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九周目 真假镜像(1 / 1)

维斯帕伸手放飞了一只灰鹦鹉。

他慢慢缩回手,想着手头尚且还算宽裕,准备再往各地置办几套房子。

不用多华丽,能够栖身即可。

鹦鹉脚爪处系了一根空心木管,不一会只剩下一个小点,消失在夜空中。

是夜,奥尔德里奇暂住偏房,他没有去打扰你的好眠。随着身体的恢复,他已经能够行走一小会,不过体力容易透支,所以大部分时间还得呆在轮椅上歇息。

你沉在安谧的梦境,没入寂寂深夜。最深处的梦境中,无好无坏,无你无我,只有一片不用忧虑的黑暗将你包裹,你蜷缩成一团,睡颜安然,若如回返幼时母体。

时间静止,命运的齿轮暂时停转。

一双带茧的手抚过你的侧脸。

“哭完了睡得这样熟。”那人话中不自觉带了宠溺的笑意,忽然转为低落,“可惜我从来无幸得见。”

他额头贴了贴你的,说不下去了,单膝跪在床边,闭上眼感受你的温度。

身后细微脚步声传来,他猛然睁眼回头看去,转瞬腰间长剑已出鞘,剑尖抵在来人的脖颈处。

来人停下脚步,斜睥抵住自己最柔软的喉口处的长剑,毫无惊惶之色。

“……文森特。”加缪喃喃,有些颓败地移撤长剑,“啊,是啊,这个世界你想来哪里都可以。”

文森特垂眸,振袖将加缪失去剑势的长剑弹远,加缪苍白着脸让出一条路,直直瞪着他,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文森特稍整外披,侧身坐于床沿,伸手探向你。

你脖颈处细腻瓷白的肌肤透出血管走向的纹路,文森特的指尖随着它的指向描画游移,意犹未尽地收手,而后帮你拢了拢被褥,遮住露出一截的白皙肩头。

加缪并没有将长剑完全收回,重新抬手指向文森特:“那个‘你’要来了,你不担心殿下此次的安危么?”

“他不会。”文森特道,“我清楚他的想法,而你不懂。”

“一切尚在掌握。”

你睡得不安分,挣扎几下,肌肤暴露在泛着凉意的西林初春空气中。

加缪拿他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从鼻中嗤出长长一口浊气,将剑收回剑鞘,质问道:“到底还有多久?!到底还有多少回?!你一次次地看着她死去,你忍心吗!”

文森特不为所动,好耐性地重新为你盖好被褥,回道:“我天生如此,难道你不知道?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没有人比我更狠心。”

“最艰难的考验已到最后一次,独属于她的轨迹和当初大部分都相似,应该能够成功。等全部都结束之后,我们各自有各自该得的结局。”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加缪,身形渐渐隐去。

加缪略有崩溃地扶住额头,他想早点结束,把一切都结束。

要是世上所有事情都能够用剑劈斩开就好了。

何至于如此痛苦。

漫天星辰下笼罩的空间里,棺木内的女孩手指微微动了动,与你睡梦中的动作完全一致。

凯撒贴住虚空中浮现的魔法阵,他半夜睡不着前来找你,本想进去,结果被严严实实挡在门外,气得牙痒痒。

布篷马车的轮子在泥地上碾出一条条车辙印。

时间充足,旅人不惊,掀帘悠悠作画。

西林的春色冰雪皆无,花朵盛放,满山满野的碧茵秀水,山丘起伏,再高也不过如此,独山独林,来往的行商者脚步匆匆。

他们路过的城市废墟上逐渐重泛生机,工匠手持图纸,一旁摆放了一堆建筑的石膏模型,指挥着干活的工人如何摆放调整材料的位置。

“右边,右边一些!哎你怎么回事,挪回来!小心点,做坏了要扣工钱,到时候你上哪再找一单这样好的生意!”

