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邹海打包带走后祁淮也没回付府,他还惦记着他庄子上的茶花，回去的路上路过了之前那家银楼，门口重新热闹起来，看样子是有了解决方法。
祁淮不可避免想到了柳家那位姑娘。
据说她很会挣钱。
“阿大,应该还有人看着柳家姑娘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祁淮放了心,他也没解释自己的行为动因,倒让一旁的阿大摸不着头脑。
回到庄子上时，正是半月一次的比试，一众佃户都高高兴兴，就为了那减免的租金。
祁淮一边种田一边看着他们练武,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舒心。
然而该起的暗流早已涌动,祁淮房间源源不断的信鸽蒲扇声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
“那几个温泉庄子都买下了吧，分派去守硝石的队伍选好没有，京城那些地产都卖了换成金子,还有，你们那个首领,训练你们的人是不是该来见我了？”
阿大点头把这些记下，心头发麻。
“主子，这——”
祁淮的表情却是出乎意料的严肃：“少问多做。”
他这神色少见，让见惯他闲适神情的阿大微怔，只呐呐道：“好。”
在他出去的下一刻，祁淮眼风朝角落一扫，一只鬼偷偷跟了上去。
状元鬼瞥了眼出去的鬼，嘴里汇报的话未停：“之前小紫跟踪了太子一个月，成功发现了他藏刀剑的地方，咱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把他的老底给端了……”
祁淮听她说完，最后摇头，指了指东南方向。
马锡律将军掌大鲁水军十万，陆军二十万，正在东南海剿杀海匪。
“我不想成为清君侧的侧，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等，等皇帝驾崩，等太子和丞相斗起来，等马锡律清君侧，然后皇室最后血脉的我才会是正统。”
哪怕怀德太子留了一支军队，他也不能拿出来用，因为他们现在是种田人，也只能做个种田人。
“那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状元鬼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意识到女人不好做之后就有了李代桃僵的打算，当初偷偷代兄赴考，本身就是想取而代之，她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就是没防住家人的暗谋，最后棋差一招死去。
“当然要做，你没看见最近我都让庄头拿咱们庄子上产量大的作物去别的庄子上批发吗？他现在已经和很多庄子的庄头混熟了，到时候纷乱渐起，庄头再说几句话，人丁就聚起来了。”祁淮说到这就打住，人算不如天算，到时候变数多着，这些先手准备也不一定能用得上，那还是少说，免得让人失望。
他摇摇头，转而问起有关状元鬼的事，他可还记得他答应了要给她们报仇的。
“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是正事重要。”
比起报仇，状元鬼倒觉得眼前事更重要，一想到她将扶持一位雄主登位，她就激动得难以自已。
那几个小喽啰就先让他们蹦哒着，大业才是她童天语该操心的事。
“殿下，我前几日翻阅《山河志》，又发现了两处易守难攻的地方，要是我们需要战略性撤退的话，倒可以作为备选，弓韩言《记九州游记个人志》里有提到他发现了一条从京城到那里的隐秘小路，这本游记您应该知道——”
祁淮有些头疼，和学霸共事就是这点不好，《记九州游记个人志》那么偏门的书她都查了，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看过。
他嗯嗯两声，就静静听她讲。
远古的鬼魂早已消散，这些日子招来的众多鬼中，最杰出的依旧是状元鬼和才女鬼，她们一个负责谋略，一个负责评书诗文撰写，直接包揽了所有动脑的活计。
比起男儿，这两位女士的阅历深、行动力强、能力突出，还能靠祁淮建立的联系和手下鬼直接通讯，确实比那些活着的迂腐的谋士好用。
在这一世，祁淮才真正感受到死神控鬼能力的强大，不说别的，现在京城地位稍高些的官员身边都有一只鬼，他们不会被发现，还能直接将信息传输到他这来，比那什么锦衣卫先进多了。
就是东南海离得太远，他们还没有派鬼过去，不然——
啧。
祁淮在纸上写下“鬼”字。
鬼者，归也，精魂所至，无影无形。
......
