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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1 / 1)

“上次花神受的伤好了没有?”咏川脱下了那身夜行衣,放在桌前叠整齐,“我怕我到时候翻个身就碰到你的伤口。”

“已经全都恢复了。”鸢室仁吹熄蜡烛,踢掉了足上的靴子,“你想睡里侧还是外侧?”

咏川答:“我喜欢睡里侧。”

鸢室仁:“那你先上去吧。”

方才谢升贴心地为他们二人多备了一层被子,这样一来他们便能各盖各的,互相不打扰。

以往鸢室仁都躺在草地上睡觉,也没有固定的睡眠时间,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反而有些不习惯。

被褥间满满都是阳光和谢升的味道,他闷在被中嗅了一口,顿时感到无比舒心。

“花神,夜里好梦。”

咏川刚要合上眼睛,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鸢室仁扬高声音问:“是谁在外面?”

“是我。”谢升推门走了进来,“我专门洗了两串西域的葡萄,送来给你们尝尝。”

咏川饿了许多日,一听见有葡萄吃,眸光立刻在漆黑的夜色中闪了两下,只是他的人形完全不如兽形那样没脸没皮活泼好动,于是坐了好一会儿都没下床。

谢升抬袖一挥,重新燃上蜡烛,他将葡萄在桌上摆好,道:“这些都是家丁今日去西域采摘回来的葡萄,比鸢首山上的那些甜美百倍。我专门挑了模样最饱满的两串。”

鸢室仁回想起来他初识谢升那几日,谢升曾被村民当成人牲捆了数日,期间只能吃村民投喂给他的蔬菜瓜果,其中便有葡萄。鸢室仁记得,谢升不爱吃他们喂给他的葡萄。谢升还赌气似地把葡萄皮都吐在了鸢首花神的神龛上。

没想到谢升还挺记仇。

“让咏川吃吧,我吃不了。”鸢室仁躺下了,”吃完便会困倦数日,又要麻烦你们照顾我。”

而咏川则已经变回兽形,爬下床塌,摘了好几颗葡萄塞进嘴里。

“这种葡萄甜蜜多汁,你大可以放在口中嚼掉它的汁液,再把果肉吐出来。”谢升不知从哪拿了另一只新的瓷盘出来,“一会儿你便把果肉吐在这儿。原本我想着帮你榨成汁,但又觉得榨汁不好,还是由你自己剥皮来得新鲜美味。”

“我想起来了。”咏川含着葡萄咕哝道,“花神的肠胃无法消解普通食物对吧?我看谢升这主意不错。”

鸢室仁点头:“多谢谢升。”

食铁兽坐在地上,将本就不大的房间挤得只剩下它这黑白一团。咏川吃起葡萄来狼吞虎咽,一看就是饿坏了。他嘴巴两边的白毛沾上了深色的葡萄汁,不一会儿便解决掉了一整串,剩下光秃秃的硬梗。

“还有一串。”咏川把盘子推到鸢室仁面前,恋恋不舍地说,“你快吃吧。”

他翻到床上,横跨过鸢室仁的被褥,重新变成人形,用手指勾开被褥,转眼盖上了被子。

时机已经成熟,谢升连忙抛出了计划的重中之重:“阿仁,我看咏川已要入睡。你不如来我房间里吃葡萄。这一嚼一吐,实在要费不少功夫,别影响咏川休息。”

鸢室仁想了想,觉得谢升言之有理,正要答应,咏川却突然开口:“我不介意,花神便在这里吃吧。反正被褥都已经铺好了。而且,闻着葡萄的甜味儿我更易于入睡。可口的食物让我舒心。”

“好。”鸢室仁已经端着盘子吃了起来,“谢升,你回房间休息吧,不用管我。”

“……”

于是谢升替他们合上屋门,懊恼地离开了卧房。

鸢室仁嚼完了一盘葡萄后,咏川已经在床塌里侧睡着了。

他熄灭烛火,钻进了被窝,合目休憩。

窗外有虫鸣风吹,更衬得这深夜寂寂。鸢室仁在半梦半醒间,忽然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涌向了他。他被这股力量重重一顶,屁股便摔在地上。扑通一声——

睁开眼睛后,鸢室仁才发现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了。

鸢室仁爬起身一瞧,原来是咏川在床上变成了食铁兽的样子,身躯霸占了大半个床板。他双目紧闭,嘴里说着梦话:“我、我会砍柴……”

食铁兽两条又粗又圆的腿朝外侧扑腾了两下,继续将鸢室仁的被褥踢下了床。接着又一个圆球翻身,彻底将鸢室仁的位置占了个全。

他没有半分要变回人形的意思。

……这觉是睡不下去了。

鸢室仁心想,反正他也没有多少困意,不如去外面兜一兜转一转。他还从未领略过深夜空无一人的天砚山。此地自然灵力丰裕,兴许能见到什么白天看不见的奇景。

鸢室仁悄悄离开了谢升的院子,顺着山间小路,来到了另一处熟悉的地方。

里面亮着火光,并飘来了一缕清新的茶香。鸢室仁知道,里面的人并未入睡。

走到门边时,院内的谢楠突然开口:“是谁站在外面?进来吧。”

鸢室仁踏入院子,入眼便是几棵光秃秃的山茶树,颤着树枝在风中摇晃,叶子和花瓣全都没了。

谢楠拿起茶壶为鸢室仁倒了一杯:“花神也睡不着么,是否不习惯?”

