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蛊,而能被称之为蛊的,皆是活物。只要有人心甘情愿的将蛊引入体内,则英雄泪可解。
沈晞和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他的下文。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引蛊。”被小主人用沉静如水的目光盯着,张大夫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看透了,无奈下只能继续说,“引蛊者必须得是元阴尚在的至纯女子,再加上极品诱饵,最重要的是引蛊者必须要心甘情愿、心志坚强。”
所谓引蛊,就是在女子手腕切开一伤口,眼睁睁的看着英雄泪一点点进入体内,其间犹如万蚁咬噬,疼痛非常,且不能动弹分毫,否则功尽弃,两败俱伤,非大毅力者不可做。
当年不是没有人用这个法子解英雄泪,可无一成功,就算是山盟海誓情比金坚的夫妻都做不到。
“小.......姐,人各有命,太子的遭遇虽然让人同情,但这也是天意。”张大夫看着沈晞和,语重心长的劝,“您也别太执着了。”自己身上还有美人骨呢。
沈晞和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冲他一笑,“我就是问问,也没想着自己上啊。”
“才怪。”小德子在脑海中拆台,“你随便问问会问这么仔细,分明是早就打好了主意。”
但对面的张大夫分明是被忽悠住了,他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一个劲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话音刚落,就听见沈晞和声音清脆的问,“对了,你们是怎么知太子中了英雄泪的?还知我要解毒?”
太子中毒是大事,按理说宫中会严格封锁消息避免传到民间引起恐慌和动乱,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说宫里不是铁板一块,就是韩瑾一路驾着马车风驰电掣急急忙忙的丝毫没有遮掩,就已经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济世堂作为朝的隐秘势力,时时刻刻盯着宫中,知太子中毒很正常,但她刚从宫中出来,济世堂就知了消息,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哦,我有个徒弟今天也进宫了,消息就是他送出来的。”张大夫仿佛没察觉出沈晞和的试探,干脆利落的就把徒弟给卖了,“他叫张远之,现在大长公主府上做内应。”
沈晞和眼浮现出一个面容温和的青衣男子,点点头,难怪她总觉得那人和大长公主府的磁场不太搭,原来是自己人啊。
不过.......沈晞和看着面目慈和有问必答的老大夫,忽然问,“我娘,她知济世堂吗?”
张大夫一愣,垂下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他没想到沈晞和如此犀利敏锐,居然这么快就抓住了重中之重。
“她........”张大夫迟疑了一瞬,有那么一霎,他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是在触及对方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瞎话就变成了实话,“不知。”
沈晞和抬眸望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意外,“嗯?”
还真不知啊。
她方才只是下意识的一炸,脑中并没有成型的念头,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没想到福安作为他们最该效忠的主子却不清楚济世堂是凤朝的势力,“你们.......”
张大夫作势要跪,被沈晞和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我并没有想要问责您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毕竟比起我,她更名正言顺。”
沈晞和解释,张大夫见她神色恳切不似作伪,提着的心一松,顺势坐了回去,“小姐,您有所不知。”
他缓缓的,“不是我们不想将济世堂交给公主,只是她身边的探子太多了,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皇帝留着她本来就是为了面子,顺便安抚老臣,当年凤朝的旧臣死的死,退的退,现如今朝堂上已经没几个有影响力的了,所以福安公主的价值也大大降低。
但即便如此,她身边甚至整个国公府都布满了暗探,就等着他们这些朝之人和她聚头好一网打尽。
再加上........张大夫不着痕迹的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垂下眸掩住了里面的思量。
当年公主为了活命居然以腹中的胎儿为引,虽说情有可原,但终究伤了一部分旧人的心。
尤其为了这件事,隐凰内部更是起了纷争最后伤了元气,从那以后就真的隐入尘世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实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张大夫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了对面的少女身上,沈晞和察觉到他目光的复杂,挑了挑眉梢,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药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信鸽,“师父,大师兄又传来了消息。”
张大夫眉头一皱,神色沉了下来,他伸手,从药童手里接过信鸽,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然后把鸽子再还给药童,“你先下去吧。”
药童抱着鸽子,恭声应了句,这才离开。
这个时候传来的消息,定然是在她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沈晞和有种预感,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还和她有关。
果然,张大夫打开竹筒里面的纸条后,脸色忽然变得涨红,捏着纸条的手不停的颤抖,忽而一掌重重的拍在了石桌上。
桌子晃了一下,毒郎中被他这反应惊了一下,终于从飞天蛊身上挪开视线,分给了师兄一点眼神,“干嘛生这么大气?”
