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雨心中的恨意,今天必定要将杜鹃奸~虐致死,谁知一抬手,发觉自己的内力竟然消失了!
武林高手突然发现自己内力消失,不亚于普通人发现自己突然瘫痪,况且还是与打谱虐杀的女人同处一条小篷船。
赵雨不愧久历江湖,丝毫未露痕迹,只缓缓将手放下,仿佛改了主意般问:“你探听清楚了华山派和雪山派落脚何处?”
杜鹃何许人物,装娇办傻与他扯皮等的就是这一刻。但她向是谨慎之辈、呃,主要是修罗刀的护身玩意太多,拖的时间之长超过她的预料,乃至她不敢认为这会确实阴倒他了,于是继续试探:“妾身自是知道,雨哥哥急什么,咱们且先喝两杯。”说着话,扭动娇躯去抓先前滚一边的竹筒酒。
赵雨哪敢喝她的酒,特么没喝都着了道,一喝死翘翘!当下作色道:“先说正事!你不会是压根不知道吧?”
杜鹃不快地嘟起珠~唇:“妾身探听得一清二楚,且容妾身慢慢道来。”言罢就着竹筒饮了一口,再勾唇微微吸气,再眯着媚眼儿朝赵雨慢慢挨过去,好似要耳语。
赵雨欲避不敢避,一颗心怦怦乱跳,眼瞅着她香软的身子凑到近前,眸中妖冶之色越发浓郁。
但闻妖女吹气般低嗔:“公子都不肯抱抱奴家,就知道要奴家说‘正事’,难不成奴家就不会耍小性子?”
赵雨被逼的背冒冷汗,不抱穿梆,抱……近了身立马暴露。
无奈何,他只得色厉内荏喝斥:“你还三分大红上颜色了!”
杜鹃轻佻地一笑,双眸闪烁混合欲~念与天真的光芒:“雨哥哥莫非玩多女人,竟弄到身子骨虚了么?成了阉人?赵公公……”
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种侮辱!赵雨大怒,一张涨成猪肝色,随之如妖女所言身一软——被杜鹃出手如风连点八大穴,没法子再维持外表的坚~挺。
杜鹃这个解恨,纤~足踩上他的脑袋:“你也有今天!记好了,本姑太尊号貔貅姑,下回莫再喊错了!呃,如果还有下回!你个杀千万的,累本貔貅日思夜想,今儿可算遂愿!且容本貔貅细瞧瞧,赵公子的万金之躯能不能筛出万两黄金。”
赵雨脸色煞白,不是恐惧,是说不出的怨毒——堂堂修罗刀竟然中了女人的暗算!这叫他如何面对?当下咬牙切齿道:“你个贱~烂~表子货,有种一刀杀了我!如若不然,下回碰上本公子,先毁了你这张狐狸脸!”
杜鹃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美女或许有不怕死的,但几乎没有不怕毁容的。她一把揪着赵雨的头发,双目喷火叫道:“休要激姑奶奶!方才本貔貅大可一招打发你去投胎,莫以为姑奶奶下不了手?你毁掉过多少玩过的女人?!”
赵雨亡命徒一个,不受威胁:“那些骚娘们不守妇道,死有余辜!”
江湖中最不守妇道的非迷魂妖女莫属,闻此言像只发飙的母兽:“死有余辜?你玩过多少女人?扔掉过多少女人?你扔掉女人就理所当然?女人扔掉你便死有余辜?你先死给姑奶奶看看!”
言罢她手一扬,想劈了这个妄八蛋,复硬生生忍住。修罗刀并非孤家寡人,身后有若大一个赵家,如果黑道赵家和白道青云派联手,她真个得退隐江湖了。再则她的特长是以色相坑蒙拐骗,如果只是宰了些不相干的杀手、山匪还不打紧,一旦宰了众所周知跟她“有过一腿”的修罗刀,往后哪个渣男敢跟她往来、心甘情愿落入红粉陷阱?
