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曜被他突然的发问问晕了,这蚀骨散听名字就觉得可怖。可是袁曜痴心于制药多年也不曾听说过这种药。
李居明看袁曜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这药太过狠辣,你这种晚辈不曾听说过也是正常。这蚀骨散并非是毒性蚀骨,而是指代它的功效。”
蚀骨散常为女子所用,功效为服下蚀骨散的女子可以让他服药后见到的第一个男子倾心。当然要是做到如此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那便是脸部肌肤溃烂变得奇丑无比。
“我娘子为了我才用的蚀骨散,闹得自己疼痛难忍,只得日日以面具覆面。这傻丫头,她不知道我也倾心于她,用了这么狠毒的一味药。疼在她身上我心也疼。都怪我没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我该主动一点的。”说着说着李居明身上刮了一下他夫人的鼻子,嗔到:“傻丫头。”
服用蚀骨散后肌肤溃烂,创口流出的脓液血水有腐蚀性,做工上乘的人,皮面具也扛不住多久,一月之期已是极限。再好的匠人也做不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具,故而李居明就让他娘子挑了她喜欢的面具,李居明自己就是个上佳的匠人,他每个月给他娘子做一个新的面具换上。从年少时至今无一月不曾这般,也是因此李居明风,流的名声远传。除了他们夫妻二人,没人知道李居明身边的人一直没变。
袁曜不明白,为什么身边人的容颜一变再变李居明还是一直爱她如初,他有疑惑,自然就问出了口。
熟料李居明竟然是一脸认真看着袁曜问到:“你爱一个人只是因为她的长相吗?难度她不是原来那张脸你就不爱她了吗?”
袁曜一时间哑口无言。李居明看着夫人情意绵绵。
李居明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为何要用一桩更大的罪去掩饰微不足道的过错。”李居明看着夫人笑笑,说道:“可惜我不能告诉你,这个不能说。”
袁曜一脸认真看着李居明,说道:“李居明,我不知道什么值得你付出性命。”
李居明握住他妻子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亲了一下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间有很多很多人和事物值得你用命去换,这些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李居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袁曜,然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我劝你不要查了,再查下去谁也保不了你。”
袁曜这几日一直跟着王斐然,也一直用的他侄子身份,有时候站的高了,反而会被蒙了眼,一些东西就看不清了。
李居明提到父亲,是景安帝?袁曜自觉身份还没暴露,他和景安帝长得也并不像,还是说李居明提到的这个人另有其人。
大牢里李居明把夫人看了又看,似是舍不得一样。李居明把夫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用手指给她梳着头发。说:“我这一去东阳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去了咱们就不欠他的了,你以后也能活得自在。”
李居明夫人卧在他膝上,苦笑到:“没有你提什么自在?我这一生只有遇到了你才算是真正的自在夫君便那么怕那个人,以至于放弃了折剑庄来这生活,夫君还,还……”说着说着她一度哽咽。
李居明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到:“哎,我怎么样了呀,东阳说说我也听听。”
李居明夫人看了他一眼,眼中已有泪水:“夫君本不是那贪生怕死之徒,又何必作践自己扮作孬种。
原来是因此,李居明恍然大悟说到:“这京城最好只有一个愚钝的礼部侍郎李居明,这地方容不下折剑庄的少庄主李居明。”
他又是一声长叹,叹到:“东阳,答应我别做傻事。虽然活着难,但是我还是想活着。就活着才无限的可能。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本来在得手的那个时刻我就该自裁了。可是我贪心呀,我想再多陪东阳两年,我还有这么多的风光没去看过。于是我逃了,还用个假身份。东阳啊,那时候我没看过的,你要一一替我去看呀。
旋即他又亲了下夫人的发顶,神态虔诚:“好了,以后东阳好好照顾自己。是我不好,我食言了,食言的人要变成小狗,我下辈子变成小狗再陪着你,下辈子我要陪你一辈子。”
