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妻书(1 / 1)

“楚贵人照顾皇后有功,传朕口谕,赏楚贵人浣花锦十匹,浮光锦十匹,织锦缎二十匹,玉簪五只。”

这是顾燕禹下朝后,对司公公下的旨。

赏赐被抬到天河殿的同时,这条消息也传遍整个后宫。

楚贵人,又是楚贵人。

皇帝赏的三种布,只有皇后和贵妃有幸得过,还都不多,现在一给楚笙就是大方的十匹二十匹,这楚贵人竟受宠到这地步吗?

楚笙接赏的时候,听着只有短短四样东西,心里还想好像不多,应该是例行赏赐。结果跨进门的宫人抬了一箱又一箱,人流来来往往,抬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把赏赐全部放下。

玉簪被放在精致的小盒子里,倒是没占多少地方。

但是这大几十箱布匹,着实把楚笙惊到了。

她以前对一匹布究竟有多大没什么概念,今天彻底开了眼界。

箱子就像是楚笙看的电视剧里,那种装金条的。浣花锦和浮光锦都比较大,一匹布装一箱,织锦缎稍微窄一点,两匹布一箱,总共三十箱,码得整整齐齐。

从外形上看,每个箱子都朴实无华,但随便打开一个,那布的质感,颜色,简直要亮瞎楚笙的眼。

楚笙头疼,这布看着就不像凡品,质地比她现在身上穿的都要好。

顾燕禹究竟想干什么?

她最近很安分,啥都没做啊。

楚笙自己这样想,但别人可不觉得。

这个别人特指顾燕禹那群各具特色的妃子们。

后宫三千佳丽不是吹的,和顾燕禹比起来,江王府邸里只能凑够五桌麻雀牌的小妾们根本不够看。

一时间楚笙又成为后宫的话题潮流,眼红她的妃子不知凡几,个个恨不得揪着楚笙的领子问她究竟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前段时间楚笙地位一上一下的难道是在玩情趣吗?

对此楚笙表示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谁知道顾燕禹肚子里又在憋什么坏水,这皇帝一天天的不干好事,这种突如其来的只赐东西,却不抬位份的恩宠,简直是直截了当得告诉楚笙,他顾燕禹就是在整她,这一出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什么火?

后宫妃嫔的妒火!

楚笙不仅不高兴,心里还把顾燕禹骂了八百遍。

这份不爽在打开玉簪盒后更上一层楼。

镂空雕花翡翠玉簪,金镶珠宝半翅蝶簪,银镀金嵌宝玉蟹簪,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蝴蝶坠帘水晶粉簪。

这五个簪子个个名字又长又浮夸,听起来就做工复杂,打开一看确实个个眼花缭乱,各种细腻技艺让楚笙再一次感慨了古代匠人真的厉害。

只有第一个簪子要看起来素一点,名字也不那么惊悚。

镂空雕花翡翠玉簪,玻璃绿的,颜色看着素,做工也素。

楚笙刚要疑惑,然后就听雪琴说这种品质的翡翠玉簪只有皇后那里有。

楚笙:……

行吧,这簪子加上布匹,就是祸害。

合上盒子,楚笙隐约感觉,自己离原作里那个“不循礼制”的楚笙,近了一步。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止是楚笙,还有皇后。

萧贵妃权力再高,也不能越过皇后去搞晨昏定省那套。

但是作为后宫暗地里的一把手,怎样把控后宫妃子呢?

