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钟宇没有听完就从屋子里出来。
他帽子跟口罩一起摘了丢进门口的铁皮垃圾桶里。夜间风凉,即使穿着长袖会觉得关节处有些阴涔涔的，他走到树下点了支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村子距离天目山不过才三公里左右,他站在屋外的台阶上，甚至隐约可以看见钟旭的别墅，可即便是这样近的距离，对他来说，像是中间隔了条无法丈量的银河，隔断了他和他之间这三十年的血脉亲情。
身后的小屋里窸窸窣窣的传来薄子敬的声音，钟宇只用了四五口就抽完了里的那支烟，他甩了甩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个时候容不得他再缅怀过去伤春悲秋。
正打算进屋,机一响，是实验室内线打来的电话。
“喂。”
“喂钟副！！”刘飞的声音带着强烈的4d音响效果,声源简直一下子能刺穿话筒似的，致使钟宇被吼的往后缩了缩。
甚至没来得及责备，就听对面立刻道：“茨格玛实验完成了！”
“......”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钟宇在愣了一下之后,瞬间严肃起来，他谨慎的问道：“你说什么？”
“茨格玛实验！就是你让我们做的那个茨格玛实验,结束了钟副！”刘飞兴奋道：“我们从一千三百五十六号动物血液标本中，找到了可以跟樱血液抗酶完全融合的血红蛋白，现在已经成功的合成出了mnssu血型。”
钟宇立刻：“检测过了吗？”
“刚试验过！果然跟您说的一样，mnssu血型的血红蛋白就是抑制丧尸体内‘暴君’的抗！”
“具体反应？”
“丧尸在注射了mnssu血清之后立刻就进入了昏迷状态，乌博士已经让王卓他们对昏迷之后的丧尸进行了检查，查出感染源‘暴君’已经被彻底消灭！”刘飞说：“太好了钟副，咱们终于走到头了！”
“......”钟宇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举着机的甚至都有些微微颤抖,然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皱眉，问道：“丧尸在注射血清抗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刘飞自豪道：“对，我们下午四点左右开始试验，实验到现在还没醒呢！”
钟宇思索片刻，说道：“为什么会出现一直昏迷的状态？整体反应呢？我是指，在确认丧尸体内的‘暴君’传染源已经彻底被消灭之后，为什么还没醒？”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开口：“啊............”
刘飞应该是兴奋过头了，冷不丁被问道个问题，一下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乌博士呢？”
“啊？啊，乌博士还在血液检验室，要我喊他来吗？”
“你们有没有针对‘丧尸在注射抗血清之后还昏迷’的个情况进行讨论过？”
刘飞声音明显一泄：“还没有。”
“......”钟宇安慰道：“没关系，总之现在能够确认，mnssu血液就是可以消灭传染源‘暴君’的抗，就说明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个事情之我们也没有遇到过，所以不清楚是很正常，我建议可以进行等待，有可能是因为丧尸还没有完全失去变异系的原因，所以才会出现长时间昏迷，以致于还不能完全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你们先注意随时观察实验，看看情况。”
被钟宇么一说，刘飞担忧道：“钟副，本来我们还没觉得目前个昏迷状态没什么不对，你刚么一说的话......到时候‘暴君’会不会又重新苏醒啊？”
钟宇被问的一愣，他心里没底，所以并不能准确回答对方，如果他此刻在实验室里倒还好说。
斟酌片刻，他说：“现在还不好随便下结论，再等等，如果天明之还没有苏醒的迹象，立刻告知我，但在这之，你们需要立即将情况先反馈给指挥中心，让省厅领导马上对各大研究所发放通知下去，相关抗疫苗，可以研究起来了。”
“可是您刚才说到这个昏迷......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问题？”
“我推断应该是因为感染源被切断之后，丧尸内产生的自救反应，就跟人在受伤之后会进行自我修复是一样的。”钟宇平静的声音让刘飞很快放下心来：“跟我们从想的一样，消灭‘暴君’就等于切断了感染源，样即使丧尸再出现攻击人的现象，不会继续扩散m279病毒。再等等，明早之，给我反馈。”
薄子敬从屋子里出来，见他正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问道：“你一个人待干嘛呢？半天看不到你人了。”
钟宇显然已经从刚才那轮激动中平复下来，他抬头问道：“你们没收到通知？”
“什么？”薄子敬说：“我刚忙完里面的事就出来找你，什么通知？”
话音刚落，陆斌忽然大步冲了出来，高声道：“老大！指挥中心刚刚来的消息，丧尸病毒的抗研究出来了！”
薄子敬一愣。
“次全靠化工实验基地！”陆斌一把抓住钟宇的，激动道：“钟老师，听说次都是您的功劳，请问您作为此次战役的领导人，有什么想对像我样的观众朋友说的吗？”
钟宇：“..........”
