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妃侯岑颜坐于茶几之上,她细细品着这刚从山上采回来的大红袍,青花瓷茶盏散发出袅袅香气。
这么多年,她还是未能习惯王府的奢华生活,可能心从未在此处停留过,自然生不出什么好感。
今日听闻刘胥又掳了个女子回来,侯岑颜有些触情伤情,也不知是在可怜那花魁还是在惋惜自己……
陈玉知与王献之躲进王妃厢房后,侯岑颜大惊失色,这半夜突然来了两名陌生男子,换了谁都会如此。
她正欲大喊,却被少年捂住了嘴巴。
“你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侯岑颜听闻后点了点头,她见少年相貌俊秀,也不像凶神恶煞之人,便也没有多做挣扎。
陈玉知正打算询问安若初的具体位置,却暗道一声:“不妙!”
厢房的门被推了开了,一名侍女正端着盤匜打算为王妃侍寝,她见此情景吓丢了手中器皿,而后一声尖叫惊动了王府护卫。
陈玉知掳着王妃便与王献之朝外退去,若是惊动了广陵王,那双尸道加上广陵军,少年也没有把握可以身而退……
他不知道这风韵女子是谁,但观其房中摆设与下人所持盤匜,也能推断出其地位必然不低,留在手中说不定会是一张底牌。
广陵府卫蜂拥而至,陈玉知以青罡开路,一时间竟无人再敢靠近。
侯岑颜倚在少年侧身,她没想到这男生女相的少年居然如此厉害,短发略显刚毅……若是自己尚还年轻,说不定会喜欢上他。
刘猖在书房内审阅宗卷,听闻屋外吵闹便欲前去查看,谁料侍从突然夺门而入,惊呼道:“王爷,出大事了!王妃被人劫持了……”
“快去叫两位道长前来!”
广陵王刘猖勃然大怒,在这扬州竟然有人敢到自己府上闹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向来只有他掳别人,今日却被人掳了王妃,这口恶气刘猖难以下咽。
王献之挥击狼毫间喊道:“陈玉知,我感觉到了双尸道的气息!”
少年怎么不知,那阴邪之气他早已察觉,但此时已然失了先机,他喊道:“先退!”
两人带着侯岑颜且战且退,而后跃上了屋檐,沿途奔走间逃离了王府。
府中刘猖与道士言道:“两位道长,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帮本王救回王妃!”
这两名道士受广陵王庇护,关键时刻必然不会掉链子。
刘学道森然道:“这偌大广陵郡想要抓出贼人有些困难,除非……”
刘猖点头,他不在乎其他,但绝不允许别人将自己的禁脔掳走。
茅山灵旗凭空而现,双尸道手掐法决,半刻之后一郡之上皆是森森死气。
刘猖还不放心,更是传讯广陵军包围了此郡,这偌大动静让刘胥也闻讯赶来。
田野、街道、小溪之中,数千行尸破土而出,这哪是人生活的地方,分明成了一处养尸之地。
陈玉知三人还未出郡城,便遭到了行尸围攻。侯岑颜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两脚发软,陈玉知无奈只得用力抱着对方。
这死僵乃分血、荫、肉、皮、玉、行、炸,其中血尸最为凶狠,这行尸虽没有灵智,但已经有了些神通,最可怕的是没有惧意和疼痛之感,想要处理起来颇为麻烦。
在双尸道的操控下数千行尸很快包围了少年三人,陈玉知终于知道广陵郡地底为何会渗出死气,原是那双尸道在此地养尸,想来近些年失踪的人都是遭了此二人的毒手。
晋朝泱泱大国,没想到这一郡之上竟会发生此等恶事,陈玉知大怒,眸中剑意闪动。
少年从王澜之所行之书中悟得一招剑式,以怒意驱之,以热血尽洒,满江红!
