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东陌只含笑谢了,眼神儿扫过诸人。
真有想明白了的,也有真不明白的,有真好心的,也有真恶心的,众生百相。
文人圈子,真没那么干净。
不一会儿,孔非孔亲自来宣了口谕,而且还笑吟吟的表示,庆王爷说了,你以后就在乾清殿上值,一应笔墨书籍,宫里都会预备,你什么都不用带。
众人被震了个面青唇白。
尤其是刚才刚往他桌上泼了水的同僚吕岗,更是吓的两股战战。
怪不得他说用不到了,原来……真的用不到了。
辜东陌含笑送走了孔非孔,然后又转身与诸位同僚告别,眼神儿扫过吕岗,吕岗一个激灵,挺直了腰等着他发难,但他眼神一掠而过,毫不停留就走了。
吕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低声道:“长的漂亮真是好!碰上谁都吃香!”
辜东陌脚下一顿。
他并未回头,只冷冷的道:“桃六郎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小气,庆王爷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无耻,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就算读了一肚子书……也不过是个书吏而已!!”
他抬脚就走了。
孔非孔事后,当然是把这些告诉了唐时锦。
唐时锦的心情,就如同前世看到名校高材生犯罪的新闻一样……是真的替国家心疼培养这些人的钱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她是深深的知道,每一个大学生,国家都在他们身上花了很多很多钱的啊!!真以为义务教育是从天下掉下来的??真以为交的那点学费就够你上大学??
所以她才觉得,很多狗腿知趣的人也不错,不聪明没事儿,起码听话好用事少,比那些蠢不自知的好多了。
唐时锦发了一些感慨,然后才问他:“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是!!”辜东陌坚定的道:“王爷是好人!”
他一双眼尾略挑的澄清杏眼,异常认真的注视着她,然后续道:“王爷是好人,但不是圣人,王爷若是担心东陌对王爷的认知太好,相处久了会觉得不同,那绝对不会的!东陌认为王爷是一个任性的好人,比圣人更叫人敬佩!”
他目光坚定神情诚挚。
唐时锦不由得嘴角带笑。
他真诚么?肯定是真诚的。
但要说技巧,成年人说话,有几个没有技巧的?
同样的话,能说的叫唐时锦满意,或者叫炎柏葳满意,不同的人,绝对不可能用同样的方式。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的不多,对真正高情商的人来说,这甚至不需要思考。
这才是最难得的。
炎柏葳从外头进来,辜东陌迅速施礼,唐时锦笑道:“怎么今天这么早?”
炎柏葳在她身边坐下:“没什么大事,就先回来了。”
一边向辜东陌道:“起吧,你就是辜伊?”
辜东陌道:“是。臣辜伊,字东陌。”
炎柏葳点了点头,向唐时锦道:“你们说你们的。”
“嗯,”唐时锦懒洋洋的斜倚着他,把玩他龙袍袖子上的花纹,一边道:“行吧,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住的地方和公事房,我都叫人安排了,一会儿叫人带你过去,你先打理一下,需要什么跟他们说,叫她们置办。对了,你成亲了吗?”
辜东陌道:“东陌尚未议亲,亲人也都不在京城。”
“那行,那挺好,”唐时锦道:“总之,这是你要住久的地方,不用客气,尽管按你的性子来。书什么的他们不会买,你可以带着他们去书店现买现搬……给你一天时间弄完。从后天开始,你先去财政阁吧,我不在你也要去,晚上回这儿来。”
辜东陌道:“王爷是要东陌把财政阁、国安部、信政司等处,全都转一遍吗?”
唐时锦点点头:“对。”
辜东陌道:“那东陌难道不该先去国言司吗?”
他指的是天下报社。
唐时锦道:“先不要,天下报社这会儿在调整,你先不用去,不是,就算调整完了,也不需要去,我所求的,并非一篇文章。你先去财政阁,商学院也要去一趟,关于预算的意义,之前完璞写过,我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我不是很满意,我希望你能了解了解这个,当然了,其它的也都要了解。”
“东陌看过,”辜东陌道:“东陌明白了。”
唐时锦点点头:“行,那去吧。”
辜东陌施礼退下。
对于这种聪明人来说,一眼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事实上,辜东陌也确实看出来了。
皇上进来的时候,唐时锦起都不起,更别说施礼了。
但并非恃宠而骄,两人之间亲蜜无间,这是真正夫妻相处。
唐时锦想让他看到的就是,在外头礼数周全,可其实进了这个门儿,他们就是夫妻。
唐时锦准备把这位,培养成全才全能的机要秘书,毕竟年轻聪敏有才华,看上去身体也不弱鸡,完全可以可劲儿摧残,等把他用老了,估计这个天下的建设,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炎柏葳听着她的计划,失笑了一声。
他也挺满意的。
长的是显眼了点儿,但属于桃六郎汤莲生这种精致的美貌,不合她的口味。
而且,他既非对唐时锦有觊觎之心,也并不是她的迷弟,而是非常认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明主”,显然是想在她手中大展才华,报效国家的。
这是最理想的一种状态。
于是皇帝陛下挺高兴的,跟她道:“我准备把一些官职调整一下,废内阁侍读,改为:养心殿侍读、乾清宫侍读、东宫侍读,这三个官职的人员,仍归属翰林院,五品官。”
也就是说,皇上、唐时锦、太子均为“君”,三人都可以拥有自己专门的侍读,有单独的官职,地位超然,与翰林院主管官员平级。
唐时锦道:“可是将来,还不是要改回来的?”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炎柏葳道:“再说了,将来若无,空着就是了,为何非要改我的,我要嘱咐子孙后代不许改。”
唐时锦笑了一声,也没跟他争辩。
因为今天回来的早,所以也不用急着吃饭,两口子搂在一起闲扯了会儿,时间差不多了,炎柏葳瞥了一眼她腕上的守时,向外道:“传膳吧!”
外头应声而去,炎柏葳又捏着她腕子看了看:“你这守时,是山水?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山水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