那头赵雨闻目等死,等一阵没等到,暗衬死无好死?心一横猛睁眼,看到妖女举着手发怔,散乱的青丝在夜风中微扬,眼儿半闭雪峰起伏,竟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当下邪气十足地笑出声:“好久没见,玩过了再杀。”
杜鹃凤眼一瞪,往昔种种涌到眼前:她和赵雨初识是在昆明的街市,当时赵雨与某对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商贩和逛街的路人死伤累累。她看不过眼,顺手救了一对摆摊卖凉拌米线的老夫妻,赵雨嫌她多管闲事,十三把小金刀朝她飞来,扬言要剥了她的人皮。她恼而施展媚术,勾的赵雨神魂颠倒,尔后将他刮了个精~光。是刮他个人,没动赵家的昆明垛口。而赵雨玩女人经常玩出火,之后赵家如她所估,没为这点事动用家族之力寻她晦气。
说起来赵雨就是一个人渣,两人“相好”时杜鹃在他的别院住过几天,那些烛台凳椅都是用人皮包的,统统取自和他欢好过的女人,其中真正给赵雨“戴了绿帽”的没几个,好些是赵雨腻味了的侍妾通房。那天一个丫环给他们上茶水,赵雨莫名觉得茶水不对味,又或是想吓唬杜鹃令她不敢造次,当场将那丫环生撕了喂猎狗。次日路遇他的一个庶弟,赵雨睁眼说瞎话,硬指庶弟看了杜鹃一眼,竟剜了庶弟的双眼……
这号角色,莫说有厌男症的杜鹃,但凡没脑残的女人绝对不会喜欢上他。故此任赵雨对她千好万好,她仍是捞了好处便开溜。为避开赵雨,她往江南转悠了一圈,途经金陵城时遇上挑花。某种程度上,赵雨可算她们母女的牵线人。
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放姓赵的人渣一马,毕竟整死了这家伙麻烦太多。可就这么放了她又忍不下这口气,再次将这只渣掠光光,一应零碎不提,大号“修罗刀”的随身佩刀那是一定要收缴的。另有新打造的十三柄巴掌长的小金刀,精铁的品质不及原先的,“光彩照人”则更胜往昔,每把刀的柄上都镶着一颗宝石。虽然如今她不稀罕宝石了,送给岩圣医定能讨好。
完事了还得留点“余情”,免得姓赵的对她只余刻骨怨毒。于是她拿出妖女绝招,乾坤颠倒上下其手。赵人渣大约是抖m体质,屈辱中涌起阵阵兴奋。
哪知不过片刻,妖女一掌将他赤~条条击到岸上,一脸幽怨道:“哼,若不是本貔貅狠狠捞了你一把,雨哥哥还会记得小鹃儿?”这么说着凌穴解了修罗刀的穴位,还温柔体贴地扔了一包恢复内力的解药。
赵雨毫不领情,恨得牙快咬碎,向来他干这种事自己尽兴了跳起就走,没料到今儿遭报应。大约恨过头,他不想杀妖女了,只将将妖女逮到手牢牢囚住,一天照三餐“筛”着玩儿!无奈一丝内力都提不起来,只能眼瞪瞪望着杜鹃撑船而去。
杜鹃没划多远,只拐了一个弯就停下了——赵雨已经连滚带爬溜了,她就知道那妄八蛋不敢在岸边用解药、待功力恢复再寻她的霉气,这畜~牲的仇家比她还多。
扒~掉碍事的纱衣,换回利落的渔妇衫,她又将夜明珠的光芒掩去,令小篷船看上去好似主人歇息了。这时辰渔家都安歇了,船上有光亮,扎眼。
复片刻,挑花像条鱼似的打水里窜上船,马上发表意见:“娘也特心慈手软了,就不该留修罗刀一命!马拉个巴子,水帮能卖咱们一回就能卖两回,赶紧弃了这条船!”
杜鹃久历江湖心里大致有数,没接丫的话,只问:“尾巴扫清了?”
“自然扫清了。”挑花重重撇了下嘴,快嘴快舌交代经过。
话说她可不像杜鹃这么瞻前顾后,赵雨那一伙杀意明晃晃,她又不是圣母,该出手时绝不留情!她的武功奈何不了大师级别的,等闲角色还收拾不了?不但将赵雨的狗腿子干光,还干掉了带路的北江水帮弟子。其中一位,赫然是连江水帮帮主龙千峰的亲传弟子。
连江是北江的支流,有小北江之称,连江水帮自然是北江水帮的附属,龙千峰为北江水帮帮主的亲侄。
杜鹃听罢冷笑一声:“龙千峰野心不小,想称霸北江?龙帮主六个儿子,嫡孙庶孙十多个,最大的儿子尚不到而立,不知还会给他老人家添多少孙,且看龙千峰能不能全干掉。”
挑花哧笑:“或许是龙老头的那些儿子斗的欢,龙千峰想要从龙之功掺和进去了。管他们怎么闹呢,麻溜扔了这条招灾惹祸的船。”
杜鹃摇头:“一动不如一静。除了赵雨那伙妄八蛋,你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吧?赵雨性子霸道,他收拾对头喜欢先清场,不许别人靠近。他想不到咱们还敢停在附近,且饱睡一觉再说。明儿这条船不能用了,是上岸还是另找条船看看情形。”
挑花一想是这么个理,立马钻进篷舱呼呼大睡。
杜鹃眉头微锁望月发愁:不光这条船不能用了,北江水帮也不能沾,而周边渔家都是北江水帮的,想租一艘非水帮的船没可能,除非去找那些豪雄开来的船,比如五毒帮,这显然不现实。强抢也不行,会开船来的必是临近粤省的大门派,这是给自己找事呢还是找事?像在琴江那样自己搭筏子也行不通,这时节北江排筏少,扎眼。至于从陆路赴广州府,翻山越岭的平日都费事,现今山里转着不知多少路人马,想找死不如搓根草绳上吊。
不管了,悠悠万事呼噜第一,明天的事等睡醒后再琢磨!
