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道士紧随其后,浑身上下透着股阴狠气息。
次日陈玉知在王献之的引荐下,终是见到了当代书圣,说起来盘阳的向太傅还与他师出同门,只是少年不敢提及此事,毕竟拔人胡须也不是什么风光之举……
书圣看上去十分朴素,亦是老儒生的装扮,王献之的白净皆是遗传于此人。
王澜之的两撇胡须很是正气,一脸刚毅中还夹杂了些空谷幽兰之意,他见了少年后言道:“你就是陈玉知?”
少年作揖言道:“晚辈陈玉知,拜见书圣前辈!”
王澜之笑道:“不必多礼,我都听献之说了,你既然不想再与庙堂有所牵连,我也不会多言。但北莽一战实在荡人心魄,我这一把年纪听了都觉得热血沸腾!”
书圣没有架子,与少年相谈甚欢,之后甚至言道要为少年行书一首,以表对其之钦佩。
陈玉知心中欢喜,要知道书圣所行之书皆是举世无双,只要他不乐意,就是晋王在此,亦不会提笔。
朴素麻纸配狼毫,书圣对外物没有丁点追求,只修内在方显此间正道!
王澜之言道:“你是剑修,我行书之法亦蕴含剑意,有参悟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书圣提笔屏息凝神,三息之后笔走龙蛇,剑意四溅而开,陈玉知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一词书尽千古热血风流,陈玉知双眸紧闭,仔细体会着其间的字意与剑意。
王献之见少年杵着不动,便想询问缘由,书圣阻止了他,言道:“不要打扰他!”
面对父亲的话语王献之不敢辩驳,悄悄地退到了一旁,待陈玉知睁开双眼时,已过去了半日光景。
“书圣前辈呢?”
王献之言道:“我爹与朋友赏景去了,我们也动身去西湖吧!”
“恩……”
两人行至西湖畔,巨鹿阁中早已安排的人手等候,湖风轻抚垂柳,沿岸楼阁街景尽入眼帘,难怪此处能够吸引文人前来,陈玉知叹道:“烟雨江南,真是名不虚传……”
少年与书生乘着小舟上到了楼船之中,才登船身,便有清澈琴音传来,那瑶筝高雅,想来便是安若初在抚琴迎接两人。
船中幽香阵阵,两人掀开珠帘终于见到了花魁真容,陈玉知也觉得这书生眼光不错。
洛神赋然是在描写安若初,没有一点夺巧之意。
单说容貌这女子与单儿双儿不分伯仲,但对方身上透着一股书卷气,红尘意与书卷气结合,妙不可言!
“两位公子,若初这厢有礼了。”
王献之见安若初对自己行了一礼,当即面红耳赤,陈玉知叹道:“哎,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出马……”
两人品着草青静坐一旁,安若初又抚起了瑶筝,王献之看得痴迷,竟连杯中茶水洒了一身都不自知。
陈玉知无奈苦笑,这情窦初开的男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夜幕降临,沿岸亮起了灯火,这时候才是西湖最美的时刻,下人端来了菜肴佳酿,三人把酒言欢。
安若初问道:“不知洛神赋是哪位公子所书?”
王献之连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更别提说话了,陈玉知当即指了指书生,说道:“是我这位朋友所书,我先前还以为他是在凭空想象,见了姑娘才知道,原来你就是洛神赋的灵魂所在!”
安若初掩面轻笑,言道:“公子真会说话,若初愧不敢当。”
女子说完朝着王献之看了看,她见对方低头红着脸,笑道:“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王……王献之。”
陈玉知笑道:“我这位兄弟见了自己钟意的女子有些害羞,姑娘莫要见怪!”
安若初若有所思,三人饮了一壶琼花玉露后,气氛缓和了许多,陈玉知问道:“我见姑娘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怎会沦落风尘?”
王献之瞥了少年一眼,仿佛在说这样问有些不妥。
安若初低头不语,似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陈玉知见状自罚三杯,言道:“安姑娘,是我冒昧了。希望姑娘莫怪啊……”
“不打紧,若初只是想起了往事,有些不堪回首而已……”
陈玉知感慨道:“其实世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入红尘反而能更洒脱一些,出淤泥而不染才最真实……”
少年说得感人肺腑,安若初低声言道:“当年我安家在扬州也算是名门望族,只因得罪了……”
这花魁的话音未落,便有两人踏着湖面而来,千斤之坠将楼船狠狠压下,而后湖浪涌起。
阴森之意传遍船内,似有鬼哭之音响起,陈玉知森然道:“王献之,你保护安姑娘,我出去瞧瞧!”
船头之上立着两名道士,阴森气息便是出自此二人体内,两名中年道士那长发半黑半白,甚是诡异。
青衫少年问道:“不知二位前辈何故如此?”
两人齐齐说道:“吾等领命捉拿安若初,识相的话尽快退去,免得引火烧身!”
“光天化日,你们想强抢民女?”
“聒噪,想死便成你!”
一名道士祭出了灵旗,而后手结法印,瞬息间漫天鬼影朝着少年涌去,陈玉知此时已入八品,无影青罡更是雄浑无比,那鬼影一时间被青罡扫了个干净。
另一名道士见此少年身手不凡,便也祭出了一面灵旗。
灵旗又叫招魂幡,乃是招引亡魂的旗帜,若被炼制成道门法器,便可御鬼魂而驱之,相传茅山有一面灵旗名叫“将军令”!此旗可召地狱无常现世,可御百鬼夜行。
陈玉知不敢留手,当即出剑三回鞘,拔刀斩霸道至极!
两名道士左右手结连在了一起,以双人之力结印,而后灵旗聚拢,漫天鬼影化成一魂,一张阴邪的黑色鬼面吞噬了剑罡,直扑少年而去。
以那鬼面吞噬拔刀斩的气势,少年知道遇到了高手,今日很可能会护不住安若初,他沟通盘龙玉斩出一剑。
“霸龙吟!”
龙影与鬼面碰撞,西湖中央卷起了巨浪,而后不断朝着沿岸拍去。
一声龙吟后陈玉知被那反震之力击退至岸边。
这已是他力一击,却没想到还是敌不过这两名道士。少年当即一脚蹬地,再入湖中楼船。
他一手捏着张雷符,打算以这天地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破敌。陈玉知终究是经验少了些,要知道邪祟最害怕的便是雷法!
当陈玉知赶到时,只见王献之倒在了地上,周围再无安若初的身影。
“大事不妙!”
王献之挣扎着爬了起来,少年连忙扶着他问道:“王献之,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那两人的灵旗实在厉害,我面对他们竟连一招都走不过……”
陈玉知扶着王献之来到了岸边,他们根本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一时间焦急万分。
沿岸走来一人,他敞着胸襟满身的酒气,唯独那浓眉看上去倒是忠义。
那人说道:“两位公子可是想找人?”
陈玉知看他气息紊乱,完是个平常人,便言道:“大叔,我们又要事在身,没时间听你瞎掰扯!”
浓眉男子见这少年还有几分礼貌,便说道:“你们可是想寻那茅山双尸道?”
少年虽不知晓那两名道士是何人,但听男子一言,分明不是在胡说,便讪笑道:“先前多有得罪,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浓眉男子笑道:“当然可以,先给我准备两坛好酒与一辆马车!”
“大叔,你可别卖关子了,人命关天!事成之后别说两坛,十坛酒都不是问题!”
男子摇头,干脆躺在岸边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