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柚看着他低垂的睫毛打在眼角的阴影，心里一暖，不由勾起唇角。
她举手，轻声说：“祁老师，下午就要录制，现在重新排舞肯定来不及。我在想，可不可以在舞台中添加一段剧情式表演。”
祁颂抬起眸。
吴柚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我没有舞蹈基础，重新排舞一定会耽搁大家进度。不如在舞台上添加一段剧情式表演，我们两个来。这样也不会打乱大家原先的走位，节省时间。”
施施眼睛一亮：“就像舞台剧那种吗？”
吴柚点点头。
祁颂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这期的主题是火，我们选的歌曲是《打上火花》。在我的理解里，火在颜色中是红，在感情中代表着热烈。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加一段感情戏在里面。”吴柚小心翼翼地问。
祁颂点头，目光在她们脸上一一扫过：“我没问题，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用重新排舞，大大减轻了她们的压力，成员们当然没问题。
朱佟倒是想有意见，一想想方才祁颂那凌厉的眼神，也不敢了。
内容确定后，大家马不停蹄，开始排练。
剧情故事很简单，一对小情侣，男孩经常教女孩弹钢琴，女孩却总是偷懒不学，让男孩拉着她的手弹。后来男孩因为意外爆炸丧生，女孩坐在男孩的钢琴前，磕磕绊绊地弹着男孩教她的那首歌，却怎么都弹不好，她想要让男孩再拉着她的手弹一次琴，却发现男孩早就离开了自己。
整体舞台流程顺了一遍，吴柚坐在钢琴前，看着琴谱上密密麻麻的乐符和长得都一样的黑白琴键，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也不会弹钢琴啊！
施施她们还在排练舞蹈，整个教室里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吴柚问导演：“可以找一位钢琴老师，教一下我嘛？”
站在不远处的祁颂突然大步阔阔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我来吧。”
吴柚：？？？！！！
昨天晚上周道究竟做什么了？他这何止是上头啊！简直是换了个魂儿。
吴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摇头：“还是算了吧。”
祁颂看着琴谱，试弹了几下，也没看她：“我们正好也排一下剧情的地方。”
吴柚偏过头，又拿我见犹怜的目光盯着一侧扛着摄像机对准他们的摄像师。
摄像师：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不管，这种场面我不拍，是想等着节目组让我卷铺盖滚蛋嘛。
吴柚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像师，目光愈发可怜兮兮，看得人心里软得跟棉花似的。
摄像师狠下心，硬是没动一步。
“没事，拍了他们也不敢剪。”祁颂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抬眸望向镜头：“敢剪进去制造噱头，我先一剪刀让萧云生回古代做太监去。”
摄像师默默移开了镜头——老板，我可不是不想拍，都是为了您。
祁颂看她，声音仍旧清冷：“手放上来，我教你弹。”
“哦...啊？”
吴柚迟疑了片刻，才把手放上去，搁在琴键上。
她侧目，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祁颂。
周道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过了一夜，祁颂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那个追着她diss，给她发律师函，恨不得与她永远不要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老祁吗？
由于角色的安排，吴柚并不需要将整首歌完整学下来，他们排练进展得很快。
晚上，练习室舞台开始录制。
镜头一开始，祁颂和吴柚坐在钢琴前。他弹一句，她跟着弹一句，短短的几个音阶，她却总是弹错。这样反复了几次，祁颂微微蹙眉，吴柚立刻攀上他的胳膊，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祁颂摇摇头，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面上却有宠溺，他拉起她的手，在琴键上弹出完整的前奏。
前奏停止，镜头转移到小组成员身上——
副歌开始之前，随着一声爆炸巨响，音乐戛然而止，镜头再一次移到钢琴前。
吴柚坐在钢琴前，身侧空空荡荡的，她望着琴谱上用黑色记号笔画的两个身穿婚纱和西服的卡通人物，眸光里有水花若隐若现。
她抬起手，指尖在琴键上跳动。可尝试了好几遍，仍旧不能完整地弹奏出一句，不由蹙起眉。
她下意识转头，求助的眼神刚递出去，就发现身侧空空荡荡。意识到爱人永远离开了自己，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慌张而绝望，眼眶几乎是在一瞬间迅速蓄满泪水，簌簌落下。
她咬着唇，双手颤抖地放在琴键上，磕磕绊绊地弹着。
不断出错，不停尝试。
