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1)

“一只老鼠上灯台,两只蟑螂并地爬,三只苍蝇嗡嗡叫,我在牢房过家家。”沈晞和坐在一蓬杂草上,第三十九次抬头望向那个高高的小木窗,“小德子,我怀疑这县令是要饿死我。”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她滴米未沾,肚子都饿瘦了一层。

“忍忍吧。”小德子道,“你看看隔壁的伙食,你确定能吃的下?”

沈晞和扫了一眼那碗猪都不吃的饭,沉默了。

她的食指敲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桃夭都有桃花障迷惑心智,你那里就没有啥幻术入梦术啥的,让我忽悠一下那县令?”

“还真有。”小德子被提醒了一下,“梦蝶--取自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是基础版,只能在别人没有防备或者熟睡状态中进行,并且有时间限制。”

不用说,这时间肯定和修为挂钩,沈晞和秒懂,“升级版是什么?”

小德子:“以假乱真之镜花水月--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沈晞和坐正了身子,“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小德子将入梦术传了过来,沈晞和背诵着那一句句拗口又晦涩的符文,慢慢的静下来心来。

一只透明的蝴蝶忽然从她指尖飞了出来,绕着她转了一圈,钻入了隔壁的牢房内。

那个等待流放的女囚心神一阵恍惚,好像重新回到了小时后父母健在的时候,虽然贫穷却无忧无虑,每日只需想着怎样将器具打造的更轻便好用,看着那一根根木块变成了桌椅、农具、□□,利器,心里就无比满足。

要是父母还在就好了,她就不用被逼着嫁人,更不会因为无子而备受欺辱乃至奋起反抗失手杀人,更不用将大好年华葬送在那一家子畜生身上。

要是时间能重来,她一定.........咦?林宁忽然感觉到不对,右手下意识拧了一下大腿,生理性疼痛刺激了泪腺,一行干涩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的眼神瞬间警惕,左手摸着右手腕的一个木镯,身子缩成一团戒备的看着四周。

林宁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一只透明的蝴蝶从她头顶飞了出来,在空中颤动了几下羽翼,最终化为碎芒消散。

而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沈晞和也睁开了双眼,所有所思的朝林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女人.........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在通道那头响起,一个跑的满头大汗的衙役喘着粗气,打开了牢房的大门,“沈半夏,你可以走了。”

沈晞和:“???”

见她愣着不动,衙役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县太爷都查明白了,铁蛋之死和你无关,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沈晞和狐疑的看着他,不小心阴谋论了。这厮该不会是故意放她出去然后给她按一个越狱的罪名吧。

小德子:“有这个可能。那走不走?”

沈晞和:“当然走。”

这大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又臭又脏又潮,她一个农女又没什么让人好谋算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晞和抬步走了出去,衙役见状狠狠松了口气,悄悄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出了大牢后立马关上了大门。

沈晞和前脚刚出来,后脚还没落地就听见一声“砰”的重响,震得她耳朵嗡鸣了一下。

她揉了揉耳朵,刚想回头看一眼,身前就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沈姑娘。”沈晞和抬头,在落日的余光中看见了一个丰神俊秀的美少年。

“韩煦?”她惊讶的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里?”话一出口,联想到那衙役的态度变化,一个猜测冒了出来,“是你把我弄出来的?”

韩煦轻轻“嗯”了一声,一步步朝她走来,霞光似锦披在了他的身上,愈发衬的面如冠玉,公子无双。

沈晞和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一股萧瑟和疏离。

“对不起,我要离开了。”少年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沈晞和脑海里其他杂七杂八的想法瞬间被清空,“你........”她刚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头顶一重,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落了下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韩煦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挂在了沈晞和的脖子上,“这个你收好,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拿着这个去最近的府衙。”顿了顿,他接着道,“但是并不是每次都管用,所以你要判断好慎用。”

沈晞和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刻着飞龙和吉祥云纹的玉佩,想要抬头却被人轻轻的制住,“沈半夏。”

韩煦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漆黑的眸底情绪剧烈翻涌,最后被他一一克制,化作了两个字,“保重。”

说完他收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不追吗?”小德子见她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忍不住提醒道,“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不追。”沈晞和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视线穿过了层层墙壁,落在了那个骑马而去的少年身上,“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我追。”

等神识也看不见那个少年的时候,沈晞和才挪动脚步,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她抬手摸了摸头顶,将那枚一看就不凡的玉佩塞进衣领内,同时再次坚定了赚钱的决心。

“赚钱哪有修炼重要。”从未被这些俗物侵扰过的小德子不愿意她分心,“筑基后就可辟谷,修为上去了功名利禄招手即来。”它总结道,“所以还是修炼重要。”

沈晞和反问道,“那沈家人呢?”

