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门内,千丝路。
小白狐在孔洞中转来转去也找不到人,很是气恼,维持画皮灵消耗的灵力较多,铃萝现在散形必定能出去,但这就放越良泽一个人在里边。
要是有人趁她不在对越良泽动手动脚她又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找累后就在墙角拿爪子刨雪画画堆雪人。
千丝路的变化多半是巫旭搞得鬼,想要挑衅一下圣剑宗弟子,结果他自己用画皮灵偷听被抓到,得不偿失。
等越良泽找到铃萝时,白狐正姿态优雅地蹲坐在足有两人之高的大雪怪头上,瞧着姗姗来迟的男人,白狐勾着眼尾,神色睥睨。
越良泽打量着它的杰作,视线缓缓往上,对白狐说:“你堆的?”
白狐:“我都堆到这么高了你才找到我。”
说完也奇怪,为什么就认定越良泽一定会来找她。
越良泽见它没什么事,便朝它伸出手道:“下来吧,上边冷。”
白狐优雅地纵跃到他肩上,拿着冰冷的爪子按他的脸。
这一片的雪都被它收集起来,铃萝按着他的脸说;“你知道我用狐狸把它们堆这么高花了多少时间吗?”
越良泽将它捞进怀里,握着白狐爪子帮它暖和:“下次一定早点找到。”
他带着铃萝离开,铃萝问:“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不知道。”越良泽说,“暂时不出去,回去找慕须京。”
“找他干什么,他想死就死呗。”铃萝哼道,“了他心愿。”
越良泽说:“若是真心想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三山和月宫的人说是他杀的,却只跟我讲。”
神识在画皮灵里时是共感的,白狐爪子因为堆雪而冰冷冷的,铃萝便往越良泽怀里扒拉暖爪。
它一边往上爬一边说:“麻烦。他简直跟你一样。”
心思要人猜,死活不说。
越良泽摸着它一身雪冷之意,闻言低声问:“跟我一样什么?”
麻烦?
白狐爬上去抱着他的脖子蹭他体温,越良泽被蹭的心里发痒。
铃萝没答他,而是高深莫测道:“那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越良泽:“做了记号。”
他另一只手拿出飞云听说:“千丝路虽然屏蔽了听简,却对飞云听不管用,我还是收到了师哥发来的消息。”
铃萝哼笑道:“这里怕是没关过圣剑宗的人,也没几个人有过飞云听,所以没能针对到。”
白狐探头去看飞云听:“你师哥说什么?”
越良泽:“月宫传文天极范堂主,以三缄审问真假。”
白狐没说话,只眨了眨眼。
又是三缄。
可天极这一趟来,云守息也该上场了。
“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以三缄审问就能直接定罪。”越良泽说,“可还是要知道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才好。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铃萝:“他不肯说你能怎么办。”
越良泽:“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想知道一个人的记忆有的是办法,光是咒律就上百条。”
回去又花了点时间,但总算顺利没走错路。
越良泽重新推开刑屋门,却不见慕须京。
“应该是被拉进法阵里受刑了。”白狐把爪子捂热乎后站在他肩头巡视屋子,“慕须京是生是死,对你来说有很重要吗?”
白狐静静地看着他。
越良泽站在门前淡声说:“稍微有些看他不爽。”
白狐一脸惊呆地表情。
“不、不爽?”
越良泽嗯了声,补充道:“他这种状态,让我很不爽。”
铃萝难得秒懂。
慕须京决定要走一条自我毁灭的路,谁也没法劝他回头,如此偏执。
尽管有人想要施以援手,他却不愿理会。
越良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他一开始在慕须京身上看见过去的自己,有所共鸣,这才多留意几分。
白狐眨了眨眼,心想难道他把上辈子对自己的怨气带过来了?
这话把小白狐嚣张的气焰灭了些,接下来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肩头不说话。
半晌后,越良泽道:“若是维持画皮灵累了,你先散形吧。”
小白狐炸毛,起身拿爪子糊他一脸:“你看不起谁呢!”
越良泽抓着爪子解释:“我看你不说话,以为你累了。”
白狐愤愤道:“我不说话,你就不知道跟我说?”
越良泽问:“你想听什么?”
铃萝:“你为什么会在天极当弟子?”
越良泽:“……”
“为什么从来只吃自己做的食物?”
“……”
“在天极那会为什么灵力那么微弱?”
“为什么要闯天极禁地半仙冢?大掌门跟你说了什么”
“……”
“你跟清舜是什么关系?”
越良泽沉默。
白狐从他怀里挣扎着回到肩上,哼道:“算了,指望你跟我说这些,简直比现在就让慕须京回来更难!”
话音刚落,刑屋内铁链叮当响,法阵转瞬即逝,却将慕须京送了回来。
铃萝:“……”
越良泽摸了摸白狐的头顺毛。
白狐指着慕须京气急败坏道:“你给我回去!谁要你出来了!”
