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庭驻扎在荒郊外,按兵不动似乎在观察着城里动静,鹰待旦也以虚待实,这几日都是秘密部署机关暗道,城楼上依旧旌旗烈烈,将士们神色如常,不敢叫狼庭看出端倪。
水眉被扣留在城里,派去了后厨烧饭。
怎么说呢,好似煤火堆里面飘进来一朵白棉花。
她生的着实好看,又白又软,声音还甜,做起事情来麻利又不矫情,很快博得厨房所有叔叔婶婶哥哥姐姐的欢心,一口一个小眉儿,叫她叫的欢,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准水眉干。
顾寔和陈双泉也在后厨,顾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全靠脸在小姑娘间混饭吃,陈双泉插科打诨说笑话,天天哄了一大帮老娘们围着他转,几个人混的倒也有模有样。
傍晚,水眉正在收拾碗筷,锅灶里发出扑扑的破灰声,是大婶给她埋了个玉米在灰堆里,预备着给她加餐。
“水眉!”
有人声音低沉走进来,水眉一看是陈双泉。
“怎么了?”
陈双泉一把拉住水眉就往外拖,到无人处,他激动的开口:“我昨天探清楚了路,城西那边有一个山路可以出城!我们赶紧跑吧!狼庭打来了咱们都跑不掉。”
“我觉得狼庭还打不进来吧。”水眉总觉得私自逃跑不太好。
“你觉得城中那一千人,能抵抗狼庭五千吗?何况这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鹰枕戈把精兵都带跑了!保不准他们今天晚上就打进来啊。赶紧跟我跑!”
“跑了顾寔怎么办?”
“你管他!他现在是鹰待旦身边红人,带不走。”
“不行,要走你走。你想想看,那个地儿怎么可能只叫你一个人发现,当地人为什么不跑!肯定逃不出去,你个大傻子。”水眉皱眉,转身就走。
这个节骨眼她可不会往外跑,谁知道外面是什么?
陈双泉气的直跺脚,两个人分道扬镳了。
*
荒郊外
两个壮士拖着一个人进来,那少年被扒光了身子,捂着两腿间,被人拖进了军帐中。
“大王!我们去视察地形时候,抓到了这个南朝的人,细皮嫩肉的,拷问一把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那虎皮座上的狼庭右贤王睁开眼,幽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异样光芒,他这次是替兄报仇而来,多年前,南朝那个荣凤卿曾经在三军阵前斩杀他亲兄,现在他继承兄长遗志成了右贤王,发誓要报仇雪恨。
当年荣凤卿杀他兄长,他就要拿荣凤卿的城池,来给兄长祭奠。
他自信满满,操练了三年的精兵,一定能一举拿下兖州,然后直扑青州。
他要把荣凤卿的一切痕迹抹去!
“你是什么人…”他走下座来,看见少年身影瘦弱清秀的如同女子,陈双泉浑身抖如筛糠,他不由得眯着眼看去,一把摸上陈双泉□□处,使劲一捏。
陈双泉惨叫一声。
“是个太监?”
他挑眉一笑,饶有兴致的一把扯下陈双泉裤子,陈双泉吓的泪都下来了,他内心深处藏的最深的伤口一下子被暴露在众人眼前,还是他的敌人。
右贤王摸摸陈双泉的脸蛋,看见他哭的涕泪横流,哈哈大笑道:“没那玩意,就是女人,兄弟们,给你们了!玩玩来让我尝尝,这南朝人细皮嫩肉的滋味!”
陈双泉吓的魂不附体,拼命的挣扎起来,被那右贤王拎起来,他拎着陈双泉仿佛拎鸡仔一样轻松。
“瞧那边的战马都兴奋起来了!看来也是喜欢阴阳人的哈哈哈,要不给他泼上马尿,扔给那些发春马圈里面?叫他配种!配完了调在城楼!给你们南朝的人看看你的样子!”
“好啊!”
陈双泉已经被吓的失禁了,他双眼发呆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只是一味的摇头,拒绝着他人的靠近。
“还敢躲!躲马上就把你烤了吃了!”那右贤王举起鬼头大刀,作势砍向陈双泉,陈双泉脖子一缩,咕噜一下子从台阶上滚下来,逗乐了一众狼庭将领。
“南朝男人,个个都是这样贪生怕死之徒!”
“我…”陈双泉再横,也吓的失去了言语,他第一次感觉直接离死亡这样的近。
“不想给马配种也有一个法子,老实说,兖州城里面还有多少人马?看着我的刀说话!”
