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后的拐角处，一个一身运动装，身形微胖的男生，弯着腰，正捂着嘴看着前方，憋笑憋得全身发颤。
他身旁的男生也是一身运动装，个子高挑，肩宽腿长，年轻的脸庞已显出几分干净利落的轮廓，鼻梁高挺，双眉长而飞扬，明亮的双眸冒着寒意，正冷冷地看着同伴，语气森森：“郭沛奇，你笑够了没有。”
“不行，我，我忍不住，”郭沛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你，邓肠，噗——”
祁旸双唇紧抿，反复深呼吸，以克制自己想要把手中的篮球砸到他脑袋上的冲动。
他们原本和几个人在篮球场上打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过来买点水上教室，没想到碰上这件事，白白让郭沛奇看了笑话。
“别笑了，你去买水。”祁旸咬牙道，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再过去，万一有人认得他，那群小初中生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郭沛奇摆摆手，示意让他缓一缓，他笑得有点缺氧。
祁旸无奈靠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望天。
……
这边，两个男生见凌央央穿着知仁标志性的校服，如同递纸巾的那个女生一样，一下就认出了她是高三年级的学姐，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啊学姐。”
在别人学校的地盘上，私下讨论校内大佬，说错了名字还被他的同学听到了，实在是有些尴尬。
不过眼前这位学姐倒没什么高年级生的气势，她长得可爱面嫩，双眼大而清澈，眼下还有饱满的卧蚕，嘴角天然微微上扬，一看就让人觉得亲近，要不是身高看着高了些，还真没人把她认作高三的学生。
两个小男生尴尬了一会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其中一个挠了挠头，大着胆子问：“可是学姐，我明明记得那位学长的姓是右耳旁，怎么会是‘齐’呢？还有日字旁的‘旸’……有这个字吗？”
凌央央：……你这偏科也真的是够严重的。
她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又拿出手机把那两个字打给他看，小男生才终于弄懂了，旁边一圈小女生捂着嘴吃吃地笑。
这么一闹，周围那些小初中生都围了过来，其实大家对那位大佬都很好奇，难得遇上一个好说话的学姐，便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学姐，听说那位学长不单是竞赛好，平时的大考也常常考满分，是不是真的？”
凌央央点头：“是真的，虽然有时候他因为竞赛不参加大考，但只要是他参加的，都是年级第一，考满分的话，应该是说数学和理综三科吧。”
“哇太强了，这还是人吗？”
“我学初中物理都觉得有些吃力了，高中要怎么办啊？”
“幸好今年是最后一届文理分科，以后都是‘3+1+2’了，我宁愿选政治，也绝不学物理！”
“学姐，听说那位学长已经被保送t大了，是真的吗？”
凌央央眉眼弯弯：“当然啊，他noi拿金牌进国家集训队的时候就保送t大了。”
“天哪，t大，我想都不敢想。”
“不瞒你说，我7岁之后就没有上t大还是上p大的苦恼了。”
“那他是不是不用参加明年的高考了？”
凌央央想了想：“是的吧，我记得我们省的规定，保送生是不能参加高考的。”
“太幸福了，他不用经历高三了！”
“人生赢家啊，这智商都溢出了吧，能不能分一点给我？”
……
拐角处，郭沛奇怪里怪气地感叹：“学神就是学神，咱们学校随便一个人对你的辉煌成就都是如数家珍啊……不过这女生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这么面生？”
祁旸没回头，嗤笑一声：“我们学校这么多女生，你个个都认识？”
“那当然，我又不是你，一学期下来没几天在学校，我们班上的人你都叫不全名字吧？我就不一样了，”郭沛奇得意地晃着脑袋，“况且，这又不是普通的女生，这可是个小美女！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我们学校的，我不可能没印象，奇怪了……”
“小美女……”祁旸不以为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抬杠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顿了顿，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低低地说了句，“还真是……”
“你说什么？”郭沛奇揉揉耳朵。
“没，”祁旸转过头，踢他一脚，“你快去买水。”
“知道了，你急什么。”郭沛奇理了理头发，正要从拐角走出来，忽然听到那边又问了一个问题。
“学姐，听说那位学长本人很帅，是不是真的？网上的图打光太惨烈了，就看见人很高，脸都照不清楚。”
郭沛奇伸出去的脚顿住，回过头，眼神暧昧地打量祁旸。
祁旸实在受不了他，伸手把他的头推向一边，“别这么看我，你恶不恶心。”
这边，凌央央笑了笑，用力地点头：“是真的，我觉得啊，他长得比《情书》里的柏原崇更帅！”
“哇！柏原崇！”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情书》里的柏原崇更帅的男人吗？”
女生们兴奋地挤作一团，面颊绯红地笑闹起来。
郭沛奇用手肘杵了杵祁旸，捏着嗓子，学着女生们的语气，拉长着调子说：“哇~柏~原~崇~诶~”
祁旸额头青筋暴起：“郭沛奇你想死吗？”
