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真该换个录音电话,让周建业亲耳听听。
“妈,您想哪儿去了。”林和平忍着笑说,“我的意思林林离不开大嫂。”
魏芝兰道:“可是林林那么小,也藏不住话啊。”
“您这个孙女比您知道的要聪明,您放心,不会把您供出来。”林和平还想说什么,听到有人喊她,“今天我那个房子上梁,就不跟你说了。”
魏芝兰忙说:“最后一句,这个办法真不是建业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大哥大嫂的事,建业不敢胡来。”林和平提醒他。
魏芝兰想到小儿子虽没个正行,大事上从不含糊,“行,我们就听你们一次!”
林和平挂上电话跑到外面,果然是来提醒她,吉时已到。
新房离得不远,林和平骑车,片刻就到那边。
林丰收点上鞭炮,梁被架起来,随着长长的鞭炮燃尽,梁也被放正。
林和平问工头,“还得再过一个月吧?”
“夏天热,晾晒的快,不耽误你中秋搬进去。”来自清河村的工头道。
林和平微微摇头,“我不是要住,是要找人装修。”
“粉墙?”工头问。
林和平忽然想到,甭说县里,市里也找不到会装修房屋的。思索片刻,道,“是铺地板做家具。回头还是你们来弄吧。我过些天去城里选些木材。”
去年九月初,新招的那批工人去月饼车间帮忙把八月十五的订单赶出来,回家歇息几天,机器就送来了。
试用几天,《青州日报》又登一则广告,有家食品厂也做方便面了。
每个地方的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林和平没有一味地仿前世吃到的方便面,所以有家食品厂的第一款方便面很受青州人民欢迎。
方便面可以存放很久,小卖部大商场都不担心一时卖不出砸手里,其中大订单有家食品厂送货上门,以至于短短半年,林和平就把前期投进去的钱赚回来。
上季度林和平去县里送分红,县领导当真把林和平当成财神爷。
青州有卖方便面的,但整个省都没有方便面厂,为了节省成本,外市的人也选择来食品厂进货。
以前羡慕有家食品厂,跟着做蛋糕和面包的人,看到天天有人去食品厂批方便面,无力再羡慕。
经常有外地人过来,青潭镇的饭馆多了,也多出几家小旅馆,也比往常热闹了。
这些清河村的村民都看在眼里,感谢林和平,同时也知道她有多忙。
工头就说:“你跟我说要啥样的,我们去帮你买。”
“不用!我自己住,怎么样都行。建业用惯了好东西,让他凑合得跟我吵架。”林和平道。
清河村的人对周建业印象太深——花钱大手大脚。
林和平说周建业要在墙上铺硬币,人家都不会怀疑。
工头道:“我们打算凑钱买个机动三轮车,回头厂里的四轮没空,我们去给你拉。”
林和平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没过几天就租个小货车,让林丰收学车。
鸟枪换大炮,林丰收很高兴很激动,然而,坐上车就抖个不停。
现在没驾校,只能由林和平亲自教他,名曰在部队里跟周建业学的。
林丰收不疑有他,好奇地问林和平,“这种车是不是很贵?”
“几万块吧。”林和平道。
林丰收又问,“你不是说再盖几处厂房,买些机器,厂里还有钱买车?”
林和平很想一口吃个胖子,更担心步子太大扯着了。
去部队跟周建业过端午那天,林和平征求周建业意见,周建业觉得厂里识字的人不少,但除了冯会计,都是些没经过事的年轻人,林和平应该等他们历练出来,再扩大规模。
万一某个环节出事,有家食品厂的名声坏了,再想起来比一穷二白时还难。
林和平觉得周建业的担忧不无道理,“听说过饥渴营销吗?”
林丰收摇摇头。
“现在咱们当天生产的第二天一定能卖光,外人会以为咱们厂的方便面特好吃。不论二道贩子,还是买方便面的人,都会首选咱们的方便面。”林和平道。
林丰收下意识问:“外人咋知道?”
“车间的那群女人平时在村里说东家长西家短习惯了,在我面前不言不语,到家不可能还忍着。由她们的口说出去,也是营销,跟打广告差不多。”林和平道,“我再盖三个车间,方便面一时卖不出去,她们也会往外说。”
林丰收道:“可以让她们别说。”
“不可能的。古人都懂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林和平摇了摇头,“反而会以为我这个厂长不行了。哪天需要她们天天加班,哪天再买机器。”
做生意,林丰收一窍不通,林和平说得他也不大懂,索性问,“啥时候买车?”
