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政委拒绝回答,问中医大夫:“医院里有没有钙片?”
值班医生道:“有是有,但药房没人,得明天。”
周建业:“那就明天再买。用热水袋热敷能不能有所缓解?”
中医大夫点头,“多休息少运动,你们得空就给他们按摩,就是用手揉揉痛的地方。”
周建业还是不放心,“只有这些?”
值班医生建议,“明天买钙片的时候,再买点维生素。”
“谢谢你们。”周建业转向林宁宁和小三毛,“可以自己走吗?”
林宁宁点头,小三毛紧紧抓住他的手,小脸上尽是担忧,“我不用死了?”
“死什么死,你才多大。”周建业弯腰抱起他,“和平,老张,走吧。”
林和平扶着林宁宁。
林宁宁拿掉他姐的手,“我没事。”
“你大哥和二姐知不知道?”出了医院,凉风拂过,周建业的脑袋清醒一些,才发现林平安和林安宁没过来。
林宁宁:“我大哥只知道读书,二姐胆小,我没敢跟他俩说。他俩这会儿可能都睡着了。”
“那就别说了。我和你姐卧室里有张折叠起来的钢丝床,你跟三毛今天睡客厅。”周建业道。
林宁宁不禁问:“不回招待所?”
张政委接道:“你都痛的睡不着,还回招待所干什么。你姐夫那里有热水袋,我家也有一个,灌满温水,你跟那孩子敷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
敷一会儿有所缓解,但依然不舒服。
林和平和周建业搬着小马扎坐在他和小三毛身边,扶着温水袋给他们按摩,按了二十分钟,林和平的手都酸了,俩孩子才进入梦乡。
俩人轻轻移到卧室,林和平才敢长舒一口气。
周建业已困得睁不开眼,打着哈欠说:“宁宁突然长高估计跟这几个月住厂里,你天天给他做肉吃有关。小三毛怎么回事?”
“最近吃的特别好。”林和平道。
周建业转向他,“老村长捡到钱了?”
“小孩子三天两头跟宁宁去钓鱼,中午在我那儿吃猪肉和鱼肉,回家他娘给他炖鱼汤。”林和平道,“营养到骨头里,他的骨头觉得可以长了,长一点发现比宁宁的身体还差,就提醒小三毛,营养不够,还需更多。”
周建业:“回去怎么说?天天给他做肉吃,那个林丰收能同意吗。”
“我有办法。”林和平道。
医院里的钙片和维生素片很便宜,林和平一次给他俩买一年的量。
周一上午,林丰收把林和平他们接到厂里,林和平下了车就让林丰收去接老村长。
林丰收误以为孙氏回娘家这事被林和平知道了,见到他爹就跟他说,林和平找他算账。
老村长抓起马鞭就要揍他。
林丰收跳上拖拉机,大声问他爹,“除了这事还能有啥事?”
“啥事都不可能是这事。你以为和平是你。”老村长坐到他旁侧,就催他,“赶紧开车。刚到厂里就让我去,肯定是大事。”
确实是大事,事关人命。
老村长听林和平说完,不敢相信,看到小孙子蔫头耷脑,很没精神,像三魂缺一半,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医生说什么痛?”
林和平:“生长痛。说白了就是以前一年长一公分,现在一个月长一公分,身体里的肥料没跟上。”
“不是病吧?”林丰收忙问。
小三毛猛地抬起头。
林和平担心小孩有心理阴影,笑着说:“当然不是。来之前我又问一下医生,医生说咱们嫌每天做肉麻烦,就买猪骨头,让他啃肉喝汤,早晚再加一个鸡蛋。能买到山核桃,就买些山核桃。”
老村长:“得补多久?”
“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补到骨头不疼。但以后鸡蛋还是得每天都要吃。”林和平说着,转向林丰收,“你们家以后这么做,三毛他哥和他姐可能也会出现生长痛,你们注意点,别不当回事。”
林丰收奇怪,“我像他这么大,咋没生长痛?”
老村长忍不住说:“你小时候还没三毛聪明呢。这点咋不说?”
林丰收噎住了。
老村长瞪他一眼,“趁着这会儿厂里不用车,去镇上买两斤骨头,让你媳妇炖给几个孩子吃。”
林丰收下意识看林和平。
林和平:“想说啥?”
“天天都得吃?”林丰收问。
老村长眉头微蹙,他啥意思。
林丰收赶在他爹揍他之前说,“我是想问鱼行不行?”
