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夏黎初跟着乔真离开。他走前三番五次叮嘱芋圆不要总是给徐叔叔打电话,不然会打扰到对方。芋圆似懂非懂,在他的世界中,爸爸说的总不会错。
开车的还是小李。看到人之后,夏黎初才又想起一件事。他跟徐卓晏已经结束了,小李是对方的人,按理来说不该跟在他身边了才对。
听完夏黎初的问题,小李咧嘴笑着答道:“徐先生付给了我一年的工资,我这才工作了一个多月,要走也是明年的事情。”
夏黎初有些不解,问:“他没让你回他那边吗?”
小李摇摇头,“梁秘书前几天才跟我说让我好好干。”
再次回到剧组,夏黎初感觉气氛又有变化,整个剧组都呈现出一种严肃的氛围,从演员到底下的工作人员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陆瑶则是彻底没有了声响,只是望向夏黎初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夏黎初看见大家的表现,心里隐约感觉不妥,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次似乎是因为自己而导致整个剧组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夏黎初把自己的担心跟乔真说了,乔真闻言只是笑了笑,告诉夏黎初不用想太多。
乔真解释道:“剧组环境会这样是因为事发之后有警察来问了话,施导和相关人员没瞒着事情的真相,他们要针对也只会针对陆瑶。”
夏黎初这才放心许多。
只不过这件事于夏黎初来说,还是有后遗症,剧组的人现在对夏黎初都异常尊敬,感觉他像是圈内的老前辈。只有齐霄这心眼大的才对夏黎初保持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态度。这让夏黎初微微松了口气。
一周很快过去,夏黎初与徐卓晏彻底断了联系。没了梁语在中间当个牵线人,夏黎初完全不知道徐卓晏的近况,他偶尔会佯装无意地问乔真。然而这个娱乐公司只是徐家众多产业中的一个,一般情况下,乔真也没有办法得到太多关于徐卓晏的消息。
《忘川》在影视城的取景正式结束,接着整个剧组都出发前往另一个城市。
出发前夜,夏黎初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瑶看上去很憔悴,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覆上了一层灰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夏黎初不会蠢到放她进来,若是让她进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瑶的眼神有些神经质,她笑了笑,白色的灯光打在她苍白枯瘦的脸上无端有种诡异的感觉,“聊聊?”
夏黎初警惕地看着她,拒绝道:“不了。”
陆瑶笑出了声,丹红的指甲掩着嘴唇,“我又不会吃了你,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去酒店大厅聊。”
夏黎初不想跟她再有接触,作势就要关门。
这时,陆瑶的经纪人找了过来,陆瑶望了一眼经纪人,然后用手挡住了门,迅速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
她的目光死死的锁住夏黎初,里面有着偏执的光。
夏黎初跟着她来到了酒店大厅,陆瑶的经纪人坐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一个卡座里。
夏黎初开门见山,“说吧。”
陆瑶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神迷离,像是透过夏黎初再看另一个人。
她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长得有点像?”她指着自己眼睛,“尤其是这里。”
夏黎初只是静静地听着。
于是夏黎初从陆瑶嘴里听到了一个关于徐卓晏的故事。平心而论,徐卓晏在其中只是一个工具人,里面更多的是陆瑶的妄想与幻想。一切只源于徐卓晏在一次酒局中替陆瑶说了一句话。
陆瑶用手指虚点着夏黎初,“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跟你这样平庸的人扯上关系。”说着她又吃吃地笑了起来,眼里有些怜悯,“不过扯上关系又如何?你也只是个替代品,谁也抓不住他的心,今天他捧你,明天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也不知道谁比谁更可怜。”
陆瑶不甘心,那么多年,她做了那么多事,却唯独在夏黎初身上栽了跟头。
夏黎初神色微敛,“这就不劳陆小姐费心了。”
晚上,夏黎初又做了噩梦,惊醒之后他就再没睡过,早上自然是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黎初感觉气氛很奇怪。
上了飞机后,夏黎初小声问是怎么回事。
乔真一反常态,一脸讳莫如深,小声说:“陆瑶昨晚在房间割腕自杀了。”
夏黎初霎时愣住。
乔真又说:“没死成,她就是在装。昨晚一送医院,一堆记者突然出现,现在全被扣在了局子里。她自己又作死了一回,早上传来检查结果,说是她昨天磕了药。”
夏黎初神色有些怪异,所以昨天陆瑶是磕了药才来找自己的?难怪看上去神态不太对。
乔真自顾自地说:“施导这怕是要恨死她了,这件事肯定是要想办法压下去的,至少要等到《忘川》播完。”
夏黎初想了许久这件事,心里有些不踏实,便把陆瑶昨天来找过自己的事情跟乔真说了。
乔真脸色瞬间就变了,“就你们两个?”
