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师,一周年快乐。”
钟宇下意识愣住，他微微掀起眼皮看着薄子敬近在咫尺的面容，思绪一下子就回到去年的这个时候——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正式追求你。钟老师，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好。】
月亮一下子就从云层后面冒了出来，明晃晃的光恰好落在四方周围，将此刻天地一片照的分外安静，烟花无声的闪烁着，薄子敬歪着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眼神坚毅明朗，带着一丝只有警察才有的凌厉与明锐色。
钟宇忽然就笑了起来,他黑白分明的瞳孔永远都温柔的像是一汪湖水，尤其是不戴眼镜的时候,神色明亮，清澈底。
他将烟花拿起来举在两人中间晃了晃，再次转头看薄子敬的时候,轻声说道：“一周年快乐。”
薄子敬啧了一声,忽然伸手在他后脑的头发上揉了揉，刚准备说什么,就见钟宇忽然将身子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点位置，随后他肩膀以上的部位往这边倾斜过来，他两只手臂还搭在大腿上，手上的烟花绚丽多彩，他忽然用牙齿轻轻咬住了薄子敬的嘴唇，睁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薄子敬给点阳光立马就灿烂成花朵，他忽然一把捧住钟宇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分说的开始在他嘴里攻城略池,直到手里的烟花都慢慢不再闪烁，他才松开嘴，得意道：“可以啊，几天没注意，这勾引人的本事是越来越会了。”
钟宇将燃尽的烟花在手里把玩着，轻声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记得。”
“什么？”薄子敬刚问完，似乎立刻就明白了，笑道：“我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咱俩的纪念日啊，哎，我问你，你对我们的纪念日有没有什么想法？”
钟宇偏头看他：“你想要什么想法？”
“啧！”薄子敬不满：“最起码为你老公能记得这样的日子给点什么奖励呗。”
“刚才没亲你？”
“那不算！”
“那你还想怎么样？是想让我再买个蛋糕，还是搞个盛大仪式？”
薄子敬捏着鼻子笑了笑，他将钟宇的手抓过来放在指尖轻轻捏着，说道：“今年太仓促了，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过咱俩的纪念日，等明年，后年，大后年，这一辈子，每年我都要搞得隆重点的仪式，让你永远都记得这一天。”
钟宇笑道：“这一天就这么重要么？”
“那当然！”薄子敬说：“这可是纪念我战胜钟副教授的伟大战争纪念日，有着非凡而不朽的历史意义，怎么能不重要？！”
“哦。”
“哦？”
“那结婚纪念日怎么办？你每年还准备纪念两次？”
“......”薄子敬眉心一跳，眼前顿时就闪出一道‘豁然开朗’的亮光来，急切道：“你想好了......”
‘吗’字还没出口，就被钟宇立刻打断：“你有给赵振测毒理反应吗？”
薄子敬立刻不满的冲这人翻了个白眼，暗示他的不解风情，不过他下一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警觉道：“你怎么知道他吸/毒了？”
“所以你检测过了吗？”
“嗯。”薄子敬点头：“大/麻，海洛/因，冰/毒这些全都测过了，那小子吸了大/麻，他自己也承认了。”
钟宇皱了皱眉，没说话。
“怎么了？”
钟宇似乎斟酌了一下，问道：“你不觉得他的状态有点奇怪吗？”
薄子敬摸了摸鼻子：“磕了药的人都那样。”
“不是。”钟宇抿着嘴摇头说：“如果只是吸食大/麻的话，他的那种状态，似乎有点过了。”
薄子敬警觉，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怎么说？”
“大/麻本身的毒性是比海洛/因和冰/毒低很多的，但我刚才明显看到他瞳孔涣散的厉害，但整个人的神态又不像是刚刚磕完药的样子，应该已经是服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
钟宇伸手在下巴上搓了搓：“但是他瞳孔涣散的样子，并不像是只吸食过大/麻这么简单。”