她可以不吃不喝,但沈家三口都是凡人,眼看着天一天比一天冷,他们家连床像样的棉被都没有,更别提过冬的棉衣和食物了。

“他们不是才收的粮食吗?”沈三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不就是到了秋收的时候吗,它看见村里的粮仓都堆满了,“卖了粮食就有钱了啊。”

“那得看交多少税。”沈晞和面露讥讽,“小凤村的气候条件和土壤成分都不错,只要不遇上干旱和洪涝,丰收不成问题。”

“可你看哪户人家像是吃饱后还有余粮的样子?”厨房里的粮食刚刚够吃,家家户户无余财,小孩子连吃个零食都要靠抢的,有块糖都能炫耀半个月。

显然是大头都交了上去。

小德子想要再辩,就听见沈晞和又来了一句,成功堵住了它的嘴,“不然村子里也不可能看在沈三每年一头野猪的份上包容半夏那么久。”

“人活的还不如一头猪。”

小德子:“........”

你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白,怪难为情的。

“那你打算怎么赚钱?”

沈晞和停在一家药铺前面,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药香,走了进去。

.......

回到小凤村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几点星火在山脚亮起,袅袅炊烟卷过一方烟火。沈家的大门前站着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宛若雕塑般定定的看着一方向。

南星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沈晞和,“爹,娘,姐姐真的回来了。”然后拔腿跑了上去,“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打你了吗?”

沈晞和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都解决了,放心吧。”话是这么说,但她却知道这事没完。

铁牛一家这么陷害她,不回报回去简直都对不起她两世为人。

沈三夫妻俩看她精神不错身上也没有什么伤也就放下心来,一个去厨房张罗着做饭,一个去烧水给她洗澡去晦气,南星朝她身后瞅了瞅,没瞧见想看的那个人,不由问道,“韩煦哥哥呢?”

沈晞和身形一顿,“他走了。”

“啊?”南星小脸耷拉下来,“那他还回来吗?”

“不知道。”沈晞和实话实说,他来到这里本就是意外,而意外,本就是几率很小的事情。

南星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垂着头失落的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毕竟韩煦哥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沈晞和闻言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他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也没比我们多什么。”

“你不懂。”南星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小大人似的道,“这是男人的直觉。”

沈晞和看着还没有她腿高的男人,顺手将人提溜了起来,拎进了大门,“你知道铁蛋家跟县令是什么关系吗?”

南星扑棱着两条小腿挣扎着要下来,闻言动作一停,先是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听爹娘说铁蛋的表姑嫁给了县令。”顿了顿,他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县令比村长还要厉害,你真的不会再被抓回去了吗?”

沈晞和将他放下,顺手弹了一个脑瓜崩,“不会,他不敢动我。”

都这么久了也没人追来,看来韩煦将他吓的不轻,也不知道是哪个世家豪门的小公子出来渡劫,让她给捡着了。

淮水县外的一处林子里,一个身穿劲衣的黑衣少年一边翻转烤架一边给鸽子洒上了一层调料,待烤熟后将鸽子双手递给旁边的少年,“主上,好了。”

韩煦接过鸽子撕了一半给少年,“他没有再派人报信吧。”

“没有,就放了这么一只信鸽。”少年熟练的接过鸽子,一边吃一边说道,“不过您受伤失踪这事韩将军他们都很担心,也很生气,再一次将身边的人排查了一遍,果然发现拔出了不少钉子,营帐里的血腥味三天都未散。”

“幸好您没事,不然就要变天了。”

“慎言。”韩煦瞥了他一眼,沉声警告。

少年吐了吐舌头,“我这不就是在您面前这么说嘛。”

“不过。”少年往韩煦身边凑了凑,好奇的问道,“您跟那个姑娘什么关系啊,很少见您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连身份都暴露了。”

韩煦扯了一块鸟屁股塞进了对方嘴里,“吃肉。”

少年想吐又不敢吐,胡乱咀嚼了两下咽下,安静的吃着自己手里的鸽子,不敢再八卦一分。

......