杂耍艺人摆弄出各种姿势逗乐路过的行人,隔着远远的便看得入神。推车运送麻袋的忙工急着去码头装货,店铺尚未建完的商铺通通推起摊面上街经营叫卖,菜市场人头涌动,砍价声不绝于耳。

战争的伤痛已从他们的心上飘去,新的生活迫不及待地开始。

调色盘中的颜料被蘸起一角,撩出细细连丝,文森特眯眼对光摆弄一会,小心上色。

画画是个磨炼耐心的消遣,颜色的辨析,手眼之间的控制,足够消磨时间。

他画的并不是风景,而是一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线条。按照记忆复刻,给原画中没有色彩的画面凭他的想象上色。

一个婴孩坐在血泊中放声哭泣,背后洪水滔天,浮尸遍地,一男一女两个成年者持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是他十六岁那年看见的壁画,颠覆了文森特所有关于神明信仰的认知。

……柯达尔女伯爵,祭司艾斯本,奥尔德里奇·雷克斯,艾利克·莱斯特公爵。

错综复杂的势力如同项链上的珍珠一般纠缠在一起,又将多添一条细绳,串入新的珠子。文森特手中的画笔细细刷过背后的天空与海洋交界处,他也许已经在珠串上了,没有人能够从中脱身。

布兰奇审慎地抱剑守在角落,他几次想上前,最终依旧停在原地,继续保持他的沉默。

文森特头也不回地问道:“布兰奇,你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能让你展现我面前的犹豫,一向是你铁了心欲得知结果的问题。”他洗刷干净画笔,架回收纳的布袋内,这才施施然回头朝布兰奇勾了勾嘴角,俨然一副贵族公子的做派。

布兰奇握紧手中剑柄,他放松了一会肌肉紧绷的手指,等到开口时又习惯性地再次握紧,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安全感似的。

外头吆喝的喧嚣暂缓于放下的布帘,托兰见势不妙,借口出了马车,和马夫坐在一块透透气去。

他可不想掺和,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布兰奇压低声问道:“陛下……您为什么会相信那个男孩?或者说,您为什么不在上回捉到她的时候,甚至她一开始醒来就解决掉您的事业中最不确定的麻烦呢?”

“我当是什么问题,原来如此。”文森特揭下画纸,“布兰奇,你看,就像一幅画。”

那幅画尚未完成,仅见雏形。

“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不过一张白纸,我会小心地按自己心意重新图画。”他抖了抖画纸,小心吹着上面的颜料,“如果她全都记得,那是一幅完成了的佳作,就算得不到,我也会尽可能寻找更迂回的办法妥帖收藏。”

“可如果她偏偏记住了几件事,却弄不清自己的位置,变得愚蠢……就和这幅画一样。”

文森特蘸了一笔颜料,粗重地画在画纸上。

“修补无用,没有任何保存的价值,徒碍观瞻,不如毁去。”

“刺啦”一下,未完成的画作就此毁泯。

他当然期盼第一种结果,可是,当他知道最终得到的是第二种时,被人玩弄的愤怒不假,愤怒之余却有所庆幸。

你还是原来那个你。

“……可惜了一幅好画。”布兰奇喃喃道。

文森特点起火折子将画纸一角点燃,放入一旁洗刷笔刷的铜盘内,悠悠道:“没什么可惜,本就是不该现世的东西,只作消遣而已。”

如果他真的有心想要毁掉那幅“佳作”,兰顿西境早已在囊中。而现在,他试图寻求更合适的办法,将伤害降到最小,对于兰顿,对于西境。对于他,对于你。

西境毕竟自古为兰顿领土,他不希望轻易开战……而你,是敌人,却也是世上仅剩的至亲。

诺亚作为生父,已化作飞灰;海伦娜是他不敢相认的母亲,痛苦病逝;爱德文将他一手培养,履行了所有作为父亲的责任,最终野兽吞食,尸骨无存。

文森特卷帘,目无焦距地靠在车门侧边偏头望向热闹的外界。

纵然在他扭曲的小家庭眼里,亲情并非什么值钱的玩意……可他身旁能算作亲人的,只剩下一个你。

多给些机会也无妨。

你发现维斯帕最近情绪低落,他在刻意躲着你。

游赏庄园,他落在最后一个人独自晃荡;策马城中游,他常常消失在转角,过一会不知什么时候再出现在队伍最后;避无可避的长桌晚餐,他特地离你甚远,藏在左右两人之间的缝隙里瑟缩地坐着,默默切割盘中食物。

偶尔不经意对视一眼,维斯帕会慌张地将头低下,黯然神伤。

好笑又可怜。

关注到这只情绪不对,你亲自找过他询问近来如何。

维斯帕出乎意料地守礼,没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更没有抱怨撒娇。他站在门内扶着门框,你在门外,维斯帕冷静地告知你这个点你应该休息了,多注意身体,切勿熬夜。嘴上关心的话一点没少,可是却没了以前按捺不住恨不得挂在你身上的黏人劲。

