别洒了。
忽然视野里多了一双黑色鞋子，她停下，往旁边走。
鞋子跟着往旁边走。
念禾愣了愣，又折回。
黑色鞋子折回。
念禾这才意识到这人是故意的，她懵懵地抬头，下一秒手里的豆浆被抢走。
大早上看到这么喜感的一面，许靳有点想笑，他捏了捏豆浆杯子，调侃，“里面放的是金子？”
念禾不作声，抬手去夺。
许靳轻松躲开，挑着眉，有些得意。
念禾看出他在逗自己，干脆任由他端着。
她才不要傻里傻气去抢，他胳膊那么长。
她不动，许靳也不动。
比起厚脸皮，念禾明显不是许靳的对手。
他俩如此对视，已经引来食堂不少人的关注。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
“那是许靳吧？好帅啊。”
“听说还很有钱呢。”
“那女的谁啊，矮的跟个地炮似的。”
“你懂个屁，大佬和小可爱是标配好吗！”
“配个毛，诶听说张馨心和许靳一个班，我打赌，他俩肯定会搞一起。”
“有道理，就算现在不搞以后也会搞。”
声音越来越大，肆无忌惮。
念禾终于听不下去，几秒后温声细语开口，“你要是想喝，我再给你买一杯，这个我喝过了。”
许靳把豆浆杯子随手放在旁边桌子上，伸手。
又来？！
念禾下意识躲开，只听许靳轻轻“啧”了一声，迅速捏住她的下巴。
微微弯腰倾身，凑近，盯着她眼下的淡青色仔细看了几秒。
皱眉：“没睡好？”
念禾心跳停了一下，直到听到周围一片唏嘘，才慌乱拍掉他的手腕，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她匆匆应了一句，转身拿好豆浆要走，听到许靳再次开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停顿两秒，许靳从她身后凑到耳畔，燥热的呼吸跟着缠上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念禾一滞，手腕不自觉晃了一下。
尽管细节微小，许靳还是注意到了。他眯了眯眼睛，没再多说什么。
紧跟着轻笑一声，手摁在她肩头，目光扫过她那截白皙的后颈，说：“逗你呢，胆小成这样鬼都不屑找你。”
*
念禾走后，许靳去卖豆浆的窗口买了杯豆浆，端着豆浆路过旁边人排队时，碰了一下。
这人本想发火，抬头一看是许靳，连忙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
许靳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语气很恶劣，“不好意思，长太丑没看见。”
这人当场愣住。
许靳又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语气相当恶劣，“没有两米高啊，地炮。”
话落，作势要走，又停下来，问：“赌什么。”
这人一脸懵逼，“什、什么？”
“张什么心，我搞不搞，赌什么？”
这人终于反应过来，搞了半天是为别人出气的。于是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有意的。”
“嗤。”许靳讥讽瞥了一眼，离开前留下轻飘飘三个字，“长舌妇。”
长舌妇脸都白了。
等许靳出了食堂，长舌妇同伴才拍着胸口凑过来，“没事吧，我靠，吓死我了。”
长舌妇腿一软，靠在同伴身上，快哭了，“吓死我了才是！”
两个人还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两个女生面无表情朝这走来，其中一个人就是张馨心。
长舌妇脸更白，眼睁睁看着张馨心走过来，然后一句话没有的路过。
张馨心没说什么，倒是她旁边那个女生，轻蔑地瞥了一眼，“长舌妇。”
长舌妇终于忍不住哭了。
出了食堂，一股风吹过来，张馨心才感觉胸口没那么闷。
沈立青挽着她的手臂，“别生气啊，都是一群丑八怪乱嚼舌根。”
张馨心脸色依旧不好，沈立青忍不住，凑到她耳朵前说了几句。
张馨心脸上浮了笑，“真的？”
沈立青一脸得意，“真的啊，你就等着看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