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美人走了,梅花油纸伞底渐行渐远的身形过分瘦削,仿佛风再大点就能把这个人吹走,
“喵嗷呜-”
小乌云盯着云美人的背影,长着倒刺的舌头一卷眼睛发着幽幽绿光,
安心窝着的身子此刻警惕躬起,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样的反应,
和昨晚宴会殿内,对拿着有问题酒水茶水的宫女太监反应一模一样,
可明明,云美人和梅儿两人除了撑着一把油纸伞什么也没带。
“乖。”
宋卿纤纤玉指抚摸怀里黑团子的毛,隔着雨幕看经过枫树,
迈出祭司殿宫门的云美人若有所思,一旁留在厅堂的小宫女,
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圆儿说了,圆儿当即就皱紧眉毛,
转过头又刚好看到宋卿看着宫门出神这样一幕,稍作思忖走过来,
“大人,您可是在介怀适才云小主说的那些话?其实您不用在意,
流言归流言,奴婢相信皇上很快就会张贴皇榜和百姓们说明事情原委”
“不是。”
宋卿收回视线,抬脚往书房回去,并没有做多解释敛了心神随口吩咐,
“你等会儿沏壶提神的茶亲自送过来。”
春困秋乏,刚好也有件事要私下问问。
“行大人。”
圆儿想也没想就应下,很快,端着沏好的茶脚步稳当地踏入书房。
午时过、秋雨停,皇宫每一座宫殿每一处院子每一个亭子,
飞檐角皆滴滴答答地淌着未干透的雨水,天渐渐见晴,
御花园内饱受阵雨摧残的名贵花木,朝着穿透云层挥洒的太阳光,慢慢地恢复生机,
而宫外今个儿早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昏君与妖物,这会儿也因张贴的皇榜平息不少。
龙吟宫,
谈及帝王行宫,先入为主想到的便是金碧辉煌奢华至极,
然真实与幻想总有一些出入,当初国库空缺宫内值钱的摆件,
被帝王下令拆的拆拿的拿一并变卖,所得充当军饷和应急南方水涝所用,
如今国库充盈行宫也早已翻新,价值不菲的摆件却迟迟不见帝王添置,
至今行宫内的陈设摆件,不过必不可少的一些尔尔,
便也显得偌大的行宫尤为清冷空旷,亦如帝王为九五至尊高处不胜寒四下无人的孤寂。
寝宫内,
德公公臂弯里夹着的拂尘难得离手,正按照惯例伺候着帝王更衣,
“皇上您料得没错,皇榜张贴没多久丞相底下的人便有动作,无非是派人与百姓强调您与祭司的私情,
将皇榜压下的流言又挑起,让百姓们众说纷纭议论纷纷,动摇民心。”
“由他去。”
南宫御神色寡淡,俊美如斯的脸庞眉峰间尚有刚睡醒未褪的疲意,
玄色绣苍松长袍着身,凤目清明,整理宽袖问起时刻牵挂在心的事,
“祭司整个上午做了什么,派去诊脉的医女怎么说,可有何不适?”
德公公拾起放在一旁的拂尘,闻言拍拍脑袋,往后退一步欠了欠身,
“皇上恕罪,老奴早些忘了和您禀明,祭司大人将派医女过去住下的事婉拒了,
老奴不好勉强便让医女回太医院候着,皇上您看这事……?”
南宫御抬了抬祥云宽袖信步朝外间走出,虽未言德公公心里却是明了,
皇上这是让他听祭司大人的便好,苍老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忙抬脚跟上帝王的脚步,顺道将今早发生在祭司殿的事一一禀明,
说到云美人之事时,意料之中看见帝王唇线直抿不悦拢起眉峰,
“寡人的禁足口谕,何时不作数了?”
“皇上,这位云小主不在那张纸上,这禁足之事云小主自然不算在其中。”德公公如实解释,
风扫梧桐叶,南宫御的眸色与这深秋的风一般淡凉,字句无情,“寡人说的是整个后宫。”
德公公福身应是,“诺。”
…
午后阳光正好时,宋卿将默写抄录时又收到了帝影送来的花束与信纸,
依旧是用龙纹丝绸帕子精心系着,只不过这次不是用来暂替的月季花,
而是颜色烈焰的红玫瑰本尊,足有三十朵,信纸比较上次无甚差异,
宋卿摊开看,内容意外地浪漫我名字笔画三十正好,就送三十朵玫瑰把自己送给卿卿。
嗯,霍施主的土味情话,她喜欢,
宋卿回赠了十七朵,含义不言自明,依旧是交友帝影送回。
帝影“……”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这么一个为帝王而生也将为帝王而死的人,最近会屡屡被当做信鸽使。
转眼,入夜,
夜色浓稠入墨,皇宫宫灯四起灯火通明直至夜深又熄灭,
从璀璨交织明亮的星河,到稀稀落落零星的几盏灯,
“咯吱—”
该来的人来了,跌入宽阔萦绕龙涎香的怀抱再即便是照常的深吻,
一吻了,宋卿及时制止想要将自己打横抱起往床榻走的男人,
迎上悠远的眸子忍俊不禁,伸手拍拍南宫御坚如磐石的胸膛,
“和我去个地方,回来想亲再给你亲,很快。”
南宫御望了眼窗外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的天色,扬了眉宇,“很晚了,卿卿想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宋卿笑容敛了少许,不知道该怎么和霍施主形容自己所看到的情景。
半盏茶功夫后,
夫妻两人出现在云美人居住的梨院里,美人的位分实在不高,
院子里值夜的宫人也就两人而已,甚至不用费事地点两人哑穴,
因为两个宫人本就倚靠着屋门,脖子缩进秋天穿的袄子里睡得死沉,
“啧。”
宋卿轻啧了声,以防万一还是过去点了两人哑穴让其睡得更沉一些,
然后拉着看得直皱眉的南宫御,径直走向窥探到的那间书房,
至于屋里面的云美人若是醒了自有人会处理,不用他们操心,
进去后拿出随手揣过来的小颗夜明珠,略显微弱的光隐约能把书房里的场景看个大概,
窥探到的画面,远远没有真实看到带来的视觉冲击感,
宋卿看着满屋子的画卷,红唇微抿静默少顷,目光自案面摆放的,
转移到扔在地上的一幅幅,弯身,拾起其中一副,画中一花一木、
所上演发生的都与脑海中的记忆相重叠,当然,除了女主角不是她。
“皇上,眼熟吗?”
宋卿用手中的画卷戳了戳南宫御的胳膊,顺势将画递过去,
饶有兴味的调侃之言脱口而出,毕竟这些是两人未去异世前发生过的,
他们两个当事人都快淡忘的,却有人替他们记得这么清楚,还以画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