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难兄难弟(1 / 1)

兖州太守安西仁,景安七年进士第,素有清廉之名,在兖州地界的声望要比太子高多了。

安西仁说没粮了?可朝廷的赈灾粮早袁曜二人半个月就出发了,五十万石粮食断不该消耗的如此之快。

袁曜面色凝重,这问题大了!

徐岑一路过来看见了几个低矮的窝棚正在布粥,粥稀的都跟水一样,根本不足以果腹,灾民们捧着个破碗在窝棚前甩出一条长队。

袁曜看得眉头直皱。赈灾粮出问题了。

夜幕降临,徐岑带着袁曜寻了处破庙安身。破庙里已经挤了不少人了,附近就这么个地方能够容身。

袁曜捏着鼻子进去,找了个干净点的角落坐下,这儿还垫着干草,坐着不是那么难受。

周围人看着袁曜的目光开始变了,他们在为这个倒霉孩子默哀。袁曜占的地方是有主的。

徐岑回来时候抱着一大捆草,衣服上脏了很多,眼眶还带着淤青,一看就刚和别人打完架。

又是一天颠簸,袁曜困得狠了,坐在干草上却总也是睡不着,他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好让自己不那么冷。

袁曜在心里已经把徐岑凌迟千遍有余了,他为什么不留下几件衣服,要是留下自己也不至于在这受冻。

徐岑的威慑力再高奈何也有不要命的,何况徐岑外表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提不上什么威慑力。

几个彪形大汉从外面进来后对视,然后一起围在了徐岑和袁曜旁边。

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叫徐岑他们走人。弱肉强食本来就是不变的法则,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

“打一架,谁输谁滚。”带头的汉子也不唠叨,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徐岑弯腰放下干草,活动活动筋骨。对面的大汉把手捏得咯吱作响,又攥成拳头冲着徐岑挥舞,想要叫他知难而退。

徐岑也不啰嗦,眨眼间拳头就招呼到了大汉面门前。大汉一时怔住,他的同伴高声尖叫:“你居然偷袭!”

徐岑挥挥拳头:“再来!”

于是五个大汉一起拥上,你一拳我一腿地和徐岑缠斗在一起。这毫无章法的打斗让徐岑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打过这么憋屈的架?饶是他武艺高超脸上还是被招呼了好几次,打完之后脸上青青紫紫,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好看的紧。

徐岑负责打架,袁曜则负责全程的添乱。时不时丢一两块小石子儿,给他们添添麻烦。总之是没有离开那堆干草半步。

大汉没抢到东西还被揍了一顿心有不甘,愤恨的瞪了袁曜一眼,看到徐岑扬起的拳头又悻悻离去。

徐岑刚刚坐下,太子爷的肚子就不和时宜的响了。

袁曜尴尬地看着徐岑,徐岑又看回去,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吃的了。再看看破庙外头,天色已晚,这时候就是有钱也难找吃的,这地方又偏僻的很,看来太子爷今个是要饿着肚子入睡了。

徐岑推了一下太子爷,示意他给自己让点地方,袁曜瞅他一眼,不情愿地挪了挪屁股。

“喂。”袁曜胳膊碰了一下徐岑。

“实在对不起了,太子殿下,我这也没有吃的。”徐岑说话时候有细小的气流搔过袁曜的耳廓,有一点点痒。

袁曜伸出手指戳戳徐岑脸上的淤青:“上点药好的快一点。”

徐岑的眼尾与常人不同,他的眼尾略微上翘,不笑的时候都自带着风流。他笑起来更是可以迷晕妙龄少女,饶是袁曜这个根正苗红的少年郎在昏暗中看见徐岑的笑都要晃花了眼。这家伙似乎天生就是带着光的。

徐岑笑道:“可是我没有药啊。”

袁曜接话:“没关系,我有。”说完又是在身上一通摸索,好不容易翻出来个小瓷瓶,看的徐岑背后一寒。这个小瓷瓶和之前掺了辣椒粉的那个药瓶长得一模一样。

袁曜打开药瓶在掌心倒了点药粉,沾着药粉的手指还没碰到徐岑的脸就被徐岑拦在了半路。

“殿下这药里没加东西?”

