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懂cp粉的伤悲,像观众不懂导演心的黑。
吴柚使劲拍了下自己那不争气的左手，怎么，怎么就抽中了这本该属于周道的纸条。
“走了！”祁颂喊她。
还没进猪圈,光是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奇恶的臭味。
祁颂只觉胃里一阵翻滚,使劲憋了口气,才强压住快涌到嗓子眼的那股恶心。
吴柚倒是淡定从容,提着筐和扫帚,推门而入。
卧在圈里的猪听见动静，一个个站起来，仰着头冲他们哼哼直叫。
祁颂捏着鼻子,抱着铁锹，紧跟在吴柚身后。
突然——
一侧的猪把头挤出栅栏门哼叫，他下意识浑身一嘚嗦,从嗓子眼里溢出一声极其低微的惊呼。
吴柚闻声回头,他忙轻咳一声，站直身子，作气定神闲状。
顺着走到猪圈的最里侧，吴柚端起墙角的饲料,往食槽里倒了些，那只猪本来卧在角落里睡觉，闻到食物的味道,立刻扭着肥胖的身子跑到食槽边。
趁猪吃食的间隙，吴柚翻身进猪圈,朝他伸手：“把铁锹给我。”
祁颂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忙把怀里的铁锹递给她。
旁边的摄像大哥偷偷凑近祁颂,小声提醒：“祁哥，您放轻松，现在这个样子，镜头里看起来太怂了。”
祁颂低眸轻咳两声，挺直腰，偷偷问摄像大哥：“这样呢？”
“怂是不怂了，只是...”摄像大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猪圈里奋战的吴柚。
他一个大老爷们站在猪圈门口，看人小姑娘提着铁锹，拿着扫帚，一点点儿把猪粪清理到竹筐里，实在也太不爷们了吧。
祁颂也觉得过意不去，和吴柚说：“要不我来吧。”
嘴上这么说着，人却站得离栅栏门老远。
吴柚看他口直身嫌，也没戳穿：“总得有个人要把筐往外运，我负责清理，你负责往外运。”
祁颂望着那只趴在食槽里狼吞虎咽，蹭得脸上都是饲料的猪，喉咙一凉，没再推辞。
没过一会儿，在隔壁鸡圈里打扫的周道和施施，携手来串门。
看见他站在门口，吴柚独自一人在猪圈里清扫，周道直呼祁颂不是爷们。
“哥，您也太不要脸了吧，柚子一个打扫猪圈，你一一米八个儿的大老爷们站在门口见猪怂，丢不丢人啊！”
施施附和：“就是！柚子姐那小身板，我一只手都能揪着衣领把她提起来，你竟然让她一个人干活！”
吴柚：？？？感觉有被冒犯到。
祁颂黑着脸，回呛他们：“你们圈里清理干净了嘛，就来我们这叭叭叭。”
导演的声音恰时透过大喇叭飘过来：“请周道、施施不要擅离职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等他们走，祁颂再也坐不住了。
吴柚又从一个小猪圈翻身出来，祁颂挡在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铁锹：“我来。”
不等吴柚回神，他就翻身跃进猪圈，和栅栏门内的那只猪大眼瞪小眼。
显然，这只猪对突然闯进的祁颂十分没有好感。
所以当祁颂小心翼翼走到角落里的粪便堆旁，它也迈着蹄子跟过去。
当祁颂放下铁锹，准备清理粪便时。
猪：什么？为什么别的猪猪都有吃的，为什么你不给我吃的就想铲我的屎？你吃shi去吧！
只见那猪抬起蹄子踩在自己的粑粑上乱扑棱，粑粑被踩得四处飞溅。
祁颂一急，举起铁锹，闷头就是一棒。
那猪嗷嗷了一嗓子，身子朝前狠命去拱他，蹄子一抬，踢起一堆粑粑直奔他的脸颊，动作精准，一气呵成。
“啊！”
顿时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农场上空。
祁颂几乎是闭着眼，连滚带爬，蹭了一身猪粪，才翻出猪圈。
吴柚扶住险些跌倒的他，问：“怎么了？”
祁颂埋头闭着眼，感觉到眼睛上有异物，奈何手上胳膊上哪哪都是猪粪，揉也不敢揉。
“溅我眼睛里了。”
“我看看！”吴柚摘了手套，扶着他的头抬起。
紧接着祁颂就听见一声“扑哧”。
吴柚憋着笑说：“我带你去洗脸。”
那猪一蹄子岂止“精准”二字能够形容。
不光是眼睛，他的口罩上都溅满了猪粪，就连额前的头发丝，都未能幸免。
摄像大哥举着摄像机，憋笑到双手颤抖。
吴柚帮他脱了手套，拉着他的胳膊，朝外走去。
路过门口，吴柚小声提醒了句“有台阶”，祁颂还是不小心踩了个空，往前踉跄了一步。
“小心！”吴柚把他的胳膊抓紧了些，不料祁颂却挣扎开，反手握住她的手。
祁颂低声说：“我来抓你吧。”
吴柚怔了片刻，才抓起他胳膊，引着他去抓自己的胳膊，小声说：“我担心节目播出，又上热搜。”
祁颂心里像是被蚂蚁叮了一下，酸痒且疼。
————
农场的水龙头平常多用来给动物清洗住所，接了水管，没有洗手池。
吴柚让祁颂蹲在地上，举起水管，对着他的脸滋。
祁颂往后跌了一步，闷呼出声。
他双手撑在泥里，从喉咙里溢出幽怨的声音：“吴柚！！”
