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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没有一点点防备,被她撞得一头栽铁门上,“哐当”一声,地动山摇。

春晖知道去找三叔已经来不及了,赶紧拉住气鼓鼓还想往上撞的春芽,小傻妞啊,人家要想揍你,倒脚拎起你就能从四楼给你扔下去,冲啥狠呢?

男人缩着身子,龇牙咧嘴的揉着腰,疼得直抽抽,手还得摸索着去捡帽子。

“你是谁呀?”幺妹警惕的看着他。

男人想说话,可腰疼,脑门也疼,眼前还直冒金星。

这时大家才发现,他居然是个大光头!头皮刮得油光发亮,两头尖尖,中间粗大,像只准备下锅的大卤蛋!而他脑门在铁门上磕了大大一个包,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鸡蛋那么大,怪吓人的。

“喂,我们问你,你谁呀?”春月不知从哪儿摸到一根拖把杆儿,紧紧握在手里,女侠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大打出手。

“我,我不是坏人,先别打。”男人疼得不行,又怕她们棍打落水狗,只好退到一边去,靠墙缩着。

姐妹几个看他已经无力干坏事了,这才嘀嘀咕咕商量开,春晖和友娣觉着该下去叫三叔,春月和春芽觉着她们能揍扁他,只有幺妹是经过妈妈训练的。

“我们找警察叔叔叭!”

“哐当——”男人吓得又一屁股坐楼梯上,“小姑奶奶还找警察呢,我这刚出来没做几天自由人,要再进去那就是二进宫,会死人的。”

幺妹一愣,“你是坏人吗?”只有坏人才怕警察,才会剃光头。

男人立马摇卤蛋,哦不,摇头,眼睛瞪得贼大,“你知道的小朋友,我是被冤枉的,还是你帮我洗清冤情呐!”

幺妹哪里知道啥冤不冤的,她感觉了一下,他确实不是大坏人,只有那么一丢丢坏,也就不感兴趣了。

倒是春晖来了兴致,“你说我妹妹怎么帮你了?”

来人正是王满银,这家伙自从出了派出所后,兴致勃勃说要从新做人,立马剃了个光头,当天晚上就把邻居小孩吓哭了。他那头型,仿佛一颗行走的卤蛋,这年代又只有劳改犯才剃光头,这不明晃晃的在脸上写着“我是坏蛋”四个大字吗?

他老娘反正也看不见,他就顶着这“发型”走街串巷吓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同时,他也打听到帮他洗刷冤屈的居然是个小女孩,每天在三纺门口蹲点,还真让他蹲到幺妹了。

本来,他是诚心来感谢幺妹的,可……瞧吧,倒霉催的就是有本事把好事办成坏事。

很快,停好自行车的黄柔上来了,看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吓一跳,“你谁啊?

春晖凑四婶耳朵跟,小声的把她的猜测说了。

“你是那个被冤枉的王满银?”

王满银眼睛一亮:“对头嘞大妹子,我就是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威振四方家住阳城市西山区雨花街道的王满银。”

他自以为在耍帅,可黄柔却更觉着他这人不靠谱了。黄柔这一刻真是把陈静徐志刚给恨死了,还拍胸脯保证幺妹安全,还说但凡王满银有个异动他就怎么着呢,现在都让他找到家门上来了,简直说话跟放屁似的!

“那你有啥事?”黄柔给春晖使眼色,让她带幺妹下楼先,去派出所找徐志刚。

“别啊大妹子,我真不是坏人,我今儿是来感谢你们的。”他晃晃空荡荡的手,恨不得连“呸”两口,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本来买了一网兜苹果和梨子的,谁知他自行车骑翻了,苹果梨子全他妈滚山沟沟找不着了!

就这么巧?这话说出来都没人信呐!

别人还当他买不起东西吹牛皮呢!

可你双手空空你说你来感谢别人,谁信啊?