薄子敬双腿交叠起来，手臂环胸，仔细听着，钟宇说道：“我刚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清苦味，我不是很确定。”
“不确定什么？”
钟宇皱了皱眉，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等吸了一口，吐出气后，说道：“不确定那是不是麦角/酸二乙酰氨。”
麦角/酸二乙酰氨——目前为止最强的致/幻剂，lsd-25极微量（约20-25毫克）便可以产生幻觉。
薄子敬眉心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他：“是不是你前给叶静用过的那个？”
钟宇点头道：“当时我给叶静的水果糖上只添加了不到十毫克的计量，为的是要从她嘴里套出关于m279的相关线索，所以从正常角度来看，叶静的状态不会有太大变化，但是刚才我在赵振脸上捕捉到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我觉得，他应该是服用了麦角/酸。”
警察在当场检测吸/毒人员吸食的是哪种毒/品的时候，一般只会用到大/麻、海洛/因以及冰/毒的检测试纸，嫌疑人将尿液滴入试纸测试区，如果试纸上出现两条杠的话，则代表无吸食，直接排除，若是一条杠的话，则代表有吸食现象。
如果再想要做其他毒理检测的话，就必须进行血检。
血检是一项相对来说比较复杂且费时间的工作，再加上很少会有瘾君子逃开以上三毒/品，所以一般情况下，通过血检检测的倒不是很多。
赵振的检测中，只有大/麻测试纸出现的是一条杠，这也跟他自己所述的口供完全一致，所以当时大家都没有怀疑。
薄子敬眯了眯眼，脸色一时间变的有些难看，他说：“如果真是服用了麦角/酸的话，那......”
他话未说完，钟宇就率先站了起来，他微垂着眼睑看他：“看来你今夜是没得休息了，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两人穿过走廊的时候正好在拐角处碰见后勤部值班的丽丽，丽丽刚跟薄子敬打完招呼，下一秒立马就看到了他旁边的钟宇。
“哇薄副，这是你朋友吗？好帅啊啊啊啊啊。”
“别在那花痴，人家有对象了！”
丽丽翻白眼：“有对象也不代表我不能花痴对不对？你好，我叫徐丽丽，是新京市公安总局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你可以叫我警花！”
钟宇：“......你好。”
他明显听到后面有人轻嗤了一声，才刚一转头，就见樱立马绷住了嘴。
“哎呦这还有个姑娘呢？”丽丽八卦的看着钟宇：“这不会是你女朋友吧？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你这么晚闲的慌是不是？刚陆斌不是让你安排嫌疑人家属了吗？人呢！”薄子敬不满的将钟宇让自己身后一挡，居临下的说着。
丽丽一指旁边厕所：“这不是人家去洗手间了嘛，我在这等她呢。”
话音刚落，就见赵夏甩着手上的水渍慢慢的走了出来。
她一开始先是低着头的，后似乎发现这边站了很多人，才下意识抬起了脑袋，她刚准备跟薄子敬打个招呼，确实在看到钟宇后，整个人明显一愣。
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很自然的愣住，是——她脸上一时间血色尽褪，整个人因为过分吃惊有些呆滞，她双眼睁的圆圆的，嘴巴微张，两只手也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该如是好。
这让周围几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不好意思。”赵夏被丽丽用手臂撞的回过神来，神色慌张的看地面：“不好意思，我，我认错人了。”
薄子敬挑眉：“你俩认识？”
钟宇摇头，却并未回答，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不苟言笑。
“行，没事我就先带家属走了，薄副，一会儿你帮我去楼上关下办公室的灯！”
钟宇发动汽车引擎，公务车探照灯将露面照的明亮，薄子敬一只手肘搭在他要下来的车窗窗沿上，恋恋不舍道：“回去路上慢点，要是遇上突然闯过来的丧尸千万别害怕，直接撞上去就溜，反正两条腿的总归跑不过四条腿儿。”
钟宇点头说知道了。
薄子敬哼哼唧唧在他脖子上摸了半天，看的一旁的樱都不好意思了才肯罢手，钟宇摆摆手：“你去忙吧，我走了。”
“注意安全啊。”
“嗯。”
市局电动闸门开启又合上，薄子敬已经进了重案组大厅。
“马上把赵振带来审讯室！”他声吩咐道，随后率先甩上审讯室大门。
·