夏黎初摇头道:“还有她经纪人。”夏黎初突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支录音笔,说:“我带了录音笔。”
夏黎初这是被陆瑶弄得有心理阴影了,所以做了二手准备。
乔真接过笔,轻轻呼了口气,“最好别用到。”
都不用细想,也能猜到陆瑶肯定说了不利于夏黎初的话,到时候真拿出这个证据也会是两败俱伤的场景。
取景地是一个山水旅游城市,这边一直是各大仙侠剧的热门取景点。
施磊体谅众人最近精神压力大,于是给了两天的休整期。
其实夏黎初是没有什么心思玩,奈何几个女孩子兴致比较高,乔真也觉得他需要出门透透气,便被拉出去逛了一天街。
几人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回来,途中还去了一家制陶店,一下午的时间都耗在了里头。夏黎初在师傅的指导下捏了三只泥娃娃,两大一小,涂上了白色的釉,圆圆胖胖,看上去可爱极了。
回了酒店后,夏黎初看着通告单判断杀青的日子。
想起以后可能再也无法演戏,夏黎初也有些难受,但人生总是要有舍有得。
这是一件大事,前阵子太忙了,没有办法跟乔真说,现在得空了,是时候说说这件事了。
于是夏黎初准备好说辞之后去了乔真房间。
他平静且有条理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乔真默默听完,觉得自己在做噩梦。
“你开玩笑?”乔真万分怀疑地问,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夏黎初摇摇头,认真说:“我认真想过了,乔姐,真的很抱歉,我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乔真闭了闭眼,她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她没有办法干涉夏黎初的决定,因为对方的合同很宽松,宽松到无论何时违约都不用承担违约风险。
“理由呢?”乔真有些焦灼,“黎初,我还记得当年你对演艺事业的热爱,你已经放弃过一次了,现在又要放弃第二次吗?你真的甘心吗?”
有舍有得。当年的夏黎初热爱事业,但孩子和爱人的重量却远远超过事业,所以他放弃了。现在的夏黎初仍旧热爱事业,可他没有办法做到与徐卓晏做陌生人,或者是看着对方去过上另一种人生,于是只能把自己和孩子藏起来,将自己与徐卓晏彻底割离开来,在一个没有对方存在痕迹的地方,他才能够安心生活,不必终日惶恐又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生活。
对于夏黎初来说,乔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将自己从困境中拉扯出来,为他出谋划策,尽全力为他铺一条康庄大道。事已至此,夏黎初不想再对乔真说谎。
“乔姐,你想知道徐先生的初恋情人是谁吗”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认真,明明是在说着与话题无关的话,可声音的主人又偏偏语气郑重。
一瞬间,乔真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接着,夏黎初给了她答案,他语气平静,“是我。”仿佛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乔真浑身失了力气,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人不得不去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是乔真不知怎么的,居然信了。
她脑子空白,机械板问:“这跟你要退圈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夏黎初轻轻呼了口气,组织着语言缓缓说:“我跟徐先生当初闹了很大的矛盾,对于他来说,那是不可原谅的事情。我们这次闹翻就是跟从前的事情有关。我现在的公司是他的产业,拍的戏是他提供的资源,住的地方是他的房产。我的生活中充满了他的痕迹……”
很奇怪,这些话他对着任何一个人都能开口,唯独徐卓晏,说出接下来的那些话时,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乔姐,我还爱着他,你能明白吗?而他今后大概与我不会再有关系,他会有自己的人生,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一切发生。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的问题,只有离开海市,我和孩子才能够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夏黎初越来越觉得回到海市就是一个错误,后来因为贪心与徐卓晏建立一段那样的关系更是错误。
房间中的窗户大开着,乔真头疼地按住了眉心,摆摆手,“你先回去,让我再想想。”
夏黎初离开后,乔真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许久,乔真做了一个决定。
梁语正在处理文件,看见熟悉的号码时,有些惊讶。她望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徐卓晏虽然说了以后不必再去跟着夏黎初,却从没说过让他们要与那位完全切断联系。
梁语接通了电话,“乔经纪,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乔真说:“梁秘书,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徐先生吗?”
梁语是个聪明人,再说了,是人都能看出徐卓晏对夏黎初的上心。她笑着应下了乔真的要求,然后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梁语猜的没错,徐卓晏只是沉默两秒,最后还是接过了手机。
乔真摸不清徐卓晏的态度,但见他还愿意接电话便猜测事情并没有夏黎初说的那么严重。解铃还须系铃人,夏黎初要退圈这事儿归根结底原因在于徐卓晏。
她斟酌片刻,选择了一种含糊不清地说辞,“徐先生,不知道黎初是否跟您说了,他要节约。”
梁语在一边观察着徐卓晏,不知道对方听到什么了,脸色肉眼可见了变差。
通话时间并不长,在通话结束之后,梁语收到了上司的吩咐,去订一张去某个旅游城市的机票,要最近航班的。
梁语愣了一瞬,但出于下属职责还是提醒了一句,“下午还有一个会议。”
徐卓晏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英俊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眸似寒潭,语气也不好,“让周秘书安排。”
晚上八点,夏黎初洗完澡就想往温暖的被窝里埋,结果门铃却响了起来。
房内暖气充足,他只披了一件浴袍,走得急,就连脚也是赤着的。
“谁啊?”夏黎初推开门,然后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