“你学会就买。”林和平说着停车,跟林丰收换一下位子。
林和平在林丰收眼中无所不能,有她在旁边盯着,林丰收虽然紧张,但手不抖了。
大暑来临,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林丰收学会开车。
林和平不想给人一种,食品厂财大气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错觉,就让林丰收再辛苦一段时间。
林丰收辛苦没几天,一次回去的路上碰到一辆小面包车。
直觉告诉他跟林和平有关,就把面包车拦下来,提醒他们食品厂的方便面得提前订购。
在所有人都想走出去,甚至走出国门的年代,林和平这种在首都扎根,却毅然回乡办企业的人,简直是稀有动物。
林和平不但办成了,还办的很漂亮,在林和平去《青州日报》给方便面打广告时,《青州日报》主编就想采访她。
林和平只想高调做企业,低调做人。《青州日报》承诺,不会刊登她的照片以及家庭地址,林和平才接受采访。
前有广告,后有主编专访,有家方便面,在青州市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面包车上的人闻言笑着说:“我们不是去找林厂长,我们去清河村。”
“村里?”林丰收想了想,“我爹也不在家。”
面包车上的人疑惑,“你爹是?”
“我爹是村长。不是找我爹,难道是林向前那小子又给家里寄钱。可是他爹娘跟他说,家里有钱,用不着他的钱。他咋——”
面包车上的人一见又被当成邮政人员,忙说:“我们是来找你们村的林宁宁的。”
“宁宁考上了?”林丰收忙问。
面包车上的人点一下头,又微微点头,颇为可惜地说,“早知道林宁宁同学能考那么多,当初他填志愿时,就该让他填帝都大学。”
有个后悔没当兵的父亲,天天念叨军队的事,林丰收可不觉得全国最高学府比国防大学高贵,直接忽略这句话,“林宁宁在食品厂,他是我们厂长的弟弟,高考结束就被我们厂长弄去车间做工,赚取大学学费。”不待几人开口,“你们跟我后面,我带你们去。”
工人下班,林宁宁蹦蹦跳跳回老厂房吃饭,就看到破烂的拖拉机后面跟着个很新的面包车,
不待林丰收停稳,林宁宁就想调侃他。
没等他的话说出来,被随后下车的人惊得睁大眼,“老师?主任?你们咋来了?”
“来给你送录取通知书。”林宁宁的班主任笑着向他走去,除了替林宁宁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高兴——托林宁宁的福,她得了很大一笔奖金。
林宁宁脱口而出,“这么快?”
主任和班主任相视一眼,忍不住笑着说:“瞧瞧这自信,不愧是咱们的小状元。”
“状元?”正打算去喊林和平的林丰收听到,脚步一顿,“宁宁又是咱们市的状元?”
主任啧一声,“你太看不起林宁宁同学。”
林宁宁惊得嘴巴张出“o”形,不敢置信地问,“我这么厉害吗?”
“咳!”班主任刚刚还有点怪林宁宁没报帝都大学,闻言不禁说,“你没估分?”
林宁宁老老实实摇头。
主任懵了,当了大半辈子老师,遇到不少不估分的,但那些都是明知自己考不上的。像林宁宁这种名列前茅的,还是第一次。
当了林宁宁三年班主任,班主任自认为很了解他,此时忍不住怀疑她自以为是,“你不估分,怎么敢报国防大学?那所学校只比帝都大学低一点。”
林宁宁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奇怪,“我大姐说,考不上就复读,还估什么分。浪费时间啊。”
班主任和高三年级主任无言以对。
林丰收开口道,“老师有所不知,这孩子向来心大。初中考高中就没估分。外面热,咱们先进去,办公室有风扇。”
班主任和主任看到林宁宁一副理所当的模样,脸色极为复杂。
林宁宁依然不知道他哪儿错了,让他认错不可能,就问:“我考了多少?”
“分数多少对你还有意义吗?”班主任问。
林宁宁看了看手里的通知书,觉得没意义,但他总感觉不能说实话,“其实就是想知道是我超常发挥,还是全靠同学衬托。”
主任很是无语地把写有分数的纸递给他。
林宁宁看到六百六十一,眉头微皱。
班主任见状,忙说:“不是同学衬托!”
林宁宁抬起头,“我是理科,老师,丢了几十分还不是同学衬托?”
大专院校毕业的老师不想跟他说话,问林丰收,“林厂长在哪儿?学校跟市里让我和主任代表他们恭喜林宁宁的家长。”
林和平正在屋里做饭,一听门卫说林宁宁考上了,让门卫帮忙看着炉子,就去洗手。
闻言拿着毛巾跑出来,林和平就说:“在这儿,谢谢你们。”
主任过去,递给她一个信封,“恭喜,林厂长。”
林和平下意识接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学校和市里给您的辛苦费。”班主任道,“林宁宁考这么好,你们作为家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