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时锦道:“后日吧,但是以后,我只管给你们配饵料,你们自己去抓鱼,我还可以帮你们抓竹鼠和兔子,到时候卖了钱,仍是平分,你看如何?”
贺元宵想了想:“我觉得可以!我回家商量商量,给你个信儿!对了,明天下午,我叫我哥来,把你的门窗都修好!还有这篱笆,”
他转身一指:“这篱笆也不行,挡不住什么,回头给你扎密了,不然你们住着,我们都不放心!”
唐时锦点了点头。
贺元宵吃了几口饭,又想起来:“等等,你说我们自己抓鱼,那你要干什么?”
唐时锦道:“我得好好想想,明儿先带着磊哥儿,上县城走一趟。”
说真的,渣兄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断亲书比分家还方便!省了她不少事儿!
如今,真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赚钱啦!先考察考察市场再说!
吃完饭,送走了贺元宵,唐时锦就过去找贺甘霖。
贺甘霖也是刚回来,听吕氏说了一遍事情。
见她过来,贺甘霖正色道:“锦儿,认干亲也是难得的缘份,那甚么扫把星的说词,我并不在意,如今你被赶出家门,你一个小孩儿要如何生活?你既叫我一声干爹,我自然会给你一口饭吃,你又何必如此倔强?”
唐时锦道:“干爹,我与您说句实话,我很怕。我亲爹亲兄长,偶然生病,就要栽到我头上,说是我克的。可人吃五谷杂粮,天有不测风云,很多事情不好说的……干爹,我不想将来你后悔,亦不愿干爹为了我与家人不睦,所以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断干净。”
贺甘霖的脸色有些差。
他见多识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这种情况,也确实避免不了。
她现在顶着这么个扫把星的名头,将来贺家人但凡有点子头疼脑热,磕着碰着,都有可能会有人说,是她克的。甚至他们自己也会这么想。
所以唐时锦这么做,确实非常的聪明。
可是她却不曾为他想过。
她前脚被赶出家门,后脚他们也崩了,外人会怎么说他?无情无义?
他自认对这孩子也有几分真心,她就这么回报他?
是,他确实觉得她有几分小聪明,可是再聪明,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儿,连自保都做不到!
她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找一个靠山,保证安牢靠,为此受一些委屈,是难免的!
可她也忒自大了些,竟然认为,她可以不依靠任何人?
再聪明,连长成的机会都没有,谈甚么成就?实在天真的可笑!
贺甘霖有些生气,也没心思给她解释了,只冷冷道:“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唐时锦施了大礼:“锦儿多谢干爹这些日子的照顾。”
她缓缓的退了出去。
早有不少村人在外头等着听信儿,唐时锦便站住脚,答了旁人的话:“是啊,我将干亲也辞了。”
“干爹……不,贺伯伯他至仁至善,原不肯允我的,亦不在乎这扫把星的名头……但他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能害人,是我执意如此,却是对不起贺伯伯一片慈心了。”
贺甘霖听在耳中,神情渐渐变的复杂。
半晌,他长叹一声,叫吕氏:“她这会儿怎么也是艰难,你收拾些衣服什么的,送过去给她。”
于是唐时锦前脚回了小屋,后脚就收到了吕家二儿媳送来的衣服。
唐时锦坦然收了,送了她出去,关好了门。
花花轿子人抬人,说两句好听的,把场面圆过来,无所谓。
但她这个人,还是有些江湖气,不像生意人这么八面玲珑。
贺甘霖这个人,当然不是坏人,他是一个有点见识亦有点慈心的普通人。
他愿意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给她一点照顾,但是这照顾太浅薄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在“影响自己”之后,很快就会消失,会反噬。
做为陌生人,她很感激这份照顾,亦乐意回报。
但是这份照顾,并不足以让她回报他“自已人”的地位。
所以不如早些拆伙儿,免得将来闹成仇人。
这一着,连唐时珩都没想到。
他以为唐时锦被赶出家门,肯定是要巴紧贺家了。
没想到他还没来的及指点她怎么做,她就连干亲都不要了?
