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村夫?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怎么可能是乡野村夫!要这当真是乡野村夫,那他又算些什么。
小海还待说话,却发现自己转瞬间回到了竹林外,而那竹林里深深,里面什么都没有。
有阿谀奉承他的人疑惑:“大人,敢问您夫子果真在此处,小人打听过,这里的那户人家几十年前就搬走了。”
小海全身发凉,一时不知该作何处置,他明明见了夫子,他还和夫子说了许久的话,可到头来,怎么像是一场梦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有人来问他:“大人,是不是您记错了?”
小海摇了摇头,不死心,硬要往竹林里走,可里面是死路,到头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人,回去吧,或许是您记错了。”有人劝他。
小海不肯,他在此处待了三日,最终一无所获,不得不黯然离去,自那后,他像是霉运缠身,仕途不顺,最后因为一桩大错,被革职成了白身。
大梦一场,他又怎知,自己在这场梦里是得是失。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便是此理。
竹林小院里,非同坐在门口偷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这个幻境都破不了,尊者当初还说他聪明,我看是愚钝才是。”
霍食抓了把花生米坐在他身旁:“你也不看看是谁布置的幻境,是尊者啊,尊者的幻境哪有那么好破?”
祁淮的幻境当然不好破,这些年给温禾讲童话故事,还给她幻化各种各样的玩具,当初在神术卷中得到的一点幻之奥义被他研究了又研究,到了如今已形成一颗结晶。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概就是熟能生巧吧。
此时祁淮正在院子里编花环,温禾霍霍了他这么多年养的花,还摘了来送给他,他对她没法,却又心疼那些花,最后打算把它们编成花环永远留存。
其实这样也挺好,一个时滞,美丽永久。
把最后一根藤绕过去,他看着手上的花环,满意地笑了,这时他才终于想起来一些正事。
“黑刃,安萧和安心怎么样了?第几世了来着?”
黑刃:“安心第五世,安萧第二世。”
这怎么还进度不一致?
祁淮奇怪地看向黑刃:“怎么回事?”
黑刃也觉得事态发展有些神奇:“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动了手脚,安心第三世转世成蚊子,被安萧一巴掌拍死了,第四世转世成了皇子,结果襁褓时期就被宫斗害死了,所以如今是第五世,但她这第五世过得也不是很好。”
祁淮觉得很有意思:“她第五世转世成了啥?”
黑刃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一颗丹药……”
“噗——”祁淮笑出了声:“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前几年玄极圣地雷劫,不就是炼丹长老炼了颗有灵的丹药出来吗?到头来那原来是安心转世,这可真是……浪费药材了。”
黑刃也这样认为,于是重重点头,但他们都知道,安心这遭估计能活很久,但一颗丹药,活得久又有什么用呢?
祁淮想起前段时间观天象探知到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天道灵性十足,怕是智商不低。
他眼眸微闪,忽然道:“今年七月,我们去干一件大事。”
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府门开。
祁淮看了天空半晌,毅然朝天上那轮明月飞去,那明月还想躲,却被他一把抓住,不得不显出真身。
是一只雪白如玉的蟾蜍。
“见过尊者。”蟾蜍笑。
作为天外天驻扎在下界的看守者,各方动向它都必须了解清楚汇报天庭,这位实力强劲的尊者自然也在它的注意范围内,不过它没料到,他会主动来找它。
祁淮:“地府怎么去?门在哪?”
蟾蜍脸有些僵,这位怎么会来问它这个问题,他想去地府干什么,不会是去找茬吧,可地府里能人众多,哪怕这位很厉害,去了估计也是被揍的份儿,而且,他怎么知道它知道地府在哪。
蟾蜍头顶冒出好几个白色的泡泡,显而易见有些想不通。
但对于祁淮而言,答案很明显,月至阴,地府处于阴之极,两者无关那就奇怪了,他要去地府,那当然要寻这月亮。
祁淮嫌恶地远离了它:“快点说,不然我就把你抓走,让你今晚擅离职守。”
蟾蜍:……
这还带威胁的,好吧,它确实害怕这威胁。
蟾蜍身形忽然膨胀,凡间的百姓明显发现,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占据了半边天,简直绝了。
祁淮又远离了蟾蜍三步:“你在干什么?我要去地府。”
蟾蜍委委屈屈:“我不就是在送你去地府吗?地府的门在我喉咙里。”
祁淮:……
这次换他无语了,哪个鬼才会把入口放在一只蟾蜍的喉咙里,要换成是他,那当然是放在胃里!
