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1 / 1)

这一切发生得很突然。

在场所有人只有顾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

旁边的江王还兴致勃勃得一边喝酒一边叫好,顾楚轰然起身,砰的一声一脚踏上身前的桌椅,纵身一跃,第一时间扯住舞姬的裙子。

舞姬被顾楚一拉,本来是瞄准心脏的匕首歪了一下,擦过顾燕禹胸前的衣襟,只划伤了顾燕禹的手臂。

鲜血从伤口溅了出来。

顾楚凭借强大的滞空能力,把舞姬扯过来,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下子把舞姬打落在地。

舞姬撞到地上,喷了一口血,用和那张有楚笙九成相似的脸,不甘又怨恨地看了顾燕禹一眼。紧接着长笑一声,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囊,瞬间毙命,血从舞姬的嘴角蜿蜒漫出,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上首,配上和楚笙十分相似的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顾楚恍惚了一下,没想到这还是个死士。

其他舞姬吓得拼命尖叫后退,王嫣在顾燕禹旁边吓得花容失色,不停地叫御医,因为顾燕禹的伤口流出来的血一开始是红的,现在变成了黑色。

竟然有毒?

在座的朝臣无一不被这惊险的一幕吓破了胆子。

顾燕禹则捏住伤口的上方,血流的速度慢了下来。

顾楚却在舞姬死后第一时间看向顾燕禹。

顾楚身处下方,这个时候才看见顾燕禹的表情竟冷静得不像话。

两兄弟隔着舞姬的尸体遥遥相望。

对视半响,御医抱着医药箱过来开始抢救。

左丞相于行毅则开始疏散群臣。

护卫军一路小跑过来,把顾楚面前已经死了的舞姬拖走验尸。其他舞姬被迅速控制起来,连献上这个舞团的臣子也被抓走,这支由皇帝亲自挑选出来护他周全的护卫军,每个人都手执长戟,战甲随着他们走动,哐哧哐哧响得格外有节奏,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在一片混乱中控制场面。

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

如果不是顾楚反应够快,顾燕禹已经死了。

顾燕禹在所有人的簇拥下被抬回了大明宫。

一道道冷兵器的森然寒光从顾楚脸上划过,然而没有人管他,护卫军对他视而不见。

一直到顾燕禹的身影消失在朝华楼,顾楚依旧站在那里。

这是整个三月顾楚最后一次见到顾燕禹。

之后整整一个月,瑜朝的早朝都由左右丞相代持,因为没有太子,顾燕禹只能先把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两个丞相,重要的事情再由他来定夺。

整个皇城迅速进入戒严状态。

后宫妃嫔没有命令不许随意出殿,宵禁时间提前,出入皇宫不仅要对腰牌,还要接受盘问与搜身,若稍微有点可疑迹象,瞬间就被拿下。

刑部大牢每天都要进去许多新面孔,又会放出确认没有问题的人,一时间审讯人员的工作量陡增。

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大明宫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住在里面了。

被重重护卫军把守的宫门让人望而生却,没有人知道皇帝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

当时那种情况,除了顾楚和皇后,竟然没人知道那把匕首带毒。

但是那个刺客舞姬的脸,却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楚贵人,楚笙。

刺客的脸虽然和楚笙相似,却并没有楚笙那样祸国殃民的气质。

顾楚有心想要进宫看楚笙,但天河殿已经被暗卫重重包围,顾楚根本进不去。

武功天下第一,在这个时候,好像也没什么用。

-

楚笙此刻根本不在天河殿。

三月十二当天,她正坐在大殿里捧脸发呆的时候,殿门哐当一声打开了。

一列穿着盔甲的士兵一路小跑进殿,什么话也没说,先拿镣铐给楚笙戴上。

镣铐铁质的冰凉触感让楚笙过热的大脑回神。

来抓她的士兵个个都带着黑色面具,看不清神情。

替楚笙戴上镣铐的士兵押着楚笙往前走,动作急促,楚笙踉跄了两下,明知无用,她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干什么?”

士兵不答。

一路上保持着这种凝重的气氛,出了天河殿,七拐八拐,越走越偏,走了快两个时辰,一座戒备森严的石式建筑出现在楚笙眼前。

高高的匾额上书——天牢。

楚笙霍然回头,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士兵仿佛看不到楚笙如有实质的目光,干脆利落地领着楚笙跨过一道又一道木门,将她领到最里间。

楚笙被推进牢房内,门被关上,一把大锁被士兵拉得哗啦哗啦响,砰的一声,锁住的不仅是这间空荡荡的牢房,还是楚笙高高提起的心。

十几个士兵的脚步声凌乱远去,独留楚笙站在原地愣神。

如果说穿越前的楚笙对天牢的概念还不甚清楚的话,呆在瑜朝一年半,到了现在,她算是半个瑜朝礼制专家了。

瑜朝的监狱分天牢和地牢两种,天牢主要关押重要朝臣或者皇亲国戚。这种身上自带相当浓重的政治意味的人,才是天牢的常客。地牢则更多的是民间罪犯或者犯了事的地方小官。

她是皇帝的女人,犯事了顶多被打入冷宫,只有一种情况她会被关进九死一生的天牢——当她危及到皇帝的江山社稷的时候。

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连殿门都出不去,又怎么会对顾燕禹造成什么伤害?