“你刚说的通知，是这个吗？”薄子敬问钟宇，顺便他的从陆斌里抢回来：“mnssu？”
钟宇一笑，心情似乎非常好：“嗯，跟之猜测的一样，mnssu目前只能抑制丧尸体内的传染源‘暴君’，想要恢复正常人的状态，还需要进行下一轮的研究。”
“钟老师！”陆斌打断他，再次抢过钟宇的，激动的两眼飙泪：“憋说什么难题不难题的了！刚指挥中心的领导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跟李局说了，只要切断感染源，大家就都安全了！钟老师，你简直就是我男神，我决定回家立马把你挂在我们家墙上，天天给你烧香！”
钟宇：“......”
“滚一边去！”薄子敬一把钟宇薅到怀里，怒道：“阴阳怪气的咒谁呢！给我离远点，小心我抽你。”
“老大，做人不能这么自私，抗是丧尸的，但钟老师是世界的！”
钟宇：“..................”
mnssu血液抗的研究结果被省厅暂时压了下来，主要目的是为了等完整的实验报告出来之后，再向各大媒公布。
而现在的研究成果却狠狠的打了医药研究所和生物研究所的脸，当初两大研究所纷纷否认了钟宇的实验推断，认定之的研究方向存在严重错误，让所有人都浪费了大量时间，才致使丧尸病毒愈演愈烈。
如今真正的抗跟一开始钟宇所研究的完全一样，一时间，省厅有不少领导都开始议论起当初钟宇被撤职一事，虽然还没有得到正式文件通知说会给钟宇复职，但已经有不少相熟的人在第一时间立刻打电话对他进行‘慰问’。
机从晚上八点多一直响到十一点，逼的钟宇最后只能调成勿扰模式。
薄子敬嘲道：“就你有耐心应付帮势利眼，当初出事的时候，一个个可都没少落井下石。”
“不用跟官场上的人太较真。”钟宇笑道：“趋炎附势只是他们的生存法则而已。”
薄子敬嗤之以鼻，却也没开口反驳。
翌日天还没亮，机振动突然响起，钟宇下意识以为是实验室内线，脑子还没彻底清醒之就按下接听键，突然注意到，那是一串乱码打过来的。
果然，facetime里露出钟旭的脸。
“要恭喜你终于研究出了mnssu。”钟旭坐在佛像前冲他招了招，开门见山：“你总是让我惊喜不断。”
满屋警察顿时警觉起来，薄子敬示意他机投到电子大屏上，钟宇下意识照做，朝对方冷冷道：“什么事。”
“么大的喜事，不喝杯酒庆祝一下怎么能行？”钟旭忽然从桌子上拿起已经倒好的香槟，朝钟宇举了举：“我敬你。”
“你还真是悠闲啊。”薄子敬忽然开口，笑道：“要不样，你下山来，我好酒多得很，想喝什么随你挑，别一个人坐在那喝，多没意思，而且佛祖他老人家还看着呢，你不是明摆着要惹他老人家生吗。”
钟旭放在唇边的酒杯忽然顿住。
薄子敬：“考虑一下？”
“你不用含沙射影的威胁我。”钟旭闲闲道：“我劝你不要再浪费多余的警力，以免伤害更多无辜，是好话，你得听劝。”
“么说你是打算负隅顽抗了？”
钟旭放下酒吧，忽然叹气道：“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佛祖在这，不好杀生，不如样，我们来谈谈条件，怎么样？”
薄子敬眯了眯眼。
钟旭看向钟宇：“我想你一定很苦恼，为什么丧尸在注射mnssu血红蛋白之后还处于昏迷状态。你是不是还期待他们能醒来，然后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他笑道：“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mnssu只能切断感染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如果你们还想让所有丧尸都恢复成正常人的话，还需要继续研究，但我保证，个研究时间，是你们等不起的，如果你肯跟我谈条件的话，我倒是可以把抗送给你们。”
钟宇眉心一压，冷淡道：“条件呢？”
“跟之一样。”钟旭挑眉：“用你来换。”
“用我换？”钟宇冷冷的看着他，反问道：“不觉得很亏吗？”
钟旭笑道：“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之间再怎么样，都有那层血缘关系在，别说是用抗来换你，就是用......”
他忽然顿住，斜斜看了钟宇一眼，即便后面的话被省略，但钟宇还是能够听出他想要说的是：就是用他来换，是应该的。但应该不应该是一回事，乐不乐意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薄子敬打断他：“我倒是有个办法。”
“说说看。”
“单火聪来换抗，同不同意？”
钟旭原本悠闲的表情瞬间一变，即使他很会隐藏，却还是被薄子敬抓了个正着，他立刻道：“你应该知道，我没耐心跟你在这做交易，而且，我完全可以不用跟你做笔交易，你现在没有退路，我肯让出一步，不过是想让双方少死一些人罢了。”
钟旭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似乎是在斟酌，让薄子敬下意识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他赌钟旭至今没有单火聪的消息，即便警方也没有找到单火聪，但作为钟旭身边最亲近的人，尤其是他现在被警方逼到这一地步，少了单火聪在身边，就相当于少了很大的助力，如今他已经是四面楚歌的瓮中鳖，那些马仔如果真的在关键时刻反水，对他来说会是致命一击。
钟旭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然而就在薄子敬以为他会点头的时候，钟旭忽然轻轻一笑，说道：“我还是选择你，红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