如此任性!不知天高地厚!
他有些烦躁,心说这条退路……看来也是指不上了。
而这会儿,朱氏也终于想起了她下药的事儿,想去叮嘱唐时锦一声,叫她别乱说,可又怕再生波折,她要是纠缠起来,非要跟她回来,她这话就不好说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晚了。
村里的八卦一向传的快,贺元宵一回家,把事儿一说,瞬间就传了出去。
大家简直大开眼界,后娘下药要药死孩子,结果不知道咋回事儿,一家人都中了药,然后就说是二丫儿克的,把人赶出来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但现在朱氏叫瑞哥儿缠的紧,脱不开身,轻易不出门儿,也没有发现。
在这些人的纠结中,唐家姐弟度过了新家的第一夜。
第二天一早,唐时锦换了男装,带着磊哥儿,坐上了贺家的驴车,到了县城。
小家伙还是头一回进县城,感觉眼晴都不够用了,小脑袋转来转去,不时的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而唐时锦也在细看两旁林立的店铺。
她上次来时,一心只在盯梢加躲避,这次才真正在考察市场。
花狼从墙边站起来,笑眯眯的冲她抬了抬竹杆儿。
唐时锦也是一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晌午请你吃饭啊,你挑个地儿。”
花狼挑眉,点了点头。
然后姐弟两人继续逛,从街头逛到街尾,一遍下来,唐总裁脑子里就有街道平面图了……
再逛回来的时候,唐时锦就开始给磊哥儿买东西,绿豆糕、桂花糕,芝麻团……什么都只买一点儿,一一的尝过来,不管什么铺子,都进去转转。
眼看快到晌午了,花狼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冲她点了点头儿。
唐时锦就牵着磊哥儿小手,跟着他过去了。
路上渐渐清静。
唐时锦不慌不忙,磊哥儿吃的眼睛都弯了,压根儿就没管往哪走。
倒是楼上的桃成蹊一眼看到这一幕,险些连酒都喷了,赶紧叫了一个小厮,远远跟着,怕她出事。
花狼一直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小店,唐时锦牵着磊哥儿小手进去,从口袋里掏出几小块碎银子,取了两块放在柜台上:“你尽着这两块银子上吧。”
这两小块碎银子,至少也有四钱,算是比较大手笔了,那掌柜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咧!”
唐时锦就牵着磊哥儿,找了个位子坐下了,示意花狼也坐。
花狼扶着竹杆儿,都已经摆好架势准备说话了,结果还没来的及说,人家就坐下了……
此时再说,似乎有点不对?
花狼郁闷的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低头拨拉着算盘,眼皮都没抬,可能已经被他蠢哭了。
花狼划了两下竹杆,就直接过去坐下了。
那边唐时锦给磊哥儿倒了杯茶,一边拍了他背一下:“好了别吃了,回头该吃不上饭了。”
磊哥儿吃的两腮都鼓了,眼睛晶亮晶亮的:“阿姐,好好吃啊!每一个都好好吃……”
一边说着,却也真的不吃了,把纸包交给唐时锦。
唐时锦一打开,见还有两块桂花糕,就自己拿了一块,随手把另一块递给了花狼。
花狼一愣。
然后他慢慢的伸出脏兮兮的手,把桂花糕拈起来,送进了嘴里。
菜陆续上来,花狼嘻皮笑脸的道:“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唐时锦毫不犹豫的道:“你可以叫我阿姐,”她指了一下磊哥儿:“叫他小磊就成。”
其实花狼这种小乞丐,从来不计较称呼,别说阿姐了,阿奶奶阿爷爷都是张口就来,可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平起平坐着?像个人一样坐在桌边拿着筷子?
花狼道:“可你……不大啊!”
唐时锦道:“那又怎样?”
“行吧,”花狼笑道:“小阿姐,你先说要我干什么,不然你这菜,我可不敢下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