铁牛做了一个梦,梦见姑姑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照顾好表妹,甚至将大半家当都送给了自己,可是他还是没受住诱惑,为了几十两银子就将表妹卖给了县太爷,独占了全部家当。

可他也是为了她好啊,表妹长的标志若是嫁给一个泥腿子岂不是太委屈了,整个淮水县只有县太爷最有权有势,虽然老了点,又是做小,但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就享之不尽了不是,还有丫鬟婆子伺候,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再说了他今天看表妹红光满面风韵动人,显然日子过得不错,不然也不会帮他教训沈半夏那个小贱人,敢害自己儿子,他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后悔来到这世上。

想到这里,铁牛觉得有必要给表妹送送礼再活动一下,他记得当年姑姑家的财物都被埋在了后院下的山楂树下,明早就去挖出来送一半........三分之一过去。

一只透明的蝴蝶冲他头顶钻了出来,朝着窗外飞去,最后消散在夜空下。

沈晞和睁开眼,从床上跳下,换了一身衣服,悄悄□□出了院子,来到了铁牛家后院。

看着那颗挂满了红果实的山楂树,沈晞和嘴角一勾,脚尖一踩地面,随风落在了树下。

神识一寸寸的进入地面,果然在半米深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木盒,上面挂着一把小锁,正是在铁牛梦中看见的那个装着钱财的盒子。

“用我教你的御土术。”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御土术不仅可以开地、挖坑还能土中穿梭日行千里。

以沈晞和目前的修为,将盒子周围的泥土空出来绰绰有余。

一道泥柱顶着一个木盒缓缓上升,停在沈晞和身前,她取出一根银簪,三两下开了铜锁,一片金光映入眼帘,沈晞和掂了掂分量,少说也有十两。

一两金子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就能让四口之家用三个月,一百两银子就是两年半,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怪不得他能昧着良心卖表妹。

沈晞和将金子取出,又将木盒锁好原路放了回去,最后将土踏平恢复原样消除痕迹。

“你说那个表妹怎么想的?被人卖了还帮他?”回去的路上,小德子忍不住唠叨,“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常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但不利用手中的权势打压惩罚他,还反过来帮助他,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那县令虽然是非不分,这个吹耳旁风的也很可恶,这一家子都很恶心。”

本来它对那个表妹还有些同情,现在只剩下厌恶了。

“她不重要。”这样的人沈晞和见到的不少,“不过就是依附旁人而存在的菟丝花,只要搬掉了她赖以生存的大石,她自己就活不下去。”

小德子从她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杀机,“你想做什么?”

沈晞和摊了摊手,“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她现在只学会了梦蝶,还不会杀人于无形的幻术。

小德子却不信,总感觉她在憋着什么大招。

事实证明小德子想多了,沈晞和现在没工夫管他们,正忙着进山赚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她最近太倒霉想要补偿她,不过半天的功夫她背后的竹篓里就多了三根人参两朵灵芝,回去的路上还捡了一根犀牛角。

小德子都惊了,“这得卖多少钱?”

沈晞和算了算,“几百两有了。”

三根人参里面有两根是百年以上的,一根五十年左右的,灵芝一枚紫芝一枚青芝,跟个伞盖似的,饱满说大,犀角则灰扑扑的不显眼,然它具有“镇心神,解大热,散风毒”的作用,可以用来治疗燥热,烦闷,心毒,狂言乱语等症,一直都是不可多得的药材。

中途她去看了看桃夭,又收获了半筐桃子两只野鸡一只兔子,要不是实在装不下,她还能继续给自己增加负重。

即便这样运起扶风的时候也感到了些许吃力,等到了村口她放慢脚步慢慢往家里走,迎面就撞上了背着药篓从铁牛家出来的赵文竹。

“六叔公。”沈晞和停下脚步,叫了一声,往他身后扫了扫,神色不解,“您怎么在这?”

赵文竹慢捋着胡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铁牛出门的时候被蛇咬了一口,请我过来看看。”

听见屋里传来的哭嚎声,沈晞和扬了扬眉梢,“情况不好?”

赵文竹摇了摇头,“毒倒是不难解,就是费钱了些,且需要卧床一月不能下地。”

沈晞和:“那她怎么哭的跟死的男人似的?”