黑剑出鞘,满江怒意冲散了死气,剑招如笔,勾勒间横平竖直,点撇神俊。
一首长词归剑中,行尸纷纷碎裂,侯岑颜闭上了双眼,她不敢多看,此时已然有了反胃之感。
双尸道带着王府众人朝外走去,这两人阴气太重,饶是刘猖都与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两人挥动着灵旗,不断在口中低吟御尸法决。
“父王,我听说王妃被人掳走了?”
广陵王一巴掌将男子抽在了地上,他怒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你去把那花魁给我带出来,若是岑颜出了事,我要你好看!”
刘胥捂着脸趴在了地上,这一巴掌在下人面前扇尽了自己的脸面,他心中恨意上涌,发誓终有一日要夺了广陵。
灵旗之中的死气与冤魂充斥着广陵郡,这一夜连更夫都不敢踏出家门半步,生怕引火烧身。
陈玉知见方才被自己斩去的行尸出现了异变,漫天死气仿佛能修复其身一般,少年森然道:“快离开广陵郡!”
三人再退至广陵城外,却发现已是穷途末路,远处广陵守军奔袭而来,郡中双尸道携数千行尸缓缓走来。
侯岑颜对着少年说道:“他们一定是因我而来,你们若放我回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少年问道:“你究竟是谁?”
侯岑颜觉得好笑,这少年竟在不知情下掳了自己,她低声言道:“我是广陵王妃侯岑颜。”
陈玉知笑道:“怪不得刘猖会如此劳师动众,既然你身为王妃,那我们便有了谈判的筹码!”
侯岑颜此时有些担心少年,广陵王的狠辣她再清楚不过,若是这两个少年落到了他手中,只怕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广陵郡外马车之上,老陶打开了酒坛,琼花玉露香气扑鼻,他嘀咕道:“该饮酒了!”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冤魂的哀嚎弥漫,双尸道立于城外,刘猖等人亦是从行尸群众走了出来,那些府卫此时最为煎熬,行尸所散发出的腐臭气息扑鼻,众人皆心惊胆战,生怕这死物会不受控制攻击自己。
广陵王见少年搂着自己的王妃,怒道:“何方宵小,还不速速投降!”
陈玉知一道青罡斩出,刘猖大惊。
刘学道挡在了广陵王身前,以死气抵住了这一击。少年在试探,他想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这一击之下刘猖并未让手下动手,陈玉知喝道:“你身为广陵王,竟包庇手下养尸、无视世子强抢民女!刘猖,你可觉得羞愧?”
侯岑颜觉得这少年真是大胆,这些年她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对刘猖说话,当下听了还觉得挺舒服。
刘猖不怒反笑,喊道:“你到底要如何!”
王献之怒道:“将那被刘胥掳走的女子交出了,我们定不会伤害王妃!”
刘猖惊讶道:“你们说的是何人?”
“扬州花魁安若初!”
广陵王笑了几声,言道:“一定是误会了,安姑娘与胥儿两情相悦,正打算于近期完婚,还请两位少侠先放了王妃可好?”
王献之怒道:“你胡说,当日在西湖,就是这两名道士从我手中将她掳走的!”
“你若是不信,我请人带安姑娘来此便可证明一切!”
等待之时,侯岑颜低声说道:“少侠,此事有些蹊跷,一会儿若出现意外还是想办法脱身为妙……”
“你为何要帮我?”少年有些不解。
侯岑颜没有回答,仍旧倚着少年一动不动,这时陈玉知才仔细打量了此女一番,他心中骂道:“父子俩做人不行,眼光倒是不错!”
王妃穿得有些单薄,此时鬼气森森下竟颤抖了起来。
行尸四散,刘胥牵着安若初走了出来,这花魁一见王献之便红了眼眶。
广陵世子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话,安若初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你们走吧!我与世子殿下真心相爱,希望你们不要打扰……”
王献之如遭雷击一般,他颤抖着身子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随后一口鲜血染红了脚下碎石。
刘胥露出了得意之色,将花魁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