“殿下,早点回去吧。”

维斯帕和缓地微微笑起,你蓦然晃了神,那一刻他神似文森特。不同于往日的形似,连神情也有了三分相似的意味。

唯有眼底伤感能让人一眼区别。

冷落太久的犬类在你这儿寻求不得信任感,于是躲起舔舐伤口。

你能怎样呢,发出的任何信号都得不到回应后,你觉得让维斯帕自己想开才是正道,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艾利克·莱斯特想要得到兰顿教皇之位。”

奥尔德里奇专门找机会悄悄吐出了这个爆炸性消息,听见那刻,你以为自己耳朵出了点问题。

你回想起那个六岁的孩子,背后冷汗爬满,满脑子全是荒唐惊悚的判语。

“这是艾斯本的推断,那孩子没有明说,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奥尔德里奇补充道,“艾利克没算到,他以为只要我在就可以实现他面见文森特的愿望,但是实际上并不能,所以任务最后由我拜托了艾斯本……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疯狂……艾利克到底才在人世过了六年,他算漏了一点,艾斯本虽然不爱管闲事,可他不是个傻子。”

“我才是。”奥尔德里奇悲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掩住满面羞愧,“天啊我怎么会答应这样奇怪的请求!”

你拍拍奥尔德里奇的肩:“老师,您还在他这儿养病,受人照顾这么久,一时没想清楚其中利害在所难免。先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比一般人更危险,可我没预料到他的胃口大的吓人。”

“那文森特的态度如何?”你追问道。

奥尔德里奇摸了摸鼻尖上的汗珠,给自己灌了一杯冷却的红茶:“他没有直接同意,但也没有拒绝。艾斯本对他们之间的博弈兴趣不大,谈话时并没有多加关注……不过艾利克干这事背着他的母亲和族人,真不地道。事关西林,您要将这件事告知凯撒·卡文吗?”

你摇摇头:“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之间的牵连,只有您与艾斯本的人证,无法使人信服。您想想,他一个六岁孩童,背离同族与敌国勾结,听起来都能让人发笑,谁会相信?更何况莱斯特在与兰顿的战争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功劳甚大。艾利克是西林的老牌贵族的象征,动不了他。我并非凯撒的妻子或者下属,仅仅是一位有力的境外合作者,该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警告凯撒让他警惕一个才刚刚为他在战场上流血的家族领袖?艾利克就算当上教皇,那是西林的事情,更何况文森特还没有答应他。我们对西林来说是外人,挑拨君臣关系可不一般。臣下眼中,凯撒王后最有可能的人选要么出自安斯艾尔,要么出自莱斯特,在凯撒没有正式做出决定之前,我不能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做受人瞩目的箭靶子,同时承受两家的怒火。西林各城势力与银行的合作,不单单由王室说了算。”

奥尔德里奇嗫嚅道:“我以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要好……”

你斩钉截铁道:“感情再好也不能做驱我入深渊的利剑。西林不是凯撒一个人的西林,他更不是我一个人的凯撒。利益面前无亲人,政局当前无爱情,这话听起来可能刺耳,但恰恰适用于我们所处的环境,老师。”

爱德文教会了你前半句,文森特让你参悟了后半句。

你对自己的定位有一个清楚的认知,首先,你是西境的女主人,是外来势力的女大公,其次,才是凯撒可能选择的伴侣。

你有自己的领地、子民、责任,你必须为他们负责,同时,也为你所处的地位负责。

“不过……艾利克这个孩子,他也许会成为一代枭雄,却不会成为那个守国之人,兰顿以后若真的被文森特托付给他,扩张到一定限度,如果没人及时接任,恐怕离崩盘也不远了。”你从盘内拣起一颗葡萄往嘴里丢,“阴谋诡计可以掠夺许多,可恶毒的爪牙不能守住一切。”

“要想守好一个国家,不能只靠阴谋诡计。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不可或缺的,多少需要几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仁慈。”