袁曜十分认真地看着徐岑,说道:“放心,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没加,你没有本宫的辣椒粉值钱。”

怎么办,徐岑感觉他的心好痛。这么帅气的一个大好青年居然比不过一小罐西域进贡的辣椒粉!!!徐岑十分坚信他家太子爷应该找个江湖术士看看脑子了。

袁曜的药要比他这个人来的靠谱的多,药粉点上去时皮肤感觉清凉,伤处的疼痛也减轻了,徐岑甚至感觉到肿胀的肌肉在迅速消肿,这种感觉是他从没有过的。太子这药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便宜货。

现在出门在外,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省着点用的,徐岑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徐岑拉住袁曜想要就继续涂药的手,把他手心里的药粉仔仔细细收回瓶子。“以后用得到药的时候多着,殿下还是省点用吧。”

袁曜挣脱徐岑的手,继续给他涂药:“你怎么说也是本宫的伴读,你的脸也是本宫的门面,怎么,你丢自己的人不够还想丢本宫的人?”

徐岑拗不过太子爷,只得把脸凑过去乖乖上药。

虽说条件简陋,袁曜倒也是一夜安眠,被他抢占了地方的大汉又去抢了别人的地方,被赶走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在破庙外面硬抗了一夜,第二天就开始发烧。

袁曜醒来之后还是没有东西可以吃,太子爷看着破庙里的其他人,他们都神色淡然,早就习惯了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袁曜又冷又饿,还没饭吃,只能把衣服紧了紧,又把自己抱成个球,这样还能暖和一点。可怜的太子爷哪里受过这种罪,一时间委屈和不甘都涌到心头。

徐岑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来个干了的饼子,袁曜接过来掰开两半递回一半给徐岑,试着咬了下剩下的一半,没咬动。太子爷扁扁嘴,继续和干巴巴的饼子作斗争。

天色还带着点暗色,破庙里的人除了这俩已经走了个干净,无他,粥棚若是去晚了就连那口水都喝不上。

袁曜解决了早餐之后拿袖子蹭一蹭嘴上的饼渣。此时破庙里没有外人,袁曜也少了很多拘束。

“接下来怎么办?安西仁有问题是一定的,但是我们从哪儿查起?本宫可不想在这地方在住一夜。”

徐岑直接捂嘴:“这位小哥年纪轻轻可不要乱说话,太子殿下远在京城,这兖州事情可和这位无关。”

袁曜愣住,嘴巴微张,徐岑这玩的是哪门子的把戏?

徐岑没有给袁曜太长时间犯傻,接着说道:“你是进京赶考的士子,我是路上救了你的大侠,咱俩结伴而行,行至兖州时不巧遇上黄河决堤被困在此地。”说完徐岑还打了个响指,自恋的添了一句“简直完美!”

来到兖州之后袁曜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皱着眉问到:“春闱已过,秋闱尚早。本……我这么早上路说不通啊。”

徐岑不知道从哪儿揪了根草叼在嘴里,含糊说道:“你家穷。”说太子家穷,倒是莫名让他有点兴奋。这个设定非常棒啊。

袁曜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为什么我就是士子,你是大侠?”

徐岑扬起拳头在袁曜面前晃晃:“因为你打不过我。”

袁曜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徐岑这话的真实性,好像,没什么不对。起码现阶段,论武力他打不过徐岑这个莽夫。

“落魄士子和武林高手?徐公子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原来传闻中徐公子饱读诗书饱读的是这种啊。”

袁曜和徐岑这两人都是嘴上不饶人的性子。有机会逮着机会就把对方往死里损,没机会创造机会也得损上两句。

“那你说怎么办?”

袁曜看着徐岑的脸若有所思,从地上抓起把土抹在徐岑脸上,说道:“不如说你是个小混混被人揍了,本公子路过大发善心把你救了,然后你就死皮赖脸跟着我不走了。”

“袁公子可不能太无耻了,别忘了这些天都是谁在照顾你。”

袁曜从破庙漏了的屋顶看天,选择性忽视这个问题。

“谁!”徐岑发觉有人鬼鬼祟祟接近他们两人。

被发现的少女把头探出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嘿嘿笑了两声。

“那个,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啊!两位继续,继续。”她说完还欲盖弥彰地呵呵傻笑,这下子更加尴尬了。

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少女转身欲走的时候袁曜叫住了她,让她在破庙坐下歇歇。少女的眼神不停的在袁曜二人之间游走,袁曜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徐岑怀里抱着包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人眼神沟通。

袁曜实在是扛不住少女炽热的眼神了,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到底在看些什么?”

少女也发现了她这个样子有些失礼,嘿嘿笑道:“你们俩感情真好。”末了又补了一句:“我爹娘活着时候感情也像你们俩这么好。”

所以,这个时候是该说谢谢还是该一瓶药放倒了她?

少女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大对,连忙补救:“那个,两位别多想啊,我纯粹就是说你们俩感情好,没别的意思。”

旁观了半天的徐岑终于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突然被问有点吃惊:“我叫晏久,有什么事儿吗?”

徐岑:“没什么,就是在想怎么写你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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