穿越过来后,这是楚笙第一次有危在旦夕的感觉。

她会死吗?为什么?怎么死?

一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

这两样东西在楚笙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得楚笙心慌意乱,楚笙扭动了一下被镣铐压得麻木的手,一屁股坐到牢房自带的床上。

天牢条件没有楚笙想象得差。

被子是棉被,床是木头做的,上面只垫了一层稻草席,睡起来应该会很硬。有桌子有凳子,空间还挺大,甚至还有油灯。

居然和她看过的很多影视剧意外的吻合,楚笙望着高高的狭小的窗户,听外面偶尔传来的麻雀叽叽喳喳。

黄昏了。

楚笙视线聚集到桌子上的煤油灯上。

视线昏暗,这房间里没有霉味,地面也干干净净的,被子甚至是崭新的,在封建的古代,这是一个犯人应该有的待遇吗?

楚笙举起沉重的手腕,冰凉的镣铐反着森冷的光芒。

除了一开始被抓住,她没有受到其他任何粗暴的对待,这牢房是刚刚才收拾出来的,桌角都被磨得光滑,好像是生怕她寻死一样。

没有派人守着她,也没人过来审讯她。

顾楚之前只说过德妃的父亲,户部尚书死了。

可是户部尚书死了关她什么事?她认识德妃,但是她不认识德妃她爹啊。

顾燕禹连天河殿都不要她出,顾楚教她的也不是轻功,她能干啥?

楚笙想破了脑袋也没猜出来她究竟犯了什么事。

后宫所有人,包括皇后,都是没有资格让她进天牢的,能下这种令的,只有顾燕禹。

顾燕禹是神经病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笙躺在坚硬的床上,度过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过得最糟糕的一天。

-

第二天楚笙醒得很早,除了肚子很饿,腿有点酸以外,她没有任何不适。

外面天刚蒙蒙亮。

明明已经暖春了,楚笙却觉得很冷,昨天心烦意乱还没感觉出来,今天睡了一觉冷静下来,楚笙只觉得鼻间萦绕着冰凉气息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是她第一次进监狱。

瑜朝后宫女子的流行是要留长指甲,越长越好,为了保证指甲的完好,还要专门打造几副护指,天天带着,看起来矜贵又好看。

楚笙为了练暗器,指甲通通能剪多短就多短,皇帝赐下的护指都丢在妆奁里吃灰。然而现在楚笙就格外后悔为什么没戴护指。

她看了一眼镣铐上的锁,缝隙还蛮大的,如果有护指的话,她有信心能弄开。

戴着这玩意儿她心情都要沮丧几十个度,有人来了她再戴上就是,不至于现在抬手都费力。

楚笙挺尸一般在床上躺着,半点不想动弹,肚子叫了一轮又一轮,外面都天光大亮了,还没有人过来送饭。

这是要直接饿死她?

白绫和鸩酒她都不配,她只配这样孤独的饿死?

顾燕禹也太毒了吧。

楚笙饿的眼冒金星,更不想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饿到幻听了。

直到她的门锁被扯得哗啦啦响,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走进来,笑眯眯地说:“楚贵人,皇上托我给您送饭了。”

楚笙才确定顾燕禹不是要饿死她。

楚笙即使现在手脚发软,她也丝毫不露怯,慢条斯理地下床,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

边吃饭她边想,她还能被叫楚贵人?而不是犯人楚氏?

不是很方便得吃完饭后,太监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

“你等等。”楚笙还有话想问。

然而这个太监像是没听见一样,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行吧,她现在没有人权。

太监晚上又来送了一次饭,还带来了抹布和水盆,供她梳洗。楚笙试图和他搭话,但是人家根本不接茬。

如此过了两三天,楚笙才意识到,她由原来的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两餐,角落里的恭桶也是由这个太监来收拾。

这样的生活过了半个月,楚笙都快自闭撞墙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

好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悉悉索索踏了进来。

楚笙一下子来了精神,坐得直挺挺地看着门口。

顾燕禹披着大氅,面色苍白地出现在了楚笙的牢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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