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眼前被蒙了布,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好在手脚身体没被绳子之类的捆住,但这并不代表绑架她的人有良心。
因为不知道是之前闻到的那股异香药性太重,还是在她昏过去后,又给她闻了别的东西,姜洛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此刻的她连动动手指都没力气。
而她是在寝宫被绑架的。
姜洛第一个时间想到了两个人,徐徽同和容奉。
以她对这两人的认知,像这样用大约是迷药之类的东西不伤害她,只将她迷昏了从宫里绑出来的怀柔手段,并不符合徐徽同一贯的作风。
那么就只能是容奉。
回想起还没睡着的时候,有听到容盛光说魏王白天进了趟宫,姜洛心里有底了。
料想是这段时间坚持练武产生了点奇效,姜洛沉下心来后,屏息凝神,竟也能听出她目前所在环境的种种动静,从而判断出她的处境。
首先,她现在身处的是辆马车。
其次,离她不远处,有人。好像还不止一个。
姜洛觉得容奉应该就在其中。
“魏王殿下?”姜洛没有假装继续昏迷,直截了当道,“你这是要把本宫带去哪里?”
音落,无人接话,只响起道瓷器碰撞的清脆声,似乎是有人正在斟茶抑或喝茶,被她的突然说话给吓到了。
“有茶?”姜洛又说,“正好口渴,给本宫也来一杯。”
仍然无人接话。
数息后,许是得到了容奉的默许,淅沥的水声响起,茶香渐近,姜洛能感到微微的热气扑面而来。同时有个陌生的女声道:“皇后娘娘请用茶。”
姜洛问:“什么茶?”
那女声答:“顾渚紫笋。”
姜洛道:“是吗,本宫竟没闻得出来。”继而话音一转,“魏王殿下给本宫用了什么药,本宫居然连茶香都没法分辨了。”
这时,车内的另一人终于开口。
“不是多么厉害的药,过两日便能恢复如常,”正应姜洛猜测,绑架她的人正是魏王容奉,“寻常人中了药,少说也要昏迷一天,倒是皇嫂,半天不到便醒了。”
姜洛哦了声,又问:“现在什么时辰?”
容奉答:“卯时三刻。”
姜洛道:“天亮了?”
容奉答:“亮了。”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氛围十分和谐。
姜洛浑然没点自己是人质,容奉是绑匪的认知,继续以很平常的口吻问道:“已经这么久,宫里竟还没派人追过来?”
而容奉也很友善地答:“派了。只是臣弟提前做好部署,在带皇嫂离京时,安排了其余几辆马车一同离京,每辆车上都安排了伪装成皇嫂的人。想必此刻御林军正为辨别皇嫂而焦头烂额。”
姜洛一听就明白,容奉给她也做了相应的伪装,否则马车里不会多出刚才那个女声。
同时那句“臣弟”的自称也让姜洛明白,容奉没把她不是阿洛的秘密告知给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
她没再说话,张嘴喝茶。
那女声没骗她,这茶的确是顾渚紫笋。还是上好的那种。
大抵是她小口小口地喝茶,完全不担心的样子让容奉有点理解不能,容奉便道:“皇嫂就不怕臣弟在茶里下毒?”
姜洛答:“你若想让本宫死,本宫何须在这里与你对话。”
容奉笑了声:“皇嫂英明。”
喝了半杯,姜洛闭嘴,示意不喝了。等茶杯离开,才道:“劳烦给本宫换个姿势,坐久了硌得慌。”
又是过了数息,放下茶杯的声音响起,很快姜洛被扶着躺下,脑袋底下也枕了软垫。
姜洛很客气地道谢。
那女声道:“不敢。”
姜洛道:“魏王殿下,敢问这马车还要多久才会停?”
容奉答:“约莫两个时辰。”
姜洛稍微算了算。
就拿容盛光离开的那个时候是丑时来算,丑时到卯时是两个时辰,再加两个时辰,这要奔着中午去了。
距离皇宫四个时辰的路程,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带到短时间内容盛光追不过来,或者找不到的地方。看来容奉白天进宫,必然见到了阿洛,否则他不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举动。
姜洛道:“那本宫先继续睡了,等到地方再叫本宫。”
容奉沉默一瞬,道:“苏洵的那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皇嫂吧。”
姜洛没回话。
她是真的不担忧容奉会对她做什么,很心大地接着睡。
果不其然,等到被叫醒,马车特有的颠簸感消失,容奉已然带她到达目的地。
“皇后娘娘,得罪了。”
那女声说了这么句,把姜洛背下马车。
姜洛仔细用眼睛以外的感官感受着新的环境。
呼吸间有湿润的泥土的味道,那女声的步子里也有明显的踩踏积水的声音,这里不久前应该刚下过雨。远处传来隐约的叫卖声,以及车夫使人让路的吆喝声,显然这里并非村庄,而是一座城镇。
看来容奉还不笨,知道如果去村庄,外来人,又是坐马车,太容易给村里的人留下深刻印象,远不如在这种随处都能见到马车的城镇里藏匿皇后来得巧妙。
大隐隐于市,容盛光想要找到她,估计还真得费点工夫。
被背进间屋子里后,那女声服侍姜洛更衣梳洗,十分用心。睡了两个时辰,姜洛手已经能动了,腿也有了知觉,但仍旧一副没有力气的模样,任由那女声又伺候她用饭。
待姜洛吃饱了,那女声便要告退。
姜洛问:“魏王呢?”