五日时光短暂,转眼便到了庆祝胜利的晚宴。除了布加城本地住民,其他城市的人也一股脑涌进汉米敦小镇。

篝火晚宴,露天的长桌美酒落满主街小巷,千人欢庆,不管属于哪个领主属地的住民,只要来了,相称俱是兄弟姐妹。

卖面具的小贩近日生意火爆,为着庆贺胜利,凯撒举办的这次晚宴让所有人都带上面具,为的正是模糊贵族与平民的差别。今夜面具后不论等级贵贱,仅为替西林欢庆的西林人,不用害怕邀请贵族小姐舞蹈,不用羞于与平民男子交谈,谁也不会认出谁。

宴席到最gaochao处,人们从附近的街道统统涌进镇上最大的广场,当地的年轻男女手牵手围成数个大圈,绕着中心的火焰前踏、后退,齐声吟唱。摸清了调子,许多城外的人也加入其中,数百人的队伍陆陆续续扩大至千人,老人拄拐站在圈外轻声唱和,仿佛回忆起了年轻的时光,

你举起酒杯喝下第三杯葡萄酒,听见飞来的歌声不禁一愣。

……雪落时分。

哦,哦,原来是这首歌啊,你缓缓呼出一口气,指尖微颤。酒杯中液体冷不丁一晃,溅在手背,拉回了你远走的思绪。

无限唏嘘。

旋律比起你曾经听过的更欢快激昂,悲伤的歌词做底,却在歌声中透出喜悦。

看来战争的阴霾早从他们的心上散却。

闭眼聆听熟悉的调子,你又闷了一杯酒,酒气渐渐上来。

可惜当初陪你一齐听的那个人找不到了。

各式各样的面具遮挡住它们背后的面孔,赤红高鼻、翠碧鸟羽、金质双面人头、草木纹镶人头、蝴蝶比翼……目不暇接。手持式与绑带式两种面具占了绝大多数,人类的身躯在面具后随火焰伴歌舞摇曳。

你放了克莱恩的假,让他好好玩玩,机会难得,不用一直拘着。

虽然嘴上不说,你知道他其实很喜欢热闹场面,上次万灯节便是如此。

他现在……大概也在其中舞蹈吧?

奥尔德里奇坐在你身旁一味吃东西,他可没那个精力去折腾,偶尔撑起下巴欣赏一会汉米敦的特色。

“我小时候经常来。”奥尔德里奇咽下食物的当口对你说,“艾斯本的城堡离这儿很近。后来他送我去兰顿皇城上学,好多年都没回来了。”

你摇晃着酒杯寻找几个熟人的方位,凯撒坐在圈外高架上,手中不知道摆弄什么,好像是一把新火铳。

维斯帕又不见了,天晓得去哪了。

身边站着几个莱斯特家的侍女嬉戏打闹,你放下酒杯,悄悄拉过一个,问道:“今日见过维斯帕·罗兰了么?”

侍女想了一会,点点头,指着你斜侧的巷子:“先前看见他在那儿,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能帮我找找么?”

“当然,乐意为您效劳。”侍女提起裙摆,小鹿般轻盈地奔跳而去。你依稀望见她在人群中招了其他的几个男仆问话,自然另有人帮她去找。

隐蔽的黑暗处,男孩递给身后藏在黑夜中的人一个形制普通的黑铁面具,遮住大约三分之一的面部。

“您不能直接出去,戴上这个面具。”

“为什么选它?”

“适合。”

“看来它别有用处?”

“您多想了。”

“但愿。”

几杯酒喝下,热闹的气氛更令人有多喝几杯的欲望,火光的光圈不知何时在你眼中渐趋模糊,你靠在藤编椅内,头慢慢歪在了奥尔德里奇肩上。

困倦袭来,你几乎半闭上眼就此睡去。

奥尔德里奇叉起蛋挞,抬头间定神一望,用手肘捅了捅你:“诺,你要的人来了。”

远处一群人推搡着一个戴着铁面具的男人,在人群中破开一个缺口,迢迢往你的方向挤来。那人扶着旁人的手臂,不像被硬推来的,倒像是扶着侍从在自家庭院闲庭漫步一般自在。有趣的是,别人用布蒙住了他的双眼,他仍稳稳地步步前进,仿佛能看见似的。