赵文竹瞪了她一眼,“姑娘家说话不要这么粗鲁。”然后回答她,“还不是没钱给闹的,听说家里昨晚上好像还进了贼,问他们丢了多少钱又不肯说,这不只能哭了。”

“哦。”沈晞和努力憋住嘴边的笑意,感觉这蛇来的真是时候,“六叔公,中午去我家吃饭啊,我打了几只野鸡和野兔。”

“行。”赵文竹也不跟她客气,要不是昨晚知道她安然回来了,今天他也不会接铁家的诊,不过.......

他动了动鼻子,靠过来,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她的竹篓,“我怎么闻见了人参和灵芝的味道?”

他看着她,肯定的道,“你挖到宝了?”

沈晞和点了点头,也不瞒他,“回去送您一根泡酒喝。”

“那多不好意思。”赵文竹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客气道,脚下却加快了动作朝着沈家走去,沈晞和都差点没跟上。途中遇见不少出来看热闹的村民,见到她后纷纷惊了一跳,“半夏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被关入大牢准备砍头了吗?

“她没有杀人,自然被放了回来。”不等沈晞和回答,赵文竹胡子一吹,瞪了过去,“再说了我家半夏福泽深厚,遇难成祥,连老天爷都帮着她呢。”

他指了指她背在身后的竹篓,“这不才进山就挖到了人参这样的宝贝,还打了好几只猎物。”说完他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铁家的方向,“不像有些人黑了心肝遭报应喽。”

村民你看我我看你,再瞅瞅铁家的方向,风儿送来了秀娘凄惨的哭声,众人不由信了。

不然沈半夏祸祸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跟她作对的人一个个都倒了霉呢。

可老天爷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难不成是他们不够作?

等回到沈家,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赵文竹看着那品相完好的人参和灵芝,纵使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双眼放光的挨个摸了一把,最后抱住最小年头最少的那根不撒手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笑着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收到半夏的孝敬,不枉此生啦,不枉此生啦。”

沈晞和抽了抽嘴角,想到确实受了他不少照顾,又给了他一朵灵芝,“那您看着将剩下的帮我去县里卖了吧。”

本来她打算自己去的,但既然赵文竹撞上来又是医者自然比她一个门外汉更熟悉里面的道道,她就不客气了。

赵文竹拿人手短,虽然早就知道她要卖,所以才特意当着众人的面点了出来免得以后沈家多了一笔钱惹来非议,但还是有些不舍。

“这根最大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他从里面挑出了那根两百多年的人参,“正好你的身体也要进补,隔着半月切根参须煮汤就行,其余人可以跟着喝一小碗,多了虚不受补。”

“你急需用钱吗?”赵文竹道,“人参大概能卖一百两,犀牛角价格稍低一些,七八十两也有了。如果钱够用的话这朵灵芝就留下吧。”

沈晞和:“那就留下。”

赵文竹也跟干脆,将那朵紫芝挑了出来放到一边,让赵佩兰找来一块旧布,仔细的将人参和犀牛角包好,“那明天沈三跟我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虽说淮水县还算太平,但偶有盗窃打劫发生,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那娘也跟着一起去吧,顺道买些吃的用的穿的。”顿了顿,沈晞和瞥了一眼旁边的小豆芽,“你要不要也去逛逛?”

“可以吗?”南星眼睛顿时亮了,长这么大他进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能买东西的机会更是不多。

“当然可以,这次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沈晞和对赵佩兰道,“顺道帮我买些笔墨纸砚和猪油回来,还有猪胰腺和糖。”

赵佩兰:“你要猪胰腺做什么?”

沈晞和神秘的道:“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尽管帮我买就是。哦对了,再帮我买些带花样的模具回来。”

她都这么说了,赵佩兰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更何况这钱还是她挖到的人参卖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沈晞和将他们三人送走后从灶膛里掏出一大盆草木灰,加水搅拌过滤蒸发得到灰色的固体,再将固体进一步提纯,最后剩下一浅浅的一层,她用指尖拈起一点尝了尝,一股涩涩的像是没熟透的青柿子味道在舌尖化开,她连忙漱了漱口,将那股子涩味吐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小德子见她捣鼓了一通,很是不解。

沈晞和:“制碱。”

小德子:“制碱做什么?”

沈晞和:“秘密。”

小德子:“........”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有个秘密瞒着你。

不一会,沈家的大门被人推开,李夫子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盯着院子中间那个清洗草木灰的女孩,沉声叫道,“沈半夏。”

“在。”沈晞和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看见来人后忍不住冒出了一层冷汗,她脸上扬起了谄笑,大步迎了上去,“夫子,您怎么来了?”

