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有节奏的扣响声一下又一下响在勤政殿,动静来源于高处的帝王,
一时偌大的殿内陷入凝滞,有心再说什么的大臣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好几位大臣眉间染上愁容,龙椅端坐的南宫御越久不开口,
这群大臣皱着的眉头就越深,君王行事作风专治不容置喙无可厚非,
可若往后皇上都如今日这般听不进去半点劝谏之言,怕就怕步先皇后尘,
僵持良久,
扣响声停下,沉稳声响起,
“封后大典与遣散后宫都可延后,但立后一事不可,寡人心悦祭司二十余载,百姓与诸位爱卿有目共睹,想来能明白寡人的迫切。”
大臣们齐齐松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虽不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但好歹皇上听得进去也做出了退让,欲言之时又听帝王声又起,
“诸位爱卿替寡人的考量与良苦用心寡人明白,故有意查抄赵家一脉后免百姓赋税两年,诸位以为如何?”
言语中有明显的和缓之意,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
古往今来百姓关心的从来不是谁是这天下的统治者,他们在意的是一家老小能不能吃饱穿暖,
日子能不能安稳,皇上此举在此时境地无疑是明智之举,
他们大渊这两年的徭役赋税本就不重,如今又要免两年,
那皇上诛赵家九族残暴与否,皇上与祭司是不是昏君与妖物,自然也就无关紧要。
“皇上圣明!”上官宏率先开口,心中还是欣慰的,紧接着殿内其余大臣纷纷跟着附和,
“皇上圣明!”
大渊疆土辽阔国事诸多,赵家一事商谈后大臣们紧接上奏其他事,
临近早朝结束南宫御并未急着散朝,视线停留在朝中几位女儿身在后宫的大臣少顷,
“寡人登基四年未曾踏足后宫,今后除祭司亦不会踏足其他嫔妃宫中,
后宫遣散一事诸位爱卿回去后好好想想,是让女儿在后宫受苦,
还是让女儿出宫团聚,来日再择良人为人妻为人母得好。”
闻此,
大臣们皆是一愣,再回神时,帝王高大轩昂的身形已然起身离开。
辰时初,
今个儿天气正好,秋日的暖阳倾泄而下晒在猫身上暖洋洋地,
“喵呜~”
小乌云让太后抱在怀里,正用毛绒绒的脑壳子没脸没皮地蹭着太后的手心,
“哎呦小卿卿你看你这猫,还冲哀家撒娇,来来来,不就是想吃肉吗,容喜啊,把那些都拿过来给这孩子吃。”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对乌云的喜爱那是从眼里溢出来,
就差没把心爱的金镯子撸下来,给乌漆麻黑一团的毛孩子脖子戴上。
“诺。”
容嬷嬷笑着应下,主子能这样欢喜她看着心里也高兴,
如今前朝的事也算是尘埃落定,若是能有一两个小皇子小公主陪伴主子,那更是再好不过,
“馋猫。”
宋卿好笑地用指尖点了点小家伙的鼻梁,换来乌云软软喵呜一声翻肚皮求顺毛抚摸,
忽闻厅堂外响起宫人们的参见拜礼声,南宫御带着一身深秋凉风进来,
“喵呜~”
小乌云看了眼把主人拐跑的臭雄性,就低头摇着尾巴吃味美的肉丝,
太后笑着看着自己早已长大成人独当一面一国之君的儿子,拍了拍宋卿的手,
“去吧小卿卿,再不过去陪着御儿御儿待会该和哀家开口了,哀家这有乌云这孩子陪着就成了。”
在此之前,三人这般对话皆是避讳着殿内伺候的宫人,
容嬷嬷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盏一愣,不过也同太后一起经历过太多大起大落,
很快回神,抿嘴笑笑,将茶亲自端到帝王身边的桌案,
南宫御解下披风顺手递给身后的德公公,端起茶盏在宽厚微凉的掌心中摩挲,眉峰间凌厉和缓,
“母后说得极是,卿卿,过来。”
卿卿过来?
宋卿红唇轻扯,这几日她在祭司殿喊乌云过来也是这么喊的,
不过太后还有这么多宫人在这总不好让霍施主下不来台,乖顺地起身过去,
见男人拿着茶盏没有主动抱自己的意思,上挑的眼尾轻挑起,
伸手落在南宫御宽肩,掸了掸龙袍长袍不存在的尘土,
“累不累,赵家的事顺不顺利?”
诛九族,反对声应该挺大,
她来慈宁宫之前去了趟御长廊,过了整整一夜空气中都还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
和守卫打听了一嘴,知道这男人把赵峥青和几个身任重职的大臣尸身挂在京都城门,
加上那日事后从圆儿嘴里知道,宴会殿那两个宫人被鞭尸,
林林种种下来多少是有些头疼,一国之君身上背负的杀戮不计其数,
可能少一些自然还是少一些的好,却也明白这是在震慑朝堂,免得又有下一个赵峥青。
南宫御放下茶盏手心已有了三分温度,将娇软柔荑包裹其中拉着在座位坐下,吻落肩颈,
“不累,很顺利,可和母后用过早膳了?”
“还没有,等你呢。”
宋卿有些无奈,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不管是在异世还是在大渊,都是亲亲狂魔,
无时无刻不想拉着她亲一下,在异世还会有些顾及,回来后便越发恢复唯我独尊的性子,
丝丝缕缕的茶香自茶盏溢出,南宫御有力的手臂护在宋卿腰肢,牵着手改为十指相扣,
“德宏,传膳。”
德公公笑着应下退出去,南宫御执起茶盏呡一口放下时看向主位的太后,润过茶香的喉开口,声略缓,
“母后,赵家八年来的罪行,以及株连九族的事都着手已昭告天下。”
八年,不是四年,
宋卿本因在这么多双眼睛注目下,在南宫御大腿坐如针扎,因为这句一怔,下意识看向太后,
太后手腕带着两三个做工精细的金镯子,随着抚摸小乌云的动作相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动静,
这会儿这一道声音倒是一停,约莫有五六个呼吸方才又起,
太后平日里听着欢喜逗乐老顽童的声音,难得有一丝难言夹杂在里面,
“哀家知道了,你做得好,了了你父皇临终前的遗愿。”
太后垂着脸,发髻间的金步摇晃动,看不清那张好似年过花甲之年的脸此刻是何种神情,
“喵呜-~”
小乌云敏锐地察觉太后变化的情绪,停下干饭猫的疯狂进食,
黑漆漆的脑袋蹭了蹭太后的手心,软软的喵呜声安慰,
逗得太后直乐呵,“瞧瞧孩子懂事的,来来来,这些都给你吃,往后想吃什么也都来哀家这,可人疼的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