说罢,李居明握住夫人的手渐渐无力,有污血从嘴角溢出。他夫人泣不成声,有污血溢出就手忙脚乱擦拭掉,这样看着就好像李居明睡着了一样。
王斐然来大牢里李居明夫人抱着已经僵硬了的李居明,她双目赤红,脸颊上泪痕已干,小心翼翼的搂着李居明,生怕他从她膝盖滑下,在牢里冰凉的地上磕疼了。
王斐然用畏罪自杀一名给李居明定罪,连夜把人运出去烧了,李居明夫人乃无罪之身,连同一起放了。李居明夫人拾起自己落灰的配剑,收了一捧李居明的骨灰用精致的小盒子装了,又把盒子用根细链子坠在颈间。
从此,江湖间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袁曜进来劳心劳神,难得有个安稳觉。王斐然从牢里回来时袁曜正霸占着他的卧室睡得酣畅。双瑟在东宫弄了一堆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现在正忙着照顾。袁曜也怕他在身边给自己添什么麻烦,索性就不带他了。
李居明这边基本上算是一无所获。袁曜吩咐手下的线人去查,却只查到这幕后黑手最后的目标可能是自己。
袁曜叫了手下的人去问那些被放回来的,传回来信息只有一条,那边是绑架的他们的人在找一个男孩儿。这下剩下的线索便只有双瓯身上的荷包了。
李居明死了。袁曜睡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李居明身上的疑点和异常一个接着一个。原油一度坚信李居明会是解题的关键,可是这下他死了。
袁曜连忙追问:“那尸体呢?”
王斐然回答:“烧了。”
袁曜气急,一时间有了把王斐然也烧了我的念头。
李居明说过袁曜和他的父亲很像,袁曜灵光一现想到了玄家惨案,他派出手下去寻玄家人画像,可惜一无所获。
这下子除了继续追查荷包以外,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朝里太多双眼睛盯着太子,但他做错什么便是致命的。王斐然可以错,他侄子可以错,谁都可以,唯独袁曜不行。景安帝独子身份固然显赫,但是一但他不在了,那接下来便有意思了。
袁曜回了宫去找双瑟二人的姨娘,荷包出自她手,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面前的女子虽然已经初显老态但仍有年轻时的风韵,可见是个美人。她脸上隐隐有怒气,却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袁曜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当袁曜问到双瓯是否树敌时这女子古怪地看他,说:“我们双瓯一向性情温顺敦厚老实,怎么会树敌!只怕他是替人挡了灾!”
袁曜重复道:“挡灾?”
女子神态凄切,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意:“是啊,挡灾,定是有人身形同我们双瓯相似,双瓯才惨遭独手。”
双瓯尸身已经被运回老家,他被发现时候身上有隐隐的幽香,并且当时他身上衣着打扮分明是贵公子的模样。如此看来,他可能真的是挡灾。那么双瓯又是挡谁的灾呢?袁曜想到那个荷包,是取自自己的衣料,会不会这幕后黑手是冲着他来的?还有双瓯那张纸条,太子有难,他就是为了挡太子的难?
大致方向没错,可是想除了袁曜的人可能会是谁呢?景安帝没有别的皇子,他又对袁曜分外重视,朝中不是没人弹劾袁曜作为太子久不露面,只是的被景安帝压下去了,袁曜就像只雏鸟被景安帝牢牢护在翼下。
江湖更是无稽之谈,景安帝入过江湖,但未曾有人敢与他结怨,袁曜更是自幼深入简出。这么查过一遍有动机对他动手的就只有景安帝的异母弟弟们。景安帝是嫡长子,继承大统无可指摘,唯有一点后宫空虚叫那些老大臣们愁白了头发。如今景安帝年纪大了,子嗣也再无可能,若袁曜再出了什么事情,这皇位便是唾手可得。
袁曜想到此处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些他能想到,他父皇自然也能。双瓯是他父皇的人。他父皇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
袁曜头痛欲裂,回了寝殿,一觉醒来不知道谁在他枕边放了个荷包,荷包里放的香料味道正好同双瓯荷包上沾染的味道的一样。袁曜把荷包凑进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仔细分辨这种香气。这香气比双瓯荷包的香气要重,分辨起来容易一些。
大多香料来自西域,而这个不同,这种香料出产于边疆,正巧是徐岑现今所在的地方。
袁曜一个手刀砸到双瑟后颈上,留了封信又去驿站牵了匹马,一个人背着干粮衣裳去了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