她就说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来?”李夫子挑眉,反问道。

沈晞和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应该学生去向你报平安的,劳您大驾实在是有些惶恐。”

李夫子瞥了她一眼,坐在她搬过来的凳子上,抬了抬下巴,“怎么出来的?”

沈晞和:“一个朋友把我弄出来的。”

李夫子:“是那个被你从山里救回来的少年?”

沈晞和点头,“就是他。”

李夫子的视线在院子里溜了一圈,“他人呢?”

沈晞和:“走了。”

话题聊到这里就断了,院子里陷入沉寂,沈晞和暖场,“夫子,今天不用上课吗?”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沈晞和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果然,他见李夫子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上课啊。”

沈晞和笑容僵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乖乖的承认错误,“对不起夫子,我给忘了,下次绝不再犯。”

李夫子“哼”了一声,揭过这茬,视线落在那一盆草木灰水上,“你在做什么?”

沈晞和:“提取碱。”

碱是含在土里的一种物质,化学成分是碳酸钠,用做洗涤剂,亦用来中和发面中的酸味。

李夫子不知道什么是碳酸钠,但碱却是知道的。但他看见的碱都是成品,且都是从湖泊中析出来运到各地的,价格比细盐还贵,这玩意还能从草木灰提取?

“可以的。”沈晞和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有的湖泊含碱高,冬季会析出纯碱,一些海藻和碱性草药也能提炼比如如苦参。但这些都不如草木灰方便且量大。”

最重要的是不要钱,漫山遍野都是材料,一烧一大把。

李夫子来了兴趣,就连怀里的小孩都听的聚精会神,沈晞和见状不由解释的更详细了些,“就是加水搅拌后沉淀,然后用纱布过滤,最后加热蒸发掉水分,剩下的一层灰面就是碱。”

这个原理很简单,操作也很容易,就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

李夫子虽然不从商,但也知道这里面含着的巨大利润,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语气平常仿佛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的学生,眼神探究,“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不然呢?”沈晞和笑了笑,“不过就是一些小手段,夫子喜欢尽管拿去用。”她确实想用碱来赚钱,上山挖人参毕竟不是长久之道,得有一个能细水长流的技术维持生计才是正经。

但她又不止这一个法子,所以并不在意对方盗用或者抢占先机。

说白了,是她作为一个理科生,底气够硬。

李夫子自然不会占学生的便宜,更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这法子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随便告诉外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他自认是君子,但这世上小人却防不胜防。

当初他不就是.........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既然没什么事,明天记得去上课。”今天轮休所以没上课,但天色不早,他该回去做饭了。

李夫子咳嗽了两声,抱着奶团子往外走,一直安静窝在他怀里的奶团子动了动,指了指草木灰水盆,一双琥珀色的浅黄色眸子静静的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李夫子面露尴尬,不由看了沈晞和一眼,沈晞和十分上道的道,“要不我带着奶........沛安玩一会,等他玩累了给您送回去。”

李夫子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儿子,却见一向冷淡不愿意靠近生人的儿子竟然乖乖的伸出了胳膊,沈晞和见状将人抱在了怀中,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他,李夫子再次咳嗽了一声,“那沛安就麻烦你了。”

沈晞和抱着奶团子笑的十分开心,“不麻烦。”

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送走了李夫子,沈晞和就将李沛安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胖手带着他一步步提纯草木灰水,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用善水蒸发水分,而是在院子里架了一个火堆老老实实的用火烧水。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她已经提取了一大罐碱面,这时候赵佩兰他们也回来了,南星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兴高采烈的道,“姐,我们买了好多好东西,你快来看。”

抬头看见院子里多了一个漂亮的奶团子,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紧迫感,“你怎么在这里?”

奶团子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南星也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只言片语,他一双眼睛看着沈晞和,目露控诉,像个争宠的孩子,“他为什么在我们家?”