仿佛只要她弹对了一句，那个离开的人就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像从前一样按着她的手指，教她弹琴。
副歌响起，镜头在她慌张又绝望的目光中移开，落在小组成员身上——
最后结束的镜头再次回到她身上。
镜头里，她抬眸直视前方，脸上的泪痕十分清晰，目光里却只剩疲惫和妥协。
——
晚上8点，节目组将十一组练习室版的舞台放在视频网站，供粉丝投票选择最终公演舞台。
看到吴柚组赫然在列，网上又掀起一阵浪潮。
「哎，不是说吴柚组不参与公演竞选吗？」
「听说是只要争取到祁颂配合她们合作舞台，就可以获得竞选公演的机会。没想到祁颂真的答应了，我现在暴风期待正片播出，究竟是什么让祁颂答应的！！」
「啊啊啊啊吴柚我杀你妈了啊，你要这么搞我，放开我们老祁。」
「吴柚真的好一朵倒贴牵牛花，我就知道她会在这个节目里搞事情，该来的终于来了。」
「正常的舞台合作而已，某些大老板的粉丝能不能放过我们小艺人，没看见一条长凳子，我家妹妹坐得离你家大老板中间都能隔条河了吗？」
「吴柚在线杀我。练习室版本，我都跟着她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我一定爆肝打投，让妹妹在公演现场表演这个舞台。」
「路人飘过，平心而论，这个舞台放在公演现场一定好看。吴柚最后那个眼神简直绝美，她还挺懂得扬长避短的，哈哈哈，用演戏代替自己唱跳不足。」
高榕心惊胆战地点进热搜，评论褒贬不一，倒没有一边倒的骂声，终于算松了一口气。
很快，吴柚组的票数就以压倒性优势冲到了第一。
录制结束后，祁颂直接回了酒店，晚上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今天弹琴的时候，摘了戒指放在钢琴架上，忘记拿回来。
他回学校去取的时候已是深夜，训练生们都已经回宿舍休息，大楼里空空荡荡的。
走到教室门口，看见里头微弱的灯光透出。
他推开门，顺手按下墙边灯的开关。
“啊！”
房间内的女孩错愕地望向门口，一脸惊魂未定。
像是刚剧烈运动过，她双颊泛红，汗津津的头发黏在脸上，大口喘着粗气儿。
瞧见他，她赶紧站好，喊道：“祁老师！”
祁颂没理她，快步走进去，在钢琴架上找到戒指，戴回手指上，复而转身，就要离开。
走到门口，他顿了顿脚步，转身。
“怎么还没回宿舍？”
吴柚擦了把汗：“来练舞。我没学过跳舞，基础太差了。这次的舞台躲过了，可也不能一直躲着，拖她们后腿吧。”
祁颂的语气渐渐柔软：“那怎么不开灯？”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怕摄像老师来拍我。到时候节目里给我立一个努力的人设，结果舞台上还是跟跳广播体操似的，还不是要被人骂。”
“早点回去休息吧，嗯...晚安。”
吴柚怔了怔，直到他转身离开后，才用力朝他的背影挥手：“嗯！晚安！”
她简直要哭了。
为什么节目组不让用手机，她怎么能不用手机。
这两天，一颗颗大糖砸的她血糖飙升，再不和别人分享，她都要去打胰岛素了！
呜呜呜，老祁看起来不讨厌她了，一定是周道告诉他不准讨厌她。
大半夜还跑过来找戒指，一定是周道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担心弄丢。
呜呜呜，她还在酒店撞见他们两个在一间房，有没有doi的咱不敢问，反正那是个大床房！
天哪，她究竟是搞了对什么神仙cp，谁看了不喊一句“祈道isreal！”
————
祁颂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逛了一圈微博。
昨天晚上，萧云生给他打了个电话，原是来问他录制的情况如何，不知怎的，顺口就聊到了吴柚身上。
“我昨天去和节目的宣发营销团队谈业务，你猜怎么着？我竟然瞧见了被你发律师函的那小姑娘的经纪人，九天娱乐的经纪总监。我去，那女的可是个狠人！”
祁颂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听：“让小组来求我合作舞台，是谁他娘设计的环节。”
萧云生嘿嘿笑了两声，自动略过他的质问，接着说：“你听我说完嘛。那女的可真是个狠人，她也去找营销团队台谈业务，我本来还好奇着，这九天娱乐自己就是做营销起家的，干嘛还找别的团队。结果我一问，才知道她谈的业务都是如何让那小姑娘被黑到爬都爬不起来。就之前，那些带上你的通稿，都是她找人发的。”
祁颂静默了片刻，又听见他絮叨：“这个女的真鸡贼，一个公司来我们节目三个选手，用自家养的营销号捧另外两个，外包团队黑这个小姑娘，粉丝闹吧，也不知道找谁闹。”
祁颂问：“吴柚不是他们发展前景最好的艺人吗？九天娱乐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我就听说那经纪人一直不喜欢吴柚，好像最近小姑娘在和她闹解约。谁知道这中间都发生过什么呢？”萧云生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做过经纪人，带过大牌，也带过小白。这个行业啊，风光时活动跑不停，片酬通告费拿到手软，低谷时连碗泡面的钱都赚不到。小姑娘不容易，老祁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刚才小姑娘大汗淋漓，面露羞赧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祁颂垂眸，点进自己的微博主页，删除了一条微博。
他悄无声息的动作，还是在凌晨五点登上了微博热搜榜。
#祁颂删除律师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