他算是知道自己以前活得有多糊涂了。

赶紧掏出一沓钱来,数也不数的全塞给幺妹,“叔叔谢谢你啊小妹妹,要不是你,叔叔现在早吃了枪子儿。”

幺妹看着妈妈脸色,不敢收,虽然她已经看见好几张一块的啦,一张就能买好几支奶油冰棍儿呢!

这个点儿正是下班时候,楼上楼下都有人走动,他在这儿塞,一群人被堵着上不去下不来的,黄柔真是尴尬死了。她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只想本本分分过日子,这种混子就是再好再有孝心她也不想招惹。

说好话她们不信。

给钱她们不要。

王满银实在没办法了,这一家子咋就油盐不进呢?正巧,他看见春月的背篓里花花绿绿一沓整齐的包包,机灵的眼睛四转,瞬间明白过来,小声问了句:“你们要倒卖包包吗?”

其他人都藏得住,唯独幺妹,她今儿可是跟着妈妈跑过市区的人呀,知道卖包包多不容易,为了多卖一个包包出去,妈妈热得全身都是汗呢。

“对呀,叔叔你知道谁会买吗?”

王满银先没答应,“你妈妈能先让我进屋吗?这里人太多了。”

黄柔也怕他咋呼出去,这楼里住的都算同事,万一捅出去就不好了。

赶紧开了门叫他进去,其实她听徐志刚说过这个人的事,被他老娘打也不敢躲,应该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坏。而且她悄悄问过闺女,闺女说他不算坏人,那好吧,她也不知道让他进门这决定是对是错了。

果然,一进门,姐妹们拿撮箕的拿撮箕,找棍棒的找棍棒,春芽直接进厨房摸菜刀去了。

王满银嘴角抽搐,“我真不是坏人啊,就长得寒碜了点,不至于吧……我能先看看你们的包吗?放心我这嘴就是拉链嘴,撬不开的。”

春晖胆子大些,有上辈子的阅历在,她也觉着王满银不是坏人。哪有坏人跟她们浪费这半天嘴皮子不动手的?

她拿出一个,递过去。

王满银里里外外翻着看了看,“花样子倒是还不错,可这回纺布不受欢迎呐。”

“这也太小了,装个屁还嫌漏气呢。”

崔家人:“……”

幺妹眨巴眨巴眼,看了一会儿他,“叔叔你到底能不能卖呀?”

对着小小的救命恩人,王满银收起了惹人厌的表情:“能能能,肯定能!”

黄柔挑眉,“那你说说,怎么卖?”

王满银第一反应也是去城南垃圾场卖,那儿倒爷多,买东西的人也多,搞十个八个的挂身上,边走边卖,街头到街尾怎么说也能卖掉吧?

可听说黄柔今儿已经去过了,不算刘向前的,晒一下午太阳也就卖出七个。这还是女人卖给女人,他一大老爷们,生意肯定不会比她好。

“这样吧,我找我舅妈去,她在市百货公司做采购,看能不能往百货商店里送。”

黄柔眼睛一亮,“真能问问?”市百货公司那可是大单位,管着全市十几家百货商店,里头一双皮鞋都二十块呢!

最主要的是,她一开始对自家包包的定位就是城市青年女性,有一定的审美,又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所以她的定价才敢定一块。

市里厂矿多,单位多,拿工资的人也更多,舍得花钱的就是她的潜在客户。

“真的,跟别人我都说我舅妈怎么怎么,可跟大妹子我说实话,她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看顾我们挺多的,这么多年明明给了我好多次机会,可惜我都……这次我是真的要重新做人了,你看,都从头开始了。”

他摸了摸锃亮的光头。

黄柔没忍住笑了。

她吃够了刘向前的亏,对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实在没好感。可这人跟刘向前又不一样,刘向前是面面俱到的圆滑,表面上能把话说得舒舒服服的,可干事却……王满银虽然形象欠佳,经常说话顾头不顾尾甚至前后矛盾,可态度却是真诚的。

至少,比刘向前让人舒服多了。

王满银是真想好好做人,而好好做人的第一步就是报答“救命恩人”,他拍胸脯保证:“大妹子你们放心,我就是求我舅妈,也一定给你们求到买主,你们定价多少来着?”