“李夫子带他来做客,我留他吃午饭。”沈晞和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看向他身后的沈三夫妻,“爹,娘,你们买吃的了吗?”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奶团子该饿了。

“有,有,在这里。”赵佩兰看见一个年画般漂亮的娃娃杵在院子里,感觉家里都亮堂了几分,她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将手里提着的几个纸包递了过去。

“有桂花糕,枣糕,蜜饯和松子糖。”

南星闻言小嘴顿时撅了起来,愈发看奶团子不顺眼,但他阻止不了另外两个好色的女人,只见她们围着那个讨厌鬼一个给他递糖,一个喂他糕点,好悬没背过气去。

于是他中午多吃了一碗饭,撑的坐在凳子上走不动路,只能一边消化一边看着讨厌鬼跟在姐姐身后去了院子里继续捣鼓什么东西。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蚂蚁似的扶着墙一点点的往外挪动,好不容易到了他们身前,正好看见沈晞和将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倒进了刚买回来的模具汇中,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沈晞和道,然后将模具放到阴凉地放晾晒,南星瞪着李沛安,“讨厌鬼,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李沛安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南星:“那她在做什么?”

李沛安摇头,不告诉你。

南星:........

他就知道这个讨厌鬼蔫坏!!

.......

三天后,沈晞和将模具中的固体倒在了一块干净的白布上,一块块或粉色或灰色的长方形固体散发着淡淡香味,就连赵佩兰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是胰子吗?”赵佩兰毕竟年纪摆在那,见识也多,很快就认出了那堆东西。

沈晞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肥皂,比胰子更好用。”她取出一块粉色的散着桃花香的固体递给赵佩兰,“试试?”

赵佩兰正好要洗衣服,闻言接过肥皂搓洗起来,一片细腻的泡沫随着她的动作冒出,而平时要洗好几遍的脏衣服一遍就干净了,还有种淡淡的桃花香。

“真的比胰子好用哎。”她惊呼了一声,忍不住将剩下的衣服也搓洗了一遍,南星手心痒痒也从屋子里取出了一件脏衣服,取过一块灰色的肥皂洗了洗,随即眼睛亮成了星星。

“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晞和也正打算告诉他们,毕竟这是专门给他们想的生财之道,“强碱加猪油再加一些皂角胰腺和糖,然后加一下花瓣水,搅拌均匀后过滤掉残渣,凝固后就是肥皂。”

“配方我都写了下来,碱的制作方法你们那天也看见了,我打算以后制造肥皂卖,娘你觉得卖多少合适?”

赵佩兰算了一下成本,“三文钱一块吧。”

村里人一般都用皂角洗衣服,洗的不干净不说,每次还要捣碎十分麻烦,用胰子又太贵,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但半夏制作的肥皂不但没有异味还散发着香味,轻轻一擦就能洗干净一件衣服,一块估计能用两三个月。一文钱能买一个烧饼,四文钱能吃一大碗带肉的刀削面,所以三文钱正合适。

“行,那就定三文钱。”沈晞和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将房子翻修一遍。”冬天快到了,这房子肯定不行。

赵佩兰:“那等我们卖肥皂赚了钱再动工。”

“不行,那就晚了。”沈晞和道,“不是有卖人参的钱么。”

“那是留着给你做嫁妆的。”赵佩兰下意识的否定,“不能动。”

沈晞和无语的看着她,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不嫁人。”

她指了指自己,“就算想嫁也没人娶我呀。”

赵佩兰:“那是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等他们知道肯定有人上门求亲的。”

沈晞和叹了口气,“那你就不怕他们只是为了钱,娶回去后磋磨我?”

赵佩兰息了声,沈晞和一锤定音,“听我的,修房子。或者,重新盖一座也行。”

重新盖是不可能的,赵佩兰想着给她省钱,只是答应了翻修房子,但即便这样,也不是一件轻省的活计。

需要买料,找人,负责午饭,总之忙的赵佩兰晕头转向,痛并快乐着。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沈家翻修的差不多,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一家四口都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男声在后面响起,“请问这是沈三家吗?”

沈晞和心头一跳,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涌现出来,她回头,看着那个收拾的干净齐整又精明内敛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

沈三疑惑的看着他,“我就是,敢问您是?”

“我叫刘全。”来人看着他,笑的一脸忠厚,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过其余三人,在沈晞和身上一停,最后落在赵佩兰身上。

“这就是赵妹子吧。”他十分热络的道,“可算找到你了,还记得我吗?”

赵佩兰眼皮重重一跳,心脏也跟着不受控制,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尘封在脑海深处多年的记忆瞬间被打破,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你、你、你是........”

“对,我就是当年接我们大夫人回去的刘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910:51:13~2021-01-3020:5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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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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