那人离你越来越近,直到你能看清他领花上的褶皱。

“嘿,维斯帕大人!猜猜您面前是谁!”后头几个与他相熟的男仆高声玩笑道。

你安静地仰起头,捉住了他的袖子晃了晃。

“……维斯帕。”一出口,你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沙哑至此。

面前的人一语不发。

你撑住椅子摇摇晃晃站起,一点点靠近了他。黑布下露出的面具纹路是你平日见惯了的式样。

你嘴角笑意缓缓漾开,牵起他的一只手,将脸颊靠在手心蹭了蹭。

“没有认出我吗?”你疑惑地歪头,闭上眼引导他的手指从眉骨开始,一一描摹。

柔软的皮肤在他掌下滑过,体香幽幽地散在鼻尖一缕,引人遐想,每一次对面唇齿开合,葡萄酒的醇香蕴绕。

指腹擦过眼眶,你扑朔的睫毛挠得他手心发痒,一瞬闪躲。

然后是鼻梁……折返往复,一直向下,摸索到下颌,最后停留在唇畔。

“维斯帕……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好久都不理我了……好吧,是我冷落了你,我道歉好了……”

他任由你摆弄,既不缩回手也不拆开蒙眼布,如一尊英俊的偶像立在原地。

“好乖啊,维斯帕,奖励你一下。”你含住他的一个指节,亲了亲。

湿润温热的触感将他的手指包裹,人群的欢呼响在耳畔。

你恍然发觉对面的人身体僵硬,呼吸带上了急促。

凯撒冷冷注视这一幕,他坐在高处俯瞰你这儿很久了,先前还在思考要不要命人送你回去休息。可现在,他体内生了一团火,烧的他抓心抓肺地难受,脑内如撞巨钟。

唇齿间铁锈味弥漫。

凯撒喉头吞下一口血水,摸向了腰间的火铳,然后举起,朝天空放了一枪。

“砰!”

他从高架上下来,双手大力将挡在面前的人通通往两旁拨开,清出一条路。

人群惊叫,纷纷给他让路。

凯撒挑衅地走上前用枪管怼上你身前人的后背心脏处。

“她可真喜欢你。“

终于,你的维斯帕摘下了蒙住他眼的黑布,露出一双浅翠的瞳,古井无波。

他并不在意身后抵住的枪管,俯身于你耳畔,说悄悄话似的,用气音道:“这里太吵了,我们去散散步好吗?”

你点点头,甜甜笑开,醉眼朦胧,一片雾气氤氲。

“可是我身后的人很危险,怎么办呢?”

听言你转头望向凯撒,缄默不语,意味不言而喻。

凯撒犹豫了很久,极不情愿地将火铳收回。

你被牵拉去远方,一道目光耽耽地扎在背上。

你揉揉眼睛,随他去吧。

越走越昏困,灯火与建筑重影缭乱,你只想闭眼好好睡一觉。走得累了,你蹲下蜷作圆圆的一小团,紧紧抱住自己不肯理人。

“醉猫。”

身旁有谁在笑话你,是维斯帕吗?

“喝醉了就犯傻,一点没变。”

等你醒来可要好好修理他。

身体被人抱起,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入梦欢愉。

克莱恩从人群中一回头,发现你消失不见,匆忙从人堆里脱离,冲向站在圆圈边缘怔愣的凯撒:“她呢?!陛下,她去哪了?”

凯撒反应了一会,才道:“她喝得有些醉,维斯帕·罗兰带她走了。”

听起来无比失落。

“不可能!”一向寡言的克莱恩惊吼,“维斯帕今晚连莱斯特庄园的门都没出!他根本就没来!维斯帕今早对我亲口所言,他不想去太过吵闹的地方。其他人或许不曾注意,我走的时候亲自确认过了他坐在窗边看一本被字塞满的破书,一点来的意思没有!”

“?!”

凯撒顿时脸色煞白。

奥尔德里奇猛然回头,手中面包片掉回盘中,震惊地看向二人:“什么?”

克莱恩气急,挠乱了一头栗色短发:“……所以,带她走的人,是谁?”

“——到底是谁?!”

【恭喜玩家获得cg『真假镜像』,愿玩家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有人在你耳畔重复不断地呢喃。

“来,好孩子,伊薇尔,告诉我,谁是维斯帕?”

“或者我换个问题……你把维斯帕,当做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如果有空,零点第二更,如果零点没有,那么就没有啦感谢在2020-09-0419:14:32~2020-09-0615:0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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