“可以。”林和平道,“过些天农忙厂里也忙,你媳妇没空,就用奶粉或牛奶鸡蛋代替。”
林丰收一听有这么多替代品,放心下来,立即和林平安去镇上买肉。
老村长冲小三毛招招手。
小三毛到他爷爷跟前,老村长就把孩子拉到怀里,“咱家三毛这么小就腿疼,将来一定能长得像你建业姑爷那么高。”
周建业的身高需要小三毛仰望。
小三毛听闻这话,一直悬着的小心脏扑通落回肚子里,“爷爷,我想钓鱼。”
“钓鱼?”老村长问。
小三毛点一下头,“和宁宁小爷钓鱼,补身体。”
老村长的第一反应是看林和平,怕林和平不同意。
林宁宁的腿难受,让他闷在屋里反而更不舒服,林和平就问:“宁宁,想去河边散散心吗?”
林宁宁从未听说过生长痛,一直担心医生跟他大姐姐夫合起伙骗他和小三毛。
现在见林丰收跟他大哥当真去买肉骨头,林宁宁才敢相信鸡鱼肉蛋对一个人来说这么重要,他也没得绝症。
林宁宁放心下来,也想给他姐夫和大姐省点钱,“我想带上小人书?”
林安宁立即去林和平房里拿两本。
老村长陪俩孩子去草丛里找几个蚯蚓,看着俩孩子走远,立即说:“和平,谢谢你!”
“该我谢谢您。”林和平诚心实意,“自打我回来,您没少帮我忙前跑后。对了,刚才忘记说,也可以给几个孩子做些海带汤,紫菜汤。煮紫菜汤的时候可以放些虾米。天天吃肉骨头,小三毛估计也吃不下去。”
老村长点头,“我知道你怕丰收媳妇不舍得。你一个月前跟她说这些,她肯定不愿意。自打宁宁考上市一中,老师亲自过来,咱们村的那些女人都变了。
“后来又听安宁考上师专,不要学费,好像还有补贴,一年花不了几个钱,毕业后就是正式工,有些比你娘还会过日子的人,都打算让孩子上到初中拼一下。”
林和平刚才说那么多,确实担心小三毛的娘不舍得,孩子难受的偷偷抹泪,“我是担心三毛她娘受不了邻居指指点点。”
太吝啬,村里人当面背后都会嘀咕。太爱吃,比如天天做好吃的,左邻右舍也会嘀咕,比如发财了,或天天这么吃,以后日子还过不过等等。
老村长想到这些,忍不住皱眉,“你担心的有道理。赶明儿我驾车去县里,给孩子买些奶粉,省得前后邻居闻到香味又问我们做什么吃的。”
“厂长,厂长,打南边来一群人,是不是你们村的?”
冯会计的声音从院里传进来,林和平出去,就看到门卫正眯着眼往南瞅,“是不是?”
门卫:“不是!”
林安宁仔细看看,“咋有点眼熟。”
老村长闻言往门口走几步,想起什么,猛地转过身,“和平,我忘了跟你说。”
林和平顺嘴问:“啥事?”
老村长:“他们有可能是你的三个舅舅!”
“谁?!”
众人齐声问。
老村长眼瞅着人影越来越近,忙说:“我寻思着你跟你娘一直这么僵着也不好,就把你们去找建业的事,借别人的口告诉她了。你娘气得回到娘家,你舅舅肯定来找你们,替他妹妹收拾不孝儿女——”
林安宁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老村长你怎么这样啊。”
林和平呵斥一声,“安宁,闭嘴。村长大哥,建业跟我提过,不破不立!”
老村长喜笑颜开,“你没让我失望。和平,我就是这样想的。早点说清楚,平安他们也能安心去学校。”
冯会计看看老村长,又看了看毫不担忧的林和平,又看看不远处来势汹汹的一群人,悄悄往后退,退到办公室就关上门。
门卫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快速过去把大门锁上。
林和平不禁问:“这是干什么?”
门卫:“以防万一。对了,宁宁和三毛还在外面,要不要把他们叫进来?”
老村长看到那些人离他们不过十步之遥,“来不及了。他俩暂时也不会回来,没事。和平,是你舅舅吗?”
“我们可不敢当林厂长的舅舅。”
六十来岁,身材高大,瘦长脸的男子走到大铁门跟前说出来,一脸的嘲讽。
林安宁一看真是她大舅,脾气最臭的孙来贵,且脸色不善,偏偏她哥不在,姐夫鞭长莫及,忍不住担心起来。
林和平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前世也不曾亲自把林宁宁送到坟地里,看到她娘因钱骂林宁宁,决不会跟她娘闹成这样。
可惜她有。
至今听到林宁宁头疼发烧,林和平都担心弟弟活不到十九岁,自然不舍得委屈他,要把她娘的毛病改过来。
林和平也不想再看到妹妹在家还过得那么憋屈,省得以后别人对她稍微好点,就能把她骗走,还不敢离开对方,担心再也找不到对她好的人。
林和平冷笑着说:“既然不是我舅舅,那来食品厂有何贵干?是进货还是挑事?亦或想来我食品厂做事?”
孙来贵被林和平的话气的怒上心头,“我来食品厂做事,就怕你用不起。”
林和平很好说话,“用不起就不用,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