“只是出来走一走。”鸢室仁不愿说自己是被咏川踢下了床,他接过茶盏,低头对着那一层青绿色的茶水打量几眼,“上次我来时,院子里的茶花开得旺盛,花瓣素雅,又有绿叶作伴,观之赏心悦目,此番再来,为何全都谢了?”

“哪里是谢了。”谢楠苦笑道,“分明是被食铁兽啃的。都怪我上次没让谢升好好惩戒咏川一番,这次轮到我的山茶树遭殃了。因为这几棵光秃的树干,我才愁得辗转难眠,跑来外面泡茶喝。”

“茶该是越喝越清醒。”鸢室仁听着好笑,“看来你们兄弟二人都对他束手无策,任他胡闹。”

“哦?”谢楠挑眉,用扇子扇了扇风。“这么说,花神有对策?”

鸢室仁摇头:“他是一只有情有义的好熊,除了贪食以外,没什么过分的缺点。更何况,贪食也不是什么不能饶恕的罪过。”

“我与花神有着相似的想法。而且……”谢楠望向一簇被夜风吹得打颤的树梢,弯唇微微笑道,“我十分欣赏他那般不受拘束的性情。大概是受川渝民风的影响,咏川对许多要紧的事都不屑一顾。包括对妖族身份的认同,还有对神识界的归属感,都不像我们虎族来得热烈。”

“这么说,你羡慕咏川?”鸢室仁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你和谢升实在不同。谢升对这样的归属和认同感到自豪,他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使命,让他时时刻刻都要维护天道秩序的使命。”

“虎族兄弟,各有不同。我比谢升优柔寡断,他更直率乐观。”谢楠将指骨从杯盏上松开,向后仰坐在椅背上。

灼灼火光照亮了院落上数丈见方的夜空,谢楠的侧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敛出了一道澄净的弧线。

“谢升是那类一条路走到底不会回头的人。”鸢室仁犹豫半响,道,“可我总觉得,你也怀着同样的态度。你们都一样执着。”

“过奖了。”谢楠的目光从空中撤了下来,转到鸢室仁脸上,“花神,我看你今天面色烦忧,不知你此刻到我这儿来,是不是为了解惑?”

鸢室仁顿了一顿,显然是被猜到了心思。他道:“今天谢升在龙宫里说,他曾在幼年时便遇见过我,还给我起了一个‘小章鱼’的称呼。我想问一问,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的事?回来的路上,我想让谢升说几句与我初遇时的细节,他却答已经记不清了。”

“小章鱼……?”谢楠垂眼,圆润的眼阔沾上了两扇光泽,他惊讶道,“没想到花神就是谢升小时候发誓要捉住的‘小章鱼’。我当时就说,它和章鱼长得太不像了。只是爪子比其他海族多了几条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所谓的爪子,多半就是花神的花茎。”

“到现在我什么也不记得。”鸢室仁叹气,“我失去了那段记忆。”

“我都忘了那究竟是八百年还是九百年之前的事了。我对‘小章鱼’的印象极浅。”谢楠抿唇回忆道,“但是,花神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和幼时的谢升有关,花神想听听看么。”

鸢室仁点头:“我洗耳恭听。”

“那是谢升刚出世的时候,谢甘也不过三岁。妖族需要经过四五载的襁褓时期才能学会下地走路。那时没有神识界,也没有什么人妖仙鬼和睦共处的说法。当时的天界有条规矩:妖族每百年就要渡一次天劫。十分不巧的是,刚诞下谢升不久,爹娘的天劫便到了。因此只能由我和几个兄长姐姐照顾他。在那段时日里,谢升和我非常亲近,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我在照顾他……”

一千年前,天砚山脚下。

有个人类模样的小孩儿,正在烤鹿腿。

谢楠用树枝串起一只鹿腿,放在面前的柴火上支了起来。鹿腿烤至焦黄时,从中冒出一层香喷喷的油,落在火焰上滋滋作响。烤鹿腿热气扑鼻,香得让人直吞口水。

他的身后摆着一只竹篓,竹篓上盖着一条棉布。

鹿腿已经烤好了,谢楠刚准备张嘴大吃一口,便听见竹篓里传来一声哭壕:“哇……”

谢楠连忙将鹿腿放下,转身掀开棉布,里面有两只身短手圆的小老虎,一只身形较大,一只小到两条眼睛缝还黏在一起,脸上的绒毛都未褪尽。大的那只便是谢甘,她正垂着耳朵哭得伤心,一边还在用刚长出的乳牙咬篓顶的竹边。

谢楠自己就是个孩子,根本不会照顾弟弟妹妹,可哥哥姐姐们都出去打猎物摘果子布陷阱了,只留下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照看谢甘和谢升。

他想,谢甘应当是饿了。

兄长谢历曾告诉他,谢甘长了牙,已经到了断奶的时候,可以尝试着给她吃一点容易咀嚼吞咽的食物,但若谢升饿了,就必须给他喂奶。

眼下天砚山没有兽族能够哺乳,于是三哥谢历便到山外去寻找能为谢甘哺乳的走兽去了。好在现在哭的不是谢升,不然他真的没有应对的法子。

他问正在哇哇大哭的谢甘:“你吃不吃鹿腿?”