蟾蜍张开了嘴,喉咙深处有一个黑色的洞在缓慢运转,他一步踏了进去,转瞬间出现在一个昏黄的空间里。
岸边都是血红的花,浑浊泛黄的河水中无数鬼魂嘶吼,不远处的桥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摆着摊,给来往的一个个鬼魂送汤。
祁淮往前走了一步,红色的花瞬间凋落,桥上的鬼魂并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同转过头,无神的双眸静静看着他。
脑海中黑刃猛地一抖:“这是大世界的地府啊,你怎么到了大世界的地府,难不成玄天界在很久以前是大世界,后来衰落到小世界级别的?”
祁淮不懂,他觉得黑刃瞒了很多事情,最开始它说自己是小世界的,如今它的言辞又表明它对大世界知之甚详,可真是藏得够深。
鬼魂们还看着他,祁淮没感觉害怕,脚步稳稳迈出,然而下一刻,虚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注意到了他,一只大手挥过,将他猛地抓了过去。
出现在祁淮面前的是一个鹰钩鼻的男子,他很高很大,祁淮的个子,大概只有他指甲盖那么长。
“居然有闲着的劳动力。”这鹰钩鼻的男子说。
祁淮没看他,反而跑到边缘透过指缝往下看,男子的脚站在河里,那河中便是无尽的鬼魂,他的脚便是岸,上面满是先前看过的红色的花。
而两脚间有一道桥,便是那有孟婆的奈何桥。
他有些怔:“你便是地府?”
男子哈哈大笑:“我不是地府,我是这地府的守护者,真正的地府是那根柱子。”
他左手把祁淮抬起,右手握着一根柱子,那柱子有十八种色彩,但都十分驳杂。
男子指着最上层:“那便是十八层地狱,刀锯地狱,这柱子原本是我的武器,可是我昔年犯了大错,它便被改造成了地狱,而我也被限制在这里,镇守地狱。”
他话说到这里,柱子仿佛有灵性似的,狠狠闪烁,而与此同时,从中传出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令人瘆得慌。
祁淮摸了摸身上的寒毛:“敢问您抓我作甚?”
当然是抓着玩啊,男子百无聊赖地想,他一个人在这待了数万年,都快无聊死了,几百年才有一个小虫子给他玩,玩又玩不久,大部分很容易就死了,如今这个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也没什么?”男子笑:“我看你根骨神奇,想赠予你一场大造化,但你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祁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他不骗人,但这也不代表着他容易被人骗,造化考验什么的,这是想玩他呢。
大概是他木楞楞的表情惹恼了男子,男子恼羞成怒道:“浩然宗的家伙果然不好玩,本来以为有魔气的浩然宗弟子能有趣些,结果又是个木头。”
他像是泄愤似的,猛地将祁淮投入了虚空中的一个黑洞里。
无数的罡风袭来,而满目黑暗中,脑海里还有黑刃的咆哮声:“浩然宗,你居然和浩然宗有关,还有魔气,啊,怎么可能——老子的命中注定肯定不是你——”
所以浩然宗和魔气,还有那劳什子命中注定又是什么?
失去意识前,祁淮这样想。
……
西元历2000年,安康医院一家产房内,一个小婴儿嗷嗷大哭,在众人的期盼中出生。
一大家子围着他,叽叽喳喳讨论着取个什么名字。
“要不叫祁马,把他爸爸和妈妈的姓结合,多好听。”
“祁马不好听,依我看,还是用我之前翻字典翻出来的那个名儿,就叫祁西西。”
“祁西西太女性化了,唉,我们之前都以为是女孩子,男孩子名字都没想,到了这一刻才知道麻烦,还有衣服,衣服买的也都是小女孩的,这可怎么办,总不可能把衣服丢了吧!”
“反正孩子小,管他的,女孩子的衣服他也能穿!”
祁淮意识刚清醒就听到这么句话,差点撅过去,他可不想当女装大佬,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去戳黑刃,可脑海里黑刃像是受了巨大打击,垂头丧气。
“你说,究竟咋回事?浩然宗,魔气,还有你的命中注定又是怎么回事?”
黑刃心情很有些复杂,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它还是一块成灵的混沌玄铁时,那自诩神算的天算一族长老便和它说,它未来会和一个既正直又邪恶的人在一起,那人集浩然正气与混沌魔气于一体,是它的命中注定。
它以为会是个大胸又身材妖娆的美女,结果,是现在这个光着屁股的小屁孩。
黑刃不说话,祁淮由于婴儿的身体原因,也在犯困。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轻声道:“孩子的父亲失踪前,给取了名字,说不管男女,都叫祁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