公务车一路双跳灯从重点保护的北区开了出去。才一出要塞线，一股阴凉登时扑面而来，樱缩在副驾驶座上也不敢说话，怕说了什么让钟宇一明天就打电话给她送回首都，但她又是个坐不住的人，屁股扭来扭去，半分钟都不能安。
“你想说什么？”
钟宇将所有灯光全部打开，车内亮堂堂的，很快冲散了刚才突如其来的阴森感。
樱嘟了嘟嘴，小声道：“没事，就，就有点害怕。”
“知道害怕还跟着过来？”钟宇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他就算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除了矫情点、懒点、没用点，其他，也还行吧。
“这，这不是意外嘛......”樱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要是知道您晚上会出门，我是打死也不会坐在车里玩游戏然后睡着。”
钟宇无声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话。
“钟老师。”樱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眼睛从后视镜瞥向钟宇的眼睛，似乎觉得他跟刚才在市局那会儿，有些不太一样。
“嗯？”
“您刚跟物研究所那老头说的那些，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我也是学化学的，但是好像您说的那些，我听都没听过，尤其是什么mnssu，什么基溶，我从来没听老师讲过这些。”
钟宇笑道：“看来刚才听得倒是挺认真的。”
“那当然啦！您每次讲话，我都不敢不认真。”
“不干不认真？”钟宇沉吟了一下，随即皱眉道：“我有那么......让人害怕吗？”
瘪了瘪嘴，心说你止是让人害怕，你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不过她还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啦没有啦，我觉得您挺慈祥的，所以我很喜欢听您讲话。”
钟宇：“......”
“钟老师，您说我们真的会有消灭丧尸病毒的那一天吗？”
“怎么，没信心？”
“不不不！”樱赶紧摆手：“当然不是！”
“嗯哼？”
“我只是觉得，现在大家这么多人都在努力的为了这一件事奋斗，可它所达到的效果似乎有点......不太理想，甚至举步维艰，我只是在想，如果一旦，嗯，我是说一旦，万一哦，万一我们到三十六天后还没有消灭丧尸病毒的话，会怎么样呢？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万一到三十六天后还没有消灭病毒的话，会怎么样呢？
城市沦陷，甚至整个朝安省、整个中国都会有被感染的可能。
他重新想起中午的时候，与钟旭的那番对话——‘看看到底是你研究的快，还是我升级的快。’
是的，他不该认为这个人还存在一丝良知，更不该对自己太过自信，自信到他真的可以打败钟旭。
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赢过他。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钟宇看了眼来电显示，下意识眉心簇起，随即他看樱一眼：“抱歉，我接个电话——喂，张叔。”
电话那边才刚叫了一声他的字，一声巨大的刹车声突然响了起来，随后就听旁边一阵倒抽冷气得声音。
钟宇双手紧握方向盘，一双眼睛像是木讷般，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公务车稳稳的扎在潮湿的路面上，车上两人的表情，此刻双双趋于龟裂状态——
车前方一排黑影挡住了去路，那些黑影上，无数双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正看着车里的两人，少的没有狂躁势，却安静诡异的更为可怕。
钟宇觉得自己脑子都麻了。
他们被丧尸围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爬了亚木沟，然后开会，会后结束又爬了梵净山，下山后又开会，回到酒店已经十点了......
明天最后一天出差，尽量赶......
谢谢strless同学的五十瓶营养液，你们都太大方了，么么~
p个s：每个角色都不是轻易出现的，比如何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