——设宴。

萧贵妃定期给自己觉得需要时时刻刻监视的妃子们送请帖,邀请她们来参加宴会,有时候是赏花,有时候是作画作诗,有时又是喝茶。

总之要搞个名义上好听的由头,借文雅之名,行敲打之实。

这份殊荣此前一直没有落到楚笙头上,然而这次萧贵妃不准备放过她了。

请帖送来的下午,楚笙站在院子里,对着高墙上的石榴花发了一刻钟的呆。

她的咸鱼计划,恐怕进行不下去了。

皇帝,皇后,萧贵妃的三角关系,就好像是公司老板,公司老板娘,以及老板小老婆秘书的关系。

老板娘名头好听,其实事情都是老板和小老婆秘书决定的。

小老婆说今天要开会,底下人绝不敢有二话。

于是楚笙还是乖乖得被雪琴好一通打扮,赴宴去。

走的时候,雪琴特意给楚笙戴上了皇帝赐下来的名字老长的“镂空雕花翡翠玉簪”,然后叮嘱楚笙,戴上这个,即使有人为难她,也绝对不敢动手。

和楚笙印象里不太一样的是,皇帝如果赐东西给大臣,这东西估计要被供着吃灰,但是赐给妃嫔的衣物首饰,是要时时穿出去,以示皇帝对自己的恩宠的。

楚笙听话地点头,然后带着雪书出门去了。

身为贵人,出去赴宴,不能再像去皇后那里,一个宫女都不带。

这次萧贵妃设宴的由头是作诗,作为理科生的楚笙不仅不会作诗,她连很多字都写不全。

如果到时候真让她上去作劳什子诗,满堂喝彩不会有,贻笑大方才是正常的。

瑜朝对女人的桎梏没那么多,但琴棋书画这种雅事,对于贵人来说,好歹要会一两门吧,然而楚笙一个也不会。

穿越前的楚笙,是个无情的做实验机器。

电路板,焊枪,示波器等等才是她的归宿,少得可怜的文学素养停留在高中语文课外阅读的水平上。

试问这样一个纯正的,相信科学的少女,怎么才能避免这场必定会出丑的宴席呢?

楚笙走在去萧贵妃宫殿的路上,偶然经过一小片湖泊,人的倒影在湖面上影影绰绰。

她突然想起来琴棋书画看到她个个都神情恍惚,跟她多说两句话都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样子,或许,这次赴宴的结果,不会是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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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王府的顾燕景刚吃完午饭,就听见林夫人在门外求见。

开门让林夫人进来后,林夫人第一件事便是长跪不起,把午间犯困的江王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林夫人。

虽然他府上的小妾们身份都不高,但他也没作践过她们任何一个人,江王敢保证他对他每个小妾都付出过真心,只是这付出的时间,比常人少了那么一点,对象多了那么一点。

“你这是何意?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同本王说就是了,何必行此大礼?”江王拽了林夫人半天,林夫人也不起来,只是一声不吭得跪着。

江王泄气道:“你这样进来,话也不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夫人终于开口了,她冷静道:“妾不敢让王爷烦扰,只是妾听闻,皇上身边有贵人得了无上恩宠?”

一听见林夫人不提楚笙只提贵人,江王立马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只留下林夫人一人。

他叹口气,蹲下来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嫁入江王府之前,最喜艳丽红衣,梳妆打扮皆妩媚,被她千娇百媚的姿态俘获的男人不知有多少。

但自从入了江王府,林夫人一改以往轰轰烈烈的排场,变得素净恬淡,她年龄本就比江王大,端庄起来倒是很有几分王府夫人的气场。江王也敬她爱她,后院被林夫人管得安安稳稳,他只需要爱美人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操心。

然而现在林夫人端庄了那么多年,终于为一人破功,江王想起林夫人以前的泼辣样子,竟有些恍惚。

“本王明白了,你是为楚笙而来,对吗?”江王平静道。

他私下里在林夫人面前很少称本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林夫人明白江王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把未出口的话说出来,只要不说出来,他还能当没发生过。

“王爷英明。”

江王揉揉太阳穴,闭眼叹气道:“你就是仗着本王宠你。”

“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楚笙的事情,你不能过问。”

林夫人没说话,只是头重重得磕了下去。

砰的一声听得江王心头一跳。

“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林夫人又是一叩头。

江王坐回椅子上,就看着林夫人一下又一下,一直磕到头破血流。

数到第十二声,江王终于忍不住了:“停——”

林夫人停下,身形摇摇欲坠,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江王,血沿着额头流下来。

江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沉默半响,才小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妾只想知道,为何楚贵人突然如此得皇上青眼,竟给了这无上恩宠?”

江王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林夫人。

这一刻的江王,像极了林夫人初见的那个跳脱少年。

那一瞬间林夫人什么都明白了。

“是……和王爷有关?”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林夫人颤抖着嗓音问他。

江王看着林夫人的眼睛,沉默不语。

林夫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过了半响,她惨笑出声:“妾……明白了。”

林夫人站起来,动作极慢,一边喃喃着“妾明白了”,一边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江王始终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夫人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写满了旁人看不懂的东西,却最终一字未发。

两个时辰后,林夫人在江王府的人护送下,从偏门乘马车一路疾驰,赶在城门关闭前上了大道。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一队大雁从头顶的天空飞过,四处都是准备归家的人,这王府出城的马车倒是一点都不显眼。

马车里的林夫人面无表情,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一封放妻书被林夫人死死得捏在手里,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江王也如她意给了。

“某顾燕景立放妻书。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于天业六年六月二十四日谨立除书”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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