说完却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知仁校服的女生双手托腮看着初中生们，似乎想到了什么，也笑得眉眼弯弯。
祁旸莫名有些耳热。
闹了一阵，那边却话锋一转，“对了学姐，我还听说，那位学长好像很高傲，平时不太搭理人，是不是啊？”
“嗯？”凌央央一愣。
“我也听说过，说他平时和同班同学都不怎么交流，只顾做自己的事，冷冰冰的。”
“还说如果问他太简单的题，他会用鄙视的眼神把你逼退。”
“哇，这种大神和我们凡人果真有距离啊。”
“在他的眼里，我们不会都是智障吧？”
祁旸：“……”
郭沛奇又是捂嘴偷笑：“说真的，有时候我也觉得，你看我们的样子也太像看智障了吧？”
祁旸：“废话，你本来就是智障。”
“等，等一等，”凌央央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哭笑不得，“没有那么夸张吧。”
“不会吗？像他这种高智商的人，我总觉得和他交流起来，会很有压力诶。”
“他这么聪明，应该很讨厌不聪明的人吧？”
“学姐你和他说过话吗？他人怎么样啊？”
祁旸看向那边，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凌央央低下头，想了想：“我……其实只和他接触过一次，对他也谈不上了解啦，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
她抬起头，笑得有些羞涩，双眼却亮晶晶的：“他一定是个善良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鄙视谁的。”
祁旸愣愣地看着她，有些失了神。
“喂，你笑什么？”郭沛奇用肩头撞了他一下，“你还说我恶心，你现在笑得不恶心？被小美女夸一句就这么开心啊？”
祁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上扬的嘴角，连忙收敛了笑意，反身回敬一个肘击：“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初中生们听了凌央央的回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集体拉长调子“噢”了一声。
凌央央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染上一抹绯红，绞尽脑汁地想转移话题。
不过没等她想出来，路边就跑来一个男生，朝着这边大喊：“喂，你们还不回去吗，休息时间到了，老师在叫人了！”
“噢噢马上马上！”初中生们和凌央央道别，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走了，一时间，刚刚还十分热闹的小卖部安静下来。
不用想着转移话题了，凌央央松了口气，进小卖部再买了一瓶水。
正要离开，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循声偏头，只见小卖部旁边的小道上，凭空而现一个篮球，正滴溜溜地朝着她滚过来，中途撞上了一个石子，顿了顿，停下了。
凌央央歪了歪头，哪来的？
拐角处，郭沛奇一而再再而三地揶揄祁旸，祁旸忍无可忍，猛地把他推到墙上，“你有完没完！”
篮球随着他的动作滚落，但两人都没有在意。
郭沛奇知道祁旸的性子，半点不慌，依旧嬉皮笑脸地：“祁大帅哥，这算是你第一次被女生当面夸赞吧？感觉如何？”
祁旸板着脸：“关你什么事？”
“那小姑娘长得不错啊，你就没什么想法？”
祁旸抬了抬下巴，睨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啧啧，祁旸，你这样不行啊，”郭沛奇摇摇头，“你说你为了竞赛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放松放松，竟然还是一副和尚做派，你不会……”
郭沛奇上下打量他几眼：“你不会根本就对女生没兴趣吧？”
祁旸：“……”
郭沛奇倒吸一口凉气，做作地双手抱胸：“难道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你？”
祁旸：“……”
“我猜对了，你喜欢我？不行啊兄弟，讲道理……”
凌央央抱着球，顺着篮球来的方向往前走，隐约听到了人声，觉得自己或许猜对了，加快了脚步。
郭沛奇喋喋不休，祁旸被他气笑了，深吸一口气，忽然单手揪住他的衣领，倾身逼近：“我喜欢你个……”
还没说完，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篮球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两人同时回头，祁旸面色不耐，正好与嘴巴微张、表情呆滞的凌央央四目相对，空气一瞬凝滞。
凌央央：“……”
祁旸：“……”
郭沛奇：“……”
三秒后，凌央央最先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篮球……总之，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祁旸：“……”等，等等。
没走几步，凌央央忽然又倒着走回来了，维持着侧对他们的姿势，走回刚才的地方，下蹲，捡起落下的冰水，全程目不斜视。
“真的，对不起。”她听起来快要哭了，拿着冰水一溜烟跑开，留下两个呆若木鸡的男生。
又过三秒，郭沛奇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旸青筋暴动：“郭沛奇！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