那右贤王逼着陈双泉直面那血气淋漓的鬼头刀,陈双泉张着嘴支吾半日:“我…我不知道。”
“多少!”刀架在他脖子上。
“一万…”陈双泉瞎说。
那右贤王狂笑起来,刀背撞着他后背,似要硬生生的打压下去他脊梁:“探子来报,可不是这样说的,不过一千残兵散勇,能说到一万,真是想蒙我呢,嗯?”
陈双泉拼命摇头,右贤王正要宰他时候,忽然帐外有一个人径直进来,磕头行礼后附耳对着右贤王说了些话,右贤王面色一喜,拎起陈双泉衣领道:
“你是从京城来的吧?那玉玺是真的?”
闪着寒芒的刀尖划过陈双泉脖子,他感觉他如果再说谎,下一秒脖子就会被咔嚓斩断,他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只能含泪点头。
“天助我也!”
右贤王把陈双泉一扔,横刀向着兖州城楼方向。
“明日!就去取了那兖州,我要不发一兵一卒的取城,然后把满城百姓,一刀一个,杀的干净!”
陈双泉忽然觉得一阵绝望,他颤抖着往后缩着身子。
右贤王要屠城!
水眉,顾寔,鹰待旦,满城的百姓啊!
不过千余老弱兵力,如何抵抗这狼庭五千精兵!
疯了!疯了!士降则不能杀!城降则不能屠!这是公认的兵家规则,屠城!狼庭疯了吗!
陈双泉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悔死了。忽然头发一阵剧痛,他被人薅住头发,右贤王口气里带着血腥:“小东西,明日你就看着我们把兖州变成一片血海,然后最后一个杀了你。你感谢我们吧,哈哈哈!”
他用力一丢,陈双泉如一个破旧的球滚在地上,他感觉屁股有些膈的慌,回头一看,吓的半死,他坐在了白骨上。
那些白骨堆成卑微的模样,供人踩踏。
这就是打仗吗?
陈双泉对于战争的概念,只停留在那些朝堂之上的唇枪舌战,他一直瞧不上那些杀人的战争,他喜欢听说书,用智谋攻城略地。
他头一回,觉得迷茫。
他为什么要跑,只知道听水眉的话就好了。但是根本没有后悔药,果然他刚刚出去,就被狼庭那边埋伏的人抓住了。
他被绑在帐篷外的木桩边,像条狗一样的被人栓着,和野马在一起,被踢的遍体鳞伤,还要防备着那些人如狼的目光。
他泪已经滴干了,空洞的望着远方。
衰草连天残阳如血,他想兖州。
*
翌日
水眉还在梦乡里,就被人粗暴的拽起来,她揉着眼睛,就看见顾寔低沉的脸,她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顾寔冷着脸不说话,水眉脸都没洗被他拉出来,一路上人们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再和善,而是充满了敌意,水眉只觉得不妙。
“昨天陈双泉偷跑了,要死不死的被狼庭逮住!天没亮那些贼人就绑着陈双泉来了,陈双泉那狗东西,跪的比谁都快!咱们兖州的事情,全部被他告诉狼庭了!这下好了!人家知道咱们兵力不过千,已经军临城下了。”
顾寔已经没了小公子风度,一路把陈双泉咒了个狗血喷头。
水眉一路走的匆忙,无人屑于看她们,她好容易到了城楼上,正看见远处旌旗蔽空,巨大的狼头旗在山峦处随风起伏,五千人马成三路兵临城前,前路骑兵,高头大马盔甲加身,个个手中长刀已出鞘,那都是杀人刀,血腥味冲天,惹的天怒鸟嚣,乌云密布,枭鹰盘旋在大阵之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兖州城的一切。
“你们惹的好事!”鹰待旦目瞪欲裂,双手紧握这的红缨枪也已经换成了长刀。
狼庭那边队形忽变,整肃的队里纷纷让出一条小路,一人承着一匹快马,踏风沙直奔兖州城下,他拿着根牵狗绳,拖着个人在地上。
那人浑身被黄沙磨的鲜血淋漓,整个人被拖着,在地上流下一路血迹。
陈双泉!
水眉呼吸一滞,含泪骂一声:“傻子!你做什么跑啊!”
陈双泉似乎感应到了水眉目光,他抬眼看看高大的城楼,又被那些鄙夷厌弃的目光逼的低下头去。
那骑马者身披铠甲,语气嚣张,长刀直指鹰待旦:
“楼上的,那鹰枕戈的小崽种儿,赶紧投降吧!你们兖州城不过千余弱兵,识相就赶紧投降,不然今日就要你好看!”
鹰待旦气的手都在抖:“妈的!想叫我们投降,你想屁去!左右弓箭手,引弓!”
