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徐徐的道:“我与大人说句心里话。我只是个生意人,官场上的事情,我实在是不大擅长,操不了这个心。但是我知道没权没势的滋味儿,所以我又想位高权重……我与大人和王大人,本来就相熟,彼此守望相助不是很好吗?可现在,这事儿偏偏落在我手里了,又偏偏叫人抓了个正着,大人你在朝中多年,不知有没有两其美之策?”
赵守拙听懂了。
唐时锦的意思是,这事儿,她不背锅。
但只要她不受连累,她不介意帮他的忙,毕竟他很有用,她希望三人能继续联盟。
赵守拙心说不愧是奸商,算盘打的贼溜……但同时,却也真的放下了心,毕竟,唐时锦这种想法,不是必然的么?谁会豁出身家性命白白帮你啊?
赵守拙缓缓点头:“让我想想。”
其实有什么好想的?
狗皇帝再渣,在这个年代也是意义巨大,这些人私下再怎么做,又不敢造反……所以元盛帝的意见至关重要,而炎柏葳这个太子,名声极好,路数他们又摸不透,不敢从他身上设法。
所以,就只余下了一条路,让赵中成主动翻供。
他们是叔侄,知根知底,他自然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赵中成听话,而如此大好机会,他不趁机坑一把老对手才怪!
这点屁事儿,这丫的只怕在来的路上就早想明白了,还搁她这儿装大瓣儿蒜呢??
于是唐时锦故意烦躁的道:“想想就糟心!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往大牢里跑什么!”
她一发脾气,赵守拙顿时想到,她与炎柏葳还有过节。
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于是他就不敢再装了,立刻道:“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听到了,为今之计,只有让赵中成自己翻供了。”
唐时锦皱着眉头,一副“就这??”的样子,好像十分看不上他出的这个主意,“你们不是有亲戚吗?就算他翻供,皇上也不会信的吧?”
赵守拙耐着性子道:“王爷,此事下官会办好,请王爷安排个机会,下官派人进去见见他,之后的事情,下官保证,都会安排好,绝不会牵连到王爷的。”
其实虽然说厂署的诏狱不许家人探监,可是身为内阁首辅,手底下人脉众多,要找人传递个消息又有何难?他求她安排,就是一种诚意。
唐时锦一脸的半信半疑:“好吧,但是……若有人问,我可是不认的。”
赵守拙微笑道:“当然,当然。”
他心里呵呵。
这一位,只想占现成的便宜,一点风险都不想冒!真是算计到家了!
要不是占了个星宿的名头……哪能爬到他头上?
可是一想到那天的雷霆,又觉得心气儿瞬间平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神秘莫测,得上天庇护,幸好如今是站在他这边的。
于是唐时锦当即叫了余知非来,命他送赵守拙出去。
赵守拙顺势告辞,与余知非耳语了几句,于是回到厂署之后,余知非就支开江必安,带了人进去,只聊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也就在下午,得报的元盛帝便召见了赵守拙。
赵守拙大呼冤枉,说他与赵中成虽然有些亲戚,但是因为他与他父亲有过节,所以关系很是疏远,只是个脸面情儿,怎么可能收他的东西!并且口口声声道:“臣愿与他们当面对质!”
于是唐时锦就把人抓了回来。
赵首辅不愧是赵首辅,这么短的时间,就安排好了,反正带过来的这一位,赵中成的亲爹,演技在线,声称当年他与某女已经议亲,谁知赵守拙却强行纳去当了妾室……由此结了仇,多年不怎么来往。
这种桃色纠纷,元盛帝十分感兴趣,顿时就信了八成,然后就命总缉事厂彻查。
于是江必安挑灯夜审,太子殿下也程参与。
果然赵中成翻了供,说他真正勾结的是李尚书,只是因为互相握着把柄,不敢招出来,所以才栽到了赵守拙的头上。
这么一来,赵中成之前的一打就招,也成了故意的,反而显得这个说词,十分可信。
审到约摸子时,炎柏葳和江必安两人出来用了个夜宵。
炎柏葳挥退了从人,才道:“江大人,你应该照常审,审出错漏也照常报,因为这中间的事情,你表面上并不知情,而且过你手的案子都是清白的,你接这活儿才有意义,后续也方便设计。”
江必安淡淡的道:“殿下这是在招揽臣吗?”
“不,”炎柏葳道:“我不招揽你,你也永远不要投效我,锦儿性子霸道,我的人可以投效她,但是她的人若是投效了我,就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所以我只是提醒你,听不听在你,你纵不听,对锦儿来说也不过多费些事儿,无碍大局。”
江必安垂眼没说话。
但用过了夜宵,再回去的时候,审到差不多时,江必安就接过来,开始审问。
赵中成虽然奸猾,但是临时编故事,总有编不圆的地方,江必安又问的极是犀利,赵中成汗都下来了,越答越是错漏百出。
炎柏葳在一旁,缓缓的将茶杯举到唇边,喝了一口。
江必安的人设,应该是“青天”,审案子认真到执拗,一查到底,务求真相大白,不管什么派系权衡,但交上去之后,上头如何处置,却不是他能管的,他也不会管……
有这样一个人在,唐时锦之后做事,设局时会更方便,人情也会更大,而且有一个不听话不服管的人,会显得唐时锦有点无能,对唐时锦来说也更低调更有利。
其实江必安若依着本心来做,他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而唐时锦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额外叮嘱……
可是江必安此时,却依着唐时锦的意思,做出了让步,与她站到了一边。
她对他的影响,比她自己想的要大的多。
手里咯的一声,他无意之中,居然将杯子捏碎了,炎柏葳随手掷入了火盆,垂着眼掏出帕子,拭了拭手心里的茶,无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