张大夫胸口剧烈起伏,绷紧了面颊,一时忘了涵养,直接爆起了粗话,“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狗娘养的,果然是乱臣贼子,草莽野夫!”
毒郎中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见师兄气的连脏话都出来了,顿时意识到事态严重性,抬起手探向被他压在掌下的纸条,“什么事让你这么动怒,来,给我看看。”
然而有一只手比他动作还快,只见眼白影一晃,那张薄薄的纸条就落在了沈晞和手中,“小姐。”
张大夫想到纸条上的内容,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关切,咬牙切齿的,“您别担心,老臣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沈晞和此时已经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她面色平静,并没有像张大夫那么激动,说实话,宣文帝来这一出,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又不怎么让人意外。
“您别气,我本来就和太子有婚约,他们这个时候提出举办婚礼,虽然时间仓促了些,但也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张大夫看着自家貌美如花青葱水嫩的小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他们分明是看太子没救了,想拉你陪葬!!”说到这里,张大夫气的再次锤了下桌子,手掌都被震红了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让他恨不得冲进宫门一把药毒死那些黑心肠的东西。
毒郎中这会已经从沈晞和手中拿到了纸条,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兄这么生气了,他看看旁边的少女,再看看师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可不是嘛,当事人一派淡定,从容不迫,他师兄却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以身代之,怎么看怎么违和。
“你不反对?”毒郎中盯着沈晞和看了会,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沈晞和摸着下巴,反问了一句,“反对有用吗?”
毒郎中抬着下巴,底气十足的,“你若不想嫁,我带你离开汴京。”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他不介意带着一个麻烦上路。
“对,让他带你离开汴京,走的远远地。”张大夫闻言眼睛一亮,“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们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说着就要往屋里冲,沈晞和一把拉住他,看着他大冷天急出了一身的热汗,指尖一动,一回春术透过掌心打进了张大夫的体内。
张大夫感觉有一春风吹进了心田,急躁的心顿时平静了许多,脑子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沈晞和这才松开手,轻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逃又要逃去哪里。”除非躲进深山老林一辈子不出来。
她倒是也没问题,可凭什么,犯错的又不是她。
“而且我若是走了,国公府怎么办?”她继续,“我娘恐怕会首当其冲。”说这里,她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冲喜这事,该不是顺泽大长公主提出来的吧。”她如果奉旨成婚,太子死后她处境堪忧,若不从,倒霉的是国公府,尤其是福安作为她的母亲又是朝血脉,更给了顺泽出手的理由。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沈晞和“啧啧”了两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那也不能将你折在里面。”张大夫脱口而出,连丁点的停顿都没有,“绝对不行。”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少有的决绝和不容置喙。
沈晞和眯了眯眼睛,就连小德子都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是不是太紧张你了?”
紧张到连福安公主的安危都不顾了。
“还是说,他们手中还有别的底牌,能保住福安不受牵连。”
沈晞和面色如常,脑子却飞快的转了起来,济世堂的存在告诉了她却不告诉福安,将她的安危看的比福安更重,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在这一刻连了起来,虽不明显,但已然有了一点雏形。
张大夫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猛然停顿了一下,面上仍旧带着焦急和藏不住的关心,“萧家的人不安好心,福安公主身在漩涡之中,您就是我们的希望。”可不能再折在萧景暄那个大猪蹄子上。
是的,在这一刻,不管是谁要娶他家小主子,都是该配上黄豆一锅炖了的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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