小船在水面上轻荡,月芽儿在天河中移动……
下半夜寅时将近时,有两艘船无声地驶过来。不是北江常见的小渔船,是那种可以出海的大船,谁让飞霞山一带哪怕泊湾再小,水却够深,能让大船驶近。不过两艘大船也没贴的太近,借地势一左一右封住杜氏小篷船的水上去路,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接着大船亮起了桅灯,俗称“渔火”。
只是这些渔火闪动的并非温暖的金黄色火苗,而是荧荧碧火。
两篷寒冷的渔火在朦胧月色中飘忽不定,给人一种神秘恐怖的感觉。
小篷船一动未动,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复片刻,幽幽的笛声风中响起,如孤魂野鬼在苍茫大海上哭泣。
这笛声非常非常有名,但凡与江湖挨点边的人绝不会没听说过,它叫着“笛声起,鬼附身”,乃五毒帮帮主鬼芒的标志。
杜鹃的娇笑极不协调地切入笛声:“妾身可不信鬼芒前辈会亲自光临,这岂不是太看得起本貔貅了?叫姑奶奶如何消受得起。”
左右两条大船上同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杜姑娘过谦了,谁不知道貔貅姑是当今世上最有身价的名女人。”
一个人不可能在两条船上同时说话,此乃借物传音,一种上乘的内家功法。
练这种功夫讲究练功人的先天条件,能练成的寥寥无几。此君用这种功夫说话,自然是明示来者确为鬼芒本尊。
鬼芒亮明了身份,且是江湖上第一个、或许也是惟一的一个承认杜鹃自己起的匪号的主儿,可说给足了杜鹃面子。
杜鹃自是领情,一反先时媚态,声音清朗地发问:“前辈驾到,有何见教?”
那头传来的依然是借物传音:“不过是向杜姑娘借一样东西。”
“有话请讲。”杜鹃配合地接腔。
鬼芒叹了声,慢条斯理道:“如今要维持一个大帮很是不易,开销大啊。日子这般艰难,有些明知不好做的生意也只得去做。这不,要请杜姑娘帮忙了。”
“要取本貔貅颈上人头?”杜鹃脆声问。
鬼芒应道:“正是。”
杜鹃朗笑一声,言:“直接来取就是,说这么多废话干吗?”
鬼芒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温和:“杜姑娘有一柄青云剑,后来据说丢失了。我想,以貔貅姑的慧智能耐,不应该丢失了才对。故此本座想劝一下杜姑娘,人若死了,什么珍宝都是假的,带不去阴曹地府。本座想跟杜姑娘打个商量,以剑换头,你看如何?”
难怪人们畏惧鬼芒,此人不但武艺诡异高强,谈生意也蛮来事。
然而杜鹃毫不动心,又朗声道:“青云剑没了!便是剑还在,也不会与你做以剑换头的买卖。哈哈!要剑又要头,对你不是更合算吗?”
鬼芒肃声道:“本座乃一帮之主,岂会失信于人?若是这样,以后还怎么统驭部下?当然啦,要貔貅姑吐出到手的宝剑,依稀是有些强人之难。要不这么着,本座对杜姑娘一直仰慕有加,本帮海纳百川,若芳驾肯屈就本帮长老之位……”
杜鹃劈口打断:“多谢!本姑太当惯孤魂野鬼,入不了大庙。”
鬼芒微怒,敢打断他说话的几十年来这是头一个!
终究是一帮之主,他按捺住火气继续游说:“杜姑娘再斟酌一二。现如今……”
“不用了。”杜鹃再次打断,语气带上不耐烦,讥诮道:“天快放光,天一亮鬼可不方便抛头露脸,那太惊世骇俗。”
鬼芒叹道:“不再考虑一下?”
夜色中无人答话……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