幺妹这小机灵鬼:“两块最好,最低一块。”

“哟,你这空间可真够大的,就不怕我卖两块,给你们报一块?”王满银再次摸了摸他的卤蛋头,“毕竟,大家都说我是坏人呢。”

他还故意瞪大了眼睛,鼓着牛鼻子。

幺妹“嘻嘻”笑起来,“我知道叔叔不是大坏蛋,你只是一丢丢坏。”

她说得一本正经,反倒让王满银不好意思再吓她了。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谁不喜欢啊?他也是结过婚的人,要不是老婆不愿意,他闺女也能有这么大了。

幺妹彻底勾起了他的“慈父”心,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她们把包卖出去!

姐几个见他没“再”起坏心,也就不再提刀拿棍的,纷纷跑阳台上逗闹闹去了。

别说,闹闹的记性还挺好,家里来陌生人譬如王满银它就扇着翅膀嘎嘎乱叫,可友娣姐几个过来的时候,它却高兴得四处乱跳,“红烧肉!红烧肉!”

王满银被这粗噶的声音吓了一跳,“屋里还,还有人?!”

“叔叔你别怕,这是我的好朋友闹闹。”

“闹闹是谁?”

一只雪白白的鹦鹉飞过来,一把捞起他的头发,“坏蛋!坏蛋!”

众人哈哈大笑,这是春月教它的。

得,王满银真是伤透了心,世人欺他不信他也就罢了,连只鹦鹉也鸟眼看人低,他不干出点啥来还翻不了身了!

黄柔进厨房发面,只是意思性的挽留一下,他居然就答应下来:“好嘞,我给你们发煤炉。”

没办法,黄柔又多加了一碗面,考虑到几个孩子的食量,她又用水焯烫了一盆豆芽,洗干净后用糖醋、盐巴、少量辣椒油凉拌出来。

炸油条其实很简单,面发好切成长条搓一搓就能下锅,关键是这玩意儿费油!提起油壶的一瞬间,黄柔不由得皱眉,她们伙食水平太高了,每个月工资基本存不下多少钱,买大件儿都得动用当初卖书的钱,一天天的坐吃山空,心里急啊。

所以,这次的包包,一定要卖出去才行!

油条开炸,家里立马香起来,大家都不跟闹闹玩了,扒拉着厨房门,看着面条条下锅后在热油里迅速的膨胀变大,变黄,口水就忍不住了。

趁着热乎,黄柔给她们一人一根,用碗端着吃,“小心烫嘴啊。”

那金黄色的表皮,“卡擦”咬一口,脆得掉渣,王满银口水也不听使唤了。可他现在可是要从头开始的社会主义青年,不能再走老路,只能硬生生忍着……

忽然,眼前多了一只碗,碗里是一根金灿灿的油条。

“赶紧的,把你那手洗洗。”

王满银只觉着,这一刻他的天都是蓝的,比走出派出所死里逃生那一刻还蓝!

除了那次在四婶宿舍的早餐,这是崔家姐几个第一次敞开肚皮的吃油条,有的蘸着果酱,有的就着酸辣可口的豆芽菜,一直吃到打嗝都是油条味儿,她们才心满意足的去幺妹房间里玩。

王满银压根不懂啥叫见好就收,反正有吃的他就敞开肚皮,吃了小二十根,这才带上八件“样品”告辞。

“大妹子你尽管放心,我身上也没啥值钱玩意儿能抵押,但我能把我家地址告诉你,以后我要敢赖账你直接去找我老娘,她一定会揍死我的。”

经过刘向前的事,黄柔坚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也不让他写啥欠条了。“行,我们信你,但你也别逞强,要太为难就算了,咱上自由市场卖去。”

王满银哪舍得让他的救命恩人去晒太阳,“你放心,三天后下午六点,无论啥结果一定给你信儿。”

黄柔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从楼梯下去,“天黑骑慢点儿啊。”她发现他的裤子和后背都沾了不少泥巴,应该是来的路上翻车了。

话音方落,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黑脸。

顾三死死的盯着王满银看了一会儿,险些吓得他两股战战,这眼神比公安还严厉,严厉里还带着凶狠!

