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禾连忙回头，看到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吕莹，眼中有惊喜，“吕莹，好久不见啊。”
吕莹是念禾老家的朋友，小时候关系很好。上辈子的今天，也是在公告栏处，吕莹认出的她。
“对啊，要不是看到公告栏有你的名字，我都不敢打招呼。”吕莹说，“看了好久才认出你。”
念禾笑了笑，“我也刚刚看到你的名字，正在想是不是你呢。”
吕莹有些不好意思，“我成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很不好。”
二十九班一共四十六名学生，吕莹排名三十。
客观来看，是不太好。
但是念禾知道吕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于是便笑着安抚：“没事，能考进一中就是好的。”
吕莹点头，“你现在成绩好棒啊，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俩总是在一起写作业，每次遇到不会的题你都会哭。”
念禾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笑声。
“哭什么啊，不会就不会呗。”
念禾和吕莹一起扭头，看到张铭宗和季晨。
张铭宗嘴里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地挥手，“嗨，妹妹。”
吕莹从小就性子弱，虽然成绩不好，但很踏实，一直坚信勤能补拙，少玩多学。所以她的世界里很少掺和男孩子，更不会和这种吊儿郎当的人打交道。
她看着张铭宗和季晨，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往念禾旁边躲。
“念禾，他是你哥哥吗？”她小声问。
印象里，念禾好像是独女啊。
念禾摇摇头，“同班同学。”
张铭宗挑眉，“你也二十九班的？”
念禾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没有许靳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点头，“嗯。”
张铭宗眼睛一亮，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啊？”
“念禾。”
张铭宗倒吸一口气，“乖乖哟，第一名，学霸啊。”
他隔壁肘撞了下季晨的肚子，“看到没，学霸都听过我的名号。”
他这两句话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有人打量有人不屑，还有人关注点极其奇怪。
“我天，白到发光。”
“果然一白遮百丑啊。”
“人家本来就不丑好不好。”
“何止不丑啊。”
念禾不习惯成为焦点，想着赶紧逃出人群。哪知还没和张铭宗打招呼说再见，就听到一声讥讽。
“在二十九班第一名也值得吹捧？垃圾班的第一名也是垃圾好吗。”
无需回头，只是听声音念禾就知道是沈立青。
她有些奇怪，上辈子沈立青对她的仇视感明明没那么强，怎么这辈子处处针对她？
沈立青还在说：“白个毛，鬼知道涂了几层粉。”
周围目光一时间更加尖锐。
放在上辈子，念禾也许会选择息事宁人，哪怕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想成为大众议论的焦点。
但是现在，她不想那样。
因为她很清楚，即便她一退再退，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退让。
“你是二十九班的吗？”念禾看向沈立青。
以沈立青的成绩，当然是二十九班的。
而且还是倒数。
可如果这会儿说是，和承认自己是垃圾又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沈立青涨红了脸。
张铭宗很给面子地笑出声，他勾着季晨的肩，“晨哥，本来以为咱们是高中生，搞了半天是垃圾啊。”
季晨更会挑重点，“嗯，许靳也是。”
沈立青闻声唰一下脸变得惨白。
周遭原本议论的对象从念禾变成了沈立青，翁嗡嗡的声音，让人烦躁。
沈立青哪受过这委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只可惜，寡不敌众。
事已至此，念禾也没留下的必要。她只是单纯反驳质疑自己的内容，并不想落井下石。
念禾与吕莹一同离开以后，吕莹途中一直都在偷瞄念禾。
她看着念禾，少女羸弱，眉目清淡，连唇色都浅得像夏日里的一朵木槿花瓣。
可偏偏就是这样纤瘦的人，阳光底下，让人移不开眼。
“念禾，你变好多啊。”
念禾眼眸轻敛两下，唇角淡淡一颗梨涡，“是吗。”
“是啊。”吕莹说，“以前那些人议论你，你每次都只是低着头离开。”
那些人。
不管环境换到哪，总会有那些人。
他们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围成一团嘲笑泥土里的弱者。
弱者无处可逃，他们变本加厉。
直到弱者钻进泥里，又或者，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不是每一个弱者，都有向死而生的幸运。
所以念禾承载的东西更多。
她扭头看着吕莹。
吕莹刚从镇上过来，大概还没有适应大城市的浮华，原本就胆小内向的少女更加不自信。
念禾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心里有些难受，“吕莹，我们一起考去大城市吧，去最好的学校，保研，留学。”
成为最好的自己。
“我可能有点难哦。”吕莹笑得很腼腆。
“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
话音刚落，一道轰隆声压过。
吕莹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一辆哈雷款摩托风一样划过操场。
“天哪，是老师吗？好酷哦。”
念禾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她看着许靳一闪而过的身影，空气里仿佛还留有他嚣张的气焰。
只要一想到要和许靳成为同桌，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
紧张。
很紧张。
*
上午八点，早自习铃声结束，学生纷纷入班。
念禾和吕莹先后走进班级，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有人在吃早餐，有人在玩手机看电视，还有人在打牌。
吕莹惊了，偷偷拉住念禾的袖口，“天哪，他们居然在教室打牌。”
还有人在抽烟。
那人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最角落，上辈子许靳的座位。
许靳从来不会压抑骨子里的不羁，对于班主任的脑残规定，他理都不理，自己一个人拉了张桌子坐最后一排。
眼下，虽然念禾没多看，但她隐隐觉得角落里抽烟的人就是许靳。
只是一缕浓烟，她脑海里就浮现出许靳两指夹着烟，唇角溢出烟缕的画面。
他向来如此，种种行为，很不合群。
“念禾，老师好像已经排好了座位。”吕莹看了眼黑板。
念禾看过去，果不其然，她和许靳是同桌。
教室分成四列，每列都是二人座，左右留出走道，不会有人靠墙。
她和许靳的位置在教室最左边第一排。
许靳在里侧。
因为人少，所有桌子的位置比较靠后，第一排与讲台有一段距离。
所以即便坐在第一排，也不用担心看不到黑板或者反光。
她叹了口气，不打算多做挣扎，转身要坐座位，听到张铭宗喊了一嗓子。
“许少，你同桌来咯。”
“是个学霸哦。”
念禾心一跳，下意识抬头。
隔着一间教室最长的距离，她与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
许靳微微抬着下巴，嘴里咬紧了烟。
这样的角度显的他眉目更加嚣张。
一副谁也看不起，谁也不在乎的样子。
对视仅存两秒，念禾移开视线，安安静静坐到座位上。
许靳大概和上辈子一样，不会听从老师的安排。
如果是那样，她就主动询问老师，能否让吕莹坐过来。
不多时，班主任向覃就进班了。他满脸都是笑，一身不太合适的正装，领带也系歪了。
“同学们，快按照座位次表找自己的座位。”
有人不满意，“老师，我们初中都自己选位了好吗。”
“就是，大清亡了几百年。”
“别吵别吵，这是老师的秘籍。”向覃脾气很好。
同学陆陆续续就座。
念禾自始至终都没抬头，无所事事地擦桌子。
一遍又一遍。
直到旁边的椅子被人单腿勾走，念禾听到许靳的声音压过来。
“同学，帮个忙。”
“把我桌子也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