今日大战,在所难免了。
那右贤王又拖着陈双泉走了,水眉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当条狗一样,却无能为力。
“让开!叛徒!”
她被人一推,险些从城楼上摔下去,被顾寔一把拉住,水眉看向城楼上,已经有一排弓·弩手整备完毕,引弓直指向外。
右贤王一笑,双臂一挥,一对人马已经奔驰而来,到了兖州城楼下,都是盔甲整齐的精兵,二话不说掏出铁锁钩就开始攀楼,鹰待旦这边的弓·弩手引箭射去,却不能伤他们分毫,只能架下□□,垂下士兵与他们厮杀,带他们抬头露出破绽,射箭击杀掉,一时间喊声冲天,刀剑入骨,尸骸落地声音此起彼伏,水眉呆滞的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一个个人被放下去,再不上来。
“滚!”鹰待旦杀红了眼,一把推开水眉,顾寔赶紧掩护着水眉而去。兖州这边士气正旺,把狼庭派来的这对人马,杀了个零落。
水眉被拉到了城楼上小钟楼里面,她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吃点东西吧…”顾寔给她端来一碗粥。
水眉勉强一笑:“吃不下了,留着给他们回来吃吧。”
她闻着那些血腥味,已经饱了。
“走了!”
忽然外面一阵欢呼声,水眉忙出去看,鹰待旦满脸是血,握着刀进来。他身上战甲又添新痕,一刀从他肩峰划到胸前,把他的盔甲都快斩破,若不是再补一刀,他那里还在这里?
“走了!”
他端起一碗水,还没喝时候,血先从他下巴滑落,滴在水里。
他一饮而尽。
“今日的第一波,狼庭只是试探我们。我们能上的兵都上了。三百个损了七八十!他们肯定还要来,有的是人!”他扼腕捶桌子,满脸的仇恨。
“怎么办?青州兵马最早也要明天才到。”
“催!咱们守到明天!”鹰待旦擦擦嘴。
他还没放下碗,那边又来报:“狼庭又来了!”
“草!”他骂一声,刀还没擦就跑了。
“狼庭这是要耗光咱们,他知道我们耗不起,跟猫逗老鼠一样,我们兵力□□很快就跟不上了,到时候整个城任他们宰割。”顾寔沉着的分析着。
水眉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
怎么办啊!
忽然他们听见城外一阵喧嚣,直冲云霄。
“献出兖州,交出玉玺,饶尔不死!”
水眉呼吸一滞,疯了一般跑出去,只看见乌压压一片大军,来势汹汹。异口同声的喊着:
“献出兖州,交出玉玺,饶尔不死!”
“他们怎么知道玉玺!”水眉尖叫出声,玉玺落入狼庭,不堪设想!
鹰待旦咬牙指着那阵前的人:“你的好朋友!”
“这不可能…”水眉下意识的相信陈双泉,他虽然小习气多,但是不至于卖国啊!
“不是他还能是谁!想跑啊!给敌人做细作!卖了我兖州多少百姓!”鹰待旦红了眼。
“兀那小兔崽子,你们若是交出玉玺,开城门归降,我还饶你们一条命!”
“交你妈!”鹰待旦气急了,恨不得操着大刀就下去和他厮杀。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不然我五千大军就血洗你兖州城!杀你们的男人割你们的头,抢你们的女人去做牲口!”
水眉听的心惊胆战。
鹰待旦一声长啸,身影悲壮,看向身边的兄弟们,无须一言,都明白各自的意思。
守城,自古都是拿命的。
“要是荣凤卿在就好了。”水眉嘀咕一声。
“让开让开!赶着当牲口呢?你这样白白净净的到他们手里,第一个被糟蹋!”鹰待旦斜眼看向水眉,水眉鬼使神差的开口。
“小将军。”
“嗯?”
“你说,如果镇西王来了,他们怕吗?”
“早他妈怕死了,这些人都是领略过镇西王威风的手下败将!”鹰待旦咬牙开口。
“那我们,能假扮镇西王来吗?镇西王现在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水眉斗着胆子开口。
“假扮镇西王,一可壮我士气,二可怯他野心。”顾寔也在附和。
“若被发现了呢?”鹰待旦有些心动。
“先假装镇西王哄着他们,然后我们赶紧四处动员城中百姓吧,丢了兖州一个都别想独活,就算骗不过狼庭,也能拖延会时间,等待援军!”
鹰待旦一咬牙,心一横:“你留下来假扮镇西王,顾寔你快去招揽民兵,补充上来!熬过今天我们就赢了,熬不过都是死!”
水眉:?
她…假扮?
作者有话要说: 荣凤卿:你在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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