谢甘听懂了,停下哭声,瞄了一眼鹿腿,接着又大哭起来:“呜呜哇哇……”

她长了一口稚嫩的新牙,就算是百兽之王老虎,在牙牙学语时也绝对咬不动筋道的鹿腿。

“唉,甘儿,你别哭呀,”谢楠拿着鹿腿咬了一块,嚼了几口后放在手心里,他把手伸到谢甘脑袋前,问,“甘儿,你吃不吃这个?”

谢甘低下头,先是嗅了一嗅,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谢楠的手心,麻酥酥的舌头舔得谢楠手里一阵发痒。谢楠咯咯笑了起来。

尝到了鹿腿的美味后,谢甘舔食的动作便加大起来,两三口便将谢楠的手心舔得干干净净,满掌油光。

她不哭了,只是眼睛里还留着亮晶晶的泪花,抬头望向谢楠,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模样。

“还想吃吗?”谢甘举着鹿腿又咬下一口,吐到手心里喂给谢甘。

如此反复多次,谢甘便吃饱了,她躺回竹篓中昏昏欲睡。谢楠见状,连忙盖上棉布。

呼……

终于消停一点了。

谢楠拿起剩下的一半鹿腿,刚要落嘴,谁知竟又听见竹篓中传来一道新的哭泣声。

“呜哇哇——”

这道哭泣比起谢甘的要更细更软,让人忍不住多生出一分怜爱之情。

谢楠沮丧地举着鹿腿,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只好再次扑向了竹篓。

小不点儿谢升饿了,这下,他可就真的没法子了。

而刚刚入睡不久的谢甘也被这声哭声惊醒,嗷呜嗷呜地哭了起来。一粗一细一大一小的哭声此起彼伏,全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楠头一次遇见这样棘手的状况,呆怔在那里说不出话。

“呜哇哇!”

“呜呜哇哇!”

……

大约半个时辰后,谢甘和谢升都哭累了,抱成一团睡着了。

谢楠心想:谢升还没睁开过眼睛,如今又饿着肚子没奶喝,没想到都能哭得这样响这样长久,一听便知这位弟弟体质佳中气足,以后必定能长成虎族中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晚上谢历回山后,带回来一头能为谢升哺乳的母狼。这头母狼并非妖兽,只是一只普通的狼。谢历无法和它交流,只能将它捆起来,让人取奶喂给谢升。

谢楠看着那头母狼时不时发出哀怨的嚎叫,便问:“它的孩子呢?既然有奶水,说明它还在喂养自己的孩子。”

“全都死了。”谢历惋惜道,“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它在为孩子舔舐皮毛。它的孩子们都被毒蛇咬死了。”谢历捶了捶后腰,“今天我累得筋疲力竭,现在两腿酸疼,楠楠,你帮谢升取一些狼奶。”

“好的,三哥。”

在夜色下,那匹母狼眼里冒着凶狠的绿光,见他上前,立即张开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发出表示威胁的“呲”声。

谢楠吓了一跳,手一抖,握着的那只用来取狼奶的木盒便掉在了地上。

谢楠抽泣起来:“呜!三哥!它要咬我。”

谢历往母狼脚边丢了一颗石子,那只母狼便受惊似得不动弹了。

“弟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是一只老虎,怕它做什么?”

谢楠忍住眼泪:“我、我知道了。”

在三哥谢历的指导下,他颤着两腿取完了狼奶,然后赶紧跑到竹篓旁。他摘下搭在竹篓上的棉布,俯身一看,发现谢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不哭也不闹,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竟然是第一个看到谢升睁开眼睛的哥哥。

谢楠抱起这只最小的老虎,翻开木盒,一勺一勺给它喂起了狼奶。

谢升睫毛扑扇起来,视线澄净清澈,像是映着头顶的星光。他喝一口,便欢喜地叫一声,叫声奶声奶气的,实在不像是一只老虎。

谢升喝完,便在他怀里睡着了,两只爪子抱着谢楠的胳膊,就是不愿撒手。

怀里弟弟的脑门儿又圆又大,双眼闭成了两道弯儿,嘴里还在吧唧吧唧地尝着狼奶味儿,看起来毫无防备心。谢楠实在不想吵醒他。

“那你今天就和弟弟一起睡呗。”谢历抱起竹篓里的谢甘,来回荡了两圈,笑呵呵道,“走喽,妹妹,我们兄妹二人一道,不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加上今天的只有五千会不会被打qwq。

这段回忆不会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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