吴柚连连道歉，赶紧鞠了捧水，说：“这回我用手帮你洗。”
他这才再次探出头。
女孩柔软的指腹带着水的凉意，滑过他的眼睛内眦，触碰到鼻尖，拍在他灼热的脸上。
“好了，都干净了，你把口罩摘了，自己再洗洗！”
祁颂闻言，摘下口罩。
吴柚惊呼：“你该不会过敏了吧。”
祁颂咬牙：“你见过对猪粪过敏的吗？”
“那怎么这么红？”
他极其不自然地别过脸：“红吗？可能是刚才捂得太严实，闷得吧。”
说着他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使劲搓揉。
导演闻讯赶来，看见祁颂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祁颂扭过还在滴水的脸颊，看向镜头，恶狠狠地说：“萧云生你个王八蛋，老子再来上你搞的节目，我就不姓祁！”
————
等到结束，大家听说了祁颂被猪踢一脸屎的事情，坐车回家的路上，都拿这事儿揶揄他。
周道笑得捶着肚子直飙眼泪，揽着他的脖颈，问：“哥，你给我形容形容，怎么被那只猪挤到角落，还给踢了一脸屎的？”
祁颂黑着脸推开他：“滚！”
周道又问吴柚：“作为目击者，柚子，你来形容一下呗！”
吴柚憋着笑指摄像机：“都在这里，让摄像大哥回放给你们看。”
祁颂的脸更黑了。
六个人吵闹了一路，快到家门口时，司机突然踩了刹车。
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响起：“先带着他们绕一圈，等工作人员把这些人打发走再回来。”
施施问司机：“怎么了？”
“说是粉丝不知道从哪里搞到节目的录制地址，早上你们才出门，她们就过来蹲着了。导演让我带你们绕一圈再回去。”
这档综艺的录制地点没有对外公布过，但粉丝们可以在黄牛那里花钱买到。
夜色正浓，遥遥望见家门口闪烁的紫色和红色灯牌，就知道围得大都是施施和谢易安的粉。
施施说：“没事，师傅你把车开过去吧。她们等了一天，一会儿我们下去打个招呼，让她们回去就行。”
看见保姆车开近，粉丝们举起灯牌，尖叫着一拥而上。
施施推开车门，下车，顿时被粉丝包围起来。
谢易安跟在她身后下车，掀起了更强的尖叫音浪。
粉丝们把两个人围在中心，堵住了车门，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吴柚无奈，只得和祁颂、周道、任雪丽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工作人员组织秩序，护着施施和谢易安往里走。
吴柚他们挤不过去，只能跟在后头等粉丝散。
周道看着闪瞎眼的灯牌，啧声：“她们举得这牌子那么亮，不怕闪瞎自己偶像的眼啊。”
吴柚笑笑，说：“不会啊，偶像看到亮着自己名字的灯牌，也会很开心。因为知道，在灯牌背后的都是很努力支持他们的人。”
夜色下，女孩澄澈的眸子望向闪烁的灯牌，斑斑色彩映在她的瞳孔里，却愈发衬得她的身影孤单落寞。
她也曾拥有过这样瑰丽的梦啊。
祁颂静静地望着她，良久才开口：“走啦！”
她垂下眸，迈开步子。
“柚子！”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吴柚茫然回首。
喊她的是个女生，身形微胖，戴着副眼镜，脖子上挂着相机。
见她回头，女生惊喜地跑上前，举起相机问她：“我可能给你拍几张照吗？传到微博上去给大家看，你都快两个月没有露过面了，微博也没更新，大家都好想你。”
她说的大家，指的是经历过退赛风波，依然留下来的粉丝。
她的退赛导致了很多真情实感为她打投的站子集体跑路，以至于现在她去坐飞机都不用戴口罩，因为根本没人拍她。
吴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解约，之前的账号没再用了。刚换了账号，以后会多更新的。”
女生赶紧摇头：“不用，你少刷微博，好好录节目。”
她是担心她看到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
吴柚心中一暖，歪头笑道：“我们来拍照吧！”
她摆了几个pose，女生咔嚓咔嚓按着快门。
“吴柚，吴柚呢！”
导演举着大喇叭喊她，女生忙收起相机。
吴柚指指门的方向，柔声说：“我先回去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哦~”
女生拼命点头，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柚子，其实我们都相信你！”
吴柚一愣，随即眯起眼睛，声音温柔：“我知道。”
不远处的男人，静立在月光下，眸子越过熙攘的人群和闪烁的灯牌，望着角落里的这一幕，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