大鲁的风雨比预想中来得慢，但也渐现雏形，最开始的预兆，是京城忽然多了很多黑色的乌鸦，其中一只还口吐人言，大喊：“帝昏无道，亡亡亡。”
皇帝震怒，从温香软玉中爬出，命令禁卫军全城搜抓乌鸦，众多民房被闯入搜查，百姓的家被搅得一片狼藉，不少妇女被欺侮。
有人说，皇帝疯了。
百姓往外逃窜，高官们人人自危，私下也让自己的家眷逃回老家，他们地位高，接触得也多，都知道有人动手了。
祁淮抓着手上的那只胖黑鸟，微挑眉头看向阿大。
“殿下，这是那只口吐人言的神鸟，属下让人给抓回来了。”
祁淮很有些无语，什么神鸟，这就是一只八哥，混在乌鸦里被错认了，还神鸟！
他戳了戳黑鸟头顶那撮毛，鸟立刻瞪眼：“亡亡亡！”
“跟着我念。”祁淮摸摸它，语气温柔：“阿大傻。”
鸟转了转眼睛：“阿大傻傻傻。”
“聪明的家伙。”
一旁的阿大傻眼，飘在空中的状元鬼不屑地瞥他一眼：“蠢货。”
他自己也觉得羞愧，闷闷地出去了。
按理说这时该有人好好去安慰他一把，但书房里忙着的祁淮并几只鬼都没有那个心情。
状元鬼统计了往庄子这边逃窜来的人数，觉得他们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觉得可以收留他们作为备用人丁，殿下，打仗需要人。”
说得轻巧，打仗是需要人，但还需要钱啊。
他们现在钱不够了。
祁淮眉头微皱：“柳家姑娘往哪个方向流窜了？让阿大派人把她引到我们这边来。”
柳璃已经过了两天风餐露宿的日子了，她谁都没带，甚至自己伪装成了车夫，就怕被人认出来。
若不是阿大早早派了阿九看着她，此刻恐怕还真认不出。
两人猫在草丛里商量了半天，觉得对于柳姑娘这么一个商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钱，他们毫不犹豫地猜测，那一马车估计都是金银之类的东西。
所以——
两人对视一眼，阿九提出了一个方案。
日头正盛，柳璃将马车赶到树下，她也不敢下车，就坐在车上喝水，结果刚打开盛水皮囊的下一刻，手忽然一疼，皮囊啪的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识跳下去捡，结果就这么一个动作，马儿忽然受惊，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她震惊地起身，便见一个黑影从树上飞掠而下，直接坐在了驾车的位置。
草！她的钱啊！
“小偷，你给我站住！”
柳璃马不停蹄往那边追，然而她双腿怎敌车行，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远，路边忽然停下另一辆马车，一个圆头圆脑十余岁的姑娘探出头来：“小哥，你是有什么急事吗？跑得这么快？需要帮忙吗？”
柳璃赶紧说道：“我的马车被小偷偷走了，对，就是前面那辆。”
柳璃得了好心人的帮助，两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越跑越偏。
最终小偷将马车停在了一个村庄，柳璃也赶紧从车上下来，一边和姑娘道谢一边朝自己的马车奔去。
“你这个小偷不要脸，居然偷我的马车！”她当然不能说这里面全是钱，那就只能说是马车啰。
然而令柳璃没想到的是，小偷，也就是阿大呵呵一笑，朝圆头圆脑的小姑娘招手：“小九，还是你聪明。”
帮了柳璃的阿九哒哒哒跑过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柳璃姐姐，我们是邀请你来庄子上做客的。”
柳璃：妈卖批邀请个铲铲。
柳璃不得不在这两人的淫威下低头，去见他们口中的那个主子，她也不吭声，只跟着两人走，顺带着偷偷观察其他人对这两人的态度。
令她惊讶的是，这里的村民对两人极为热情，就如同这两人是好人一般，她这次不会是进了贼窝吧。
早知道古代匪盗多，但她还是改不了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这样的倒霉事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柳璃见到了那个主子，发现这居然是她认识的人。
“安南？是你，你不是去江南走商了吗？”
这尼玛就很尴尬，对于另一个人格干的事，祁淮表示他一问三不知。
“你认错人了。”他只好这样道：“我不是安南，我是付祁淮。”
柳璃眸子刷地睁大，这名字她也熟，是差点让她倒大霉的大少爷，所以他找她是干嘛？
她想到了自己这两年积攒的财富，心头微凉。
而下一刻，眼前人开口了：“听说柳姑娘在经商方面颇有心得。”
没有没有，她穷得很。
“听说柳姑娘想将生意做到全国？”
不，她不想，她只想抱着她的钱混吃等死。
“我知道一个地方埋着金矿。”
柳璃：！！！
“哪里？你告诉我，我——”柳璃忽然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她没有和人讨价还价的权力，她忽然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或者说你想用我的钱干什么？”
“聪明人。”祁淮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我还可以和你签立契约。”
“契约有什么用？还不是随时可以撕毁，这世道这么乱。”
确实乱，经济和政治不分家，能玩转商界的人，怎么可能对政治不敏感。
祁淮也不多说，就等着她的回答。
柳璃是聪明的，准确说是识时务的，她分析了目前的处境，同时从中找出了利益最大化的一条路：“这些钱算我借你，我也不收取利息，但你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和生活质量，以及我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牵扯。”
她多余的一句也不问，因为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惨，她惜命。
果然是个聪明人，祁淮笑：“放心，你是被我们胁迫控制，不得不帮我们赚钱的。”
柳璃点头，浑浑噩噩地出了书房，灼灼的太阳下，她觉得浑身发冷。
她确实是个投机者，但她也足够谨慎，在没有看到足够利益之前，她不会轻易下水。
还好，除了马车里的钱外，她还在另外几个地方藏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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