他估摸着,这男人不是公安就是当兵的,反正不是好惹的,赶紧不要命的往下跑。

顾三看他屁滚尿流,冷哼一声,“他是谁?”

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黄柔原本的气都没了。只见他整个人又黑又瘦,仿佛从非洲支援回来的,两颧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嘴唇也皲裂起皮,跟几天没喝过一口水似的。

“来帮忙的。”

顾三上来,心情很臭的问:“帮什么忙?”

黄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平衡了,自己那天不也被他身边的杨海润气到了吗?现在让他也尝尝这滋味儿。

心理平衡了,语气也就温和下来,把幺妹去帮忙破案的事说了。

果然,顾三的脸色越听越臭,“不是说等我来吗?”

黄柔嘟着嘴,“那还不得黄花菜都凉了。”

顾三顿了顿,“我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没来得及跟你说。”

“咋啦?”

顾三叹口气,“先进屋吧,肚子饿了。”

黄柔进厨房把吃剩的油条端出来,可他这样的男人不爱吃油煎油炸的东西,又连忙趁着炉子还没熄给他下了一大海碗的面条,上头煎俩荷包蛋,吃剩的豆芽拌进去,再添一把翠绿的嫩嫩的豌豆尖,最后得用盆装。

幺妹早窝他身边叨叨开了,“叔叔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我家了呀?”

“叔叔你还没见过我的闹闹吧?”

而春晖也在这一刻明白过来,上辈子苦恋四婶的人终于可以确定了。

她很开心,非常开心,恨不得立马将他俩凑成一对儿,让他们原地结婚!顾三叔叔转业,那就再也不用担心横死沙场了,四婶也就不会心如死灰,幺妹也会多一个疼爱她的人!

然而,跟她的开心不一样,顾三“呼啦啦”吃完一盆面,看着幺妹为难起来。

“咋啦?”

他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我的老领导,杨旅长,就是杨海润的父亲,骨癌晚期,可能就……就这几天的事吧。”

说着,男人的眼圈红了。杨旅长本来好好的,这半年颐养天年心宽体胖,谁知那天偷跑出去晕倒在半道,身上又没个标志,路人不知道他是军区医院的老干部,把他送到街道卫生所去了。

而卫生所的医生也没遇见过这样的病人,只当是中暑昏厥处理,吊了两瓶水,越吊越严重这才发现不对劲,赶紧给送市医院去。

而他和杨海润连夜赶到书城,发动所有关系终于在市医院找到杨旅长。因为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又用错了药物,他的病情愈发严重,医生说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最多能熬半个月。

杨海润已经往北京打电话,让丈夫和孩子,以及亲近的几名家属赶紧过来。

昨儿半夜,杨旅长居然回光返照,能说几句话了,拉着他的手安排后事,等他死后要将他的骨灰分两份,一份葬在陵园,一份留给海润,还让他答应以后好好跟黄柔母女俩过日子,尤其好好待黄柔的丫头。

那丫头心地好,给了他一把草药,他当时也是不信能治病的,只当好玩煮了吃。谁知吃过半个月他都感觉不到骨头疼了,后来他自个儿也找过,在北京却没找到。

本来,如果有机会,他还想问问那丫头,到底给他吃的是啥?可明显,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顾三当时就心头大恸,眼泪都下来了。

抱着最后一分希望,他连夜从书城回来,哪怕是奢望,他也想让幺妹试试,帮帮老旅长。

黄柔还没说话,幺妹就答应道:“走,我带叔叔找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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