出来喘口气的慕须京:“……”
他外表好好的,不见血迹,但铃萝与越良泽都瞧见他脖颈间流窜鼓动的黑血线条,月宫血咒酷刑也算是闻名天下。
他看了看这一人一狐,哑着声音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有人转动千丝路,暂时出不去。”越良泽淡声说,“月宫传文东岛天极范堂主,要以三缄审问辨真假。”
铃萝问他:“你知道三缄吗?”
慕须京沉默。
铃萝便道:“他不知道。”
越良泽解释道:“神武三缄有能辨真假谎话的力量,真话安然无恙,谎话则被三缄夺去身体一部分。”
慕须京垂着眉眼,漠然道:“那又怎么样。”
“你会先被三缄夺去身体的一部分,再被交给岐山,任由暴怒上头的崔火乌百般折磨,他为人卑劣,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铃萝说,“他要你痛苦,不会让你死,而跟你有关联的人都会被岐山迁怒,谁都不会好过。”
“你不会得到解脱,反而会越陷越深。”
这绝不是慕须京想要的结果。
他缓缓抬眼朝白狐看去,那双眼一直以来都充满沉沉的郁色,就像过了雪线后的天空。
铃萝说:“我帮你躲过三缄的审问,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越良泽扭头看了眼白狐。
当年铃萝也被三缄审问过,她用什么办法逃过的至今不知。
慕须京沉默片刻,哑声说:“的确是我杀了他,这样你们还要帮我?”
他问话时看的是越良泽。
因为越良泽是圣剑宗弟子,他是受请愿来审判的。
越良泽还没回答,白狐就嚣张道:“你管他干什么,我想帮就帮,圣剑宗也管不着。”
“他们以三缄来审判,到时候三缄审问的结果就是真相。”铃萝道,“我说不是你杀的,那就不是你杀的。”
慕须京对铃萝的印象很特别。
金鸾池宴一战,他感受到这人的强大,樱林比剑那一晚,他又发现这人跟别的仙门弟子不同,看似乖巧,实则嚣张狂妄,甚至非常叛逆。
越良泽在慕须京眼里有几分酷,是那种神秘的隐世高手。
可他跟铃萝在一起时,慕须京就觉得越良泽身上那股隐世的仙气没了,转而成了跟着大小姐嚣张闯天涯的叛逆剑客。
似乎天塌下来这两人也不会害怕。
慕须京垂着头,收敛眼中暗光,低声道:“慕景逸要他死,我就杀了他。”
慕景逸是慕家尊主。
也是上任宫主,他的父亲慕乔的二弟,是他名义与血缘上的二叔父。
慕须京却怕这位二叔父。
他所有的不服输与少年棱角,都是慕景逸磨掉的。
他说:“岐山有一样秘宝,搭配月宫的禁咒使用,能起死回生。”
各大仙门都有秘宝,且不少,但搭配月宫禁咒就能起死回生还是第一次听说。
越良泽带着点惊讶看他,身侧白狐却优雅端坐着不见丝毫讶色。
岐山秘宝飞霆珠,珠内藏着一艘能通黄泉九幽的渡船。
但它的作用并非起死回生,而是续命,有将死之人,以飞霆珠内的渡船困住三魂七魄任意其一,就能吊着一口气存活许久。
上辈子楚异去岐山偷飞霆珠被抓才有后来那些事。
越良泽问:“慕景逸要夺宝?”
慕须京说:“慕景逸是最近才发现岐山的飞霆珠对他有用,又不知从何听说崔狩随身携带飞霆珠,花宴那日他约了崔狩喝酒谈话,为了讨好对方,送了三个童女去崔狩屋里。”
白狐冷哼声,不屑又鄙夷。
慕须京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说:“他知道崔狩喜欢亵玩童女一事,本是打算让崔狩与童女欢愉时,让童女偷取,但崔狩言谈间猜出了他要飞霆珠去做什么,慕景逸便要他死。”
铃萝问:“慕景逸做事滴水不漏,杀崔狩的事不会马虎,怎么会让巫山圣女瞧见?”
“我去早了。”慕须京漠然道,“慕景逸的计划是让崔狩与童女欢好中咒而死,我没让童女去。”
他这两年被慕景逸带在身边,是慕景逸教会他该怎么残酷的活下去,又该如何做一个残酷的人。
慕须京学会了。
那天晚上他路过屋外时,看见被关在屋里的女孩悄悄搬来凳子,踩上去垫脚攀上窗沿,努力推开窗户朝外张望漂亮的星空。
那双干净的眼里满是初见璀璨星河的惊艳与保存这美好景象的珍惜之意。
慕须京上一次见这般目光时,是难得外出的姜妙。
她看见了西海太初的樱林。
那时她赏樱的每一眼都认真而珍惜。
于是当晚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在童女被送过去之前杀了崔狩。
慕须京第一次违抗了慕景逸的命令,他知道背叛慕景逸的下场会死,却还是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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