那女声答:“娘娘莫急,魏王殿下马上就来。”
音落,女声的脚步声向外而去,属于容奉的那道脚步声进来。紧接着是关门声,容奉走到姜洛面前,解开蒙着她眼睛的布。
多亏容奉关了门,屋内光线不亮,姜洛眨了两下眼便适应。
她此刻正靠着椅背半坐半躺,刚好能让她不用抬头,稍稍抬眼便能看到容奉的脸。
但见容奉嘴角乌青,左侧颧骨也有疑似是淤血的痕迹,姜洛不用猜就知道,他和姜炽一样,昨天也挨了打。
阿洛下手还挺狠的。
正想着,容奉在对面的椅子落座。
他身体微微前倾,透露出不动声色的逼迫。他道:“昨日中秋,我进宫,你猜我见到了谁?”
果然一没了外人在,他既不喊皇嫂,也不自称臣弟。
他从不认为她是皇后。
姜洛不答话,只静静看着他。
而容奉也不需要她回答,兀自说下去:“我见到了阿洛。”他露出个笑容,愉悦,幸福,即使脸上有伤,也无碍此时他绽放出来的光彩,耀眼非常,“阿洛回来了。她不仅与我说了话,还亲手打了我一顿。”
说到这里,他停住,抬手轻轻抚摸脸上的伤,仿佛很珍惜阿洛留下的痕迹。
观他动作与神色,毫无疑问皆充满了病态的痴迷。
等他摸够了,放下手道:“可到夜里,从永宁宫出来和皇兄赏月的,就变成了你。”他笑容收敛,身体再度前倾,逼迫更重,“你老实告诉我,你把阿洛藏哪儿去了?”
姜洛还是不答话。
她安静地和他对视,那与阿洛如出一辙的眼眸里平和极了,也包容极了,好像他其实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论他闹出怎样的事来,她都能原谅他。
容奉沉默。
下一瞬,他陡然起身,反手掀翻张桌案。
案上茶具哗啦碎了一地,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容奉却尤未解气,走开几步去掀别的桌案,椅子也全踹翻。顿时偌大屋子里除了姜洛在的地方没遭殃,其余尽是狼藉一片。
姜洛还是不开口,就那么看着。
不得了了。
这黑化值怕是得有1000%吧。
等容奉终于发泄完,重新回到姜洛面前,对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我疯了。对,没错,我是疯了,从我见到阿洛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没救了。算我求你,你告诉我阿洛的下落,我放你走好不好?”
他嘴上说着求,手里却握着块不知何时捡起的碎片,眼睛也在姜洛脖颈处来回游移,仿佛只要姜洛摇头,他就会用这碎片划伤她的脖子。
于是姜洛终于道:“容奉。”
他目光瞬间盯紧了她。
她缓缓道:“你想死吗?”
话落,她倏然起身。
那把以前每次遇到容奉,都要被她握在手中摩挲,随时等待出鞘,却一直隐忍着没有见血的匕首,而今终于出鞘,送入容奉身体。
容奉蓦然一僵。
姜洛轻声道:“本宫说过,你该记着你那句话的。”
——“倘若记不住呢?”
——“你千万别这么想。毕竟本宫也不知道本宫真正发火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来。”
这便是她真正发火的时候了。
一个疯子,且还是心思缜密的疯子,能够避开皇宫中森严至极的层层守卫,对皇后做出绑架、囚禁、威胁等罪行,想必也考虑过失手的后果吧?
姜洛拔出匕首,重新坐回去。
然后她冷眼看着容奉后退两步,随即支撑不住般,他身体一晃,仰面倒了下去。
这一刹那,他身躯佝偻仿佛垂暮老人,嗓音也悲恸哀戚如孤鸿凄鸣。
“……阿洛。”
他怕冷似的紧紧蜷缩成一团,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他身上在流血,眼睛也不知何时开始淌泪。他整个人由上到下,由内到外,皆痛苦到极点,甚至恨不能就这么死去。
可死去就能见到阿洛吗?
若见不到,死了又能怎样?
“阿洛,”他低头,脸埋进手心,“对不起……我真的好想再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了一整天,写得慢了点,继续土下座,这章发红包吧,下章争取肥点
顺便推荐基友连载中的文,我想退休《反派白月光我当定了(穿书)》,轻松沙雕小甜饼~
1.何姣穿进了一本男频朝堂文里,成为了一位死在开场之前的公主
这位明皎公主身份尊贵,还是当朝最年轻丞相燕冢的未婚妻白月光
而燕冢,正是这本书的最终反派,和男主对抗全书而屹立不倒的巅峰人物,心狠手辣坏事做绝,唯一和好品质挂得上钩的,就是他为了明皎终身未娶,用一生来证明了一段深情
而现在
何姣看着自己手里的某种不可言说的药物,陷入了沉默
书里没说这位公主是靠着给燕冢下药才当成他未婚妻的啊!!
白月光是认真的吗???
这才是反派黑化的真正原因吧!!!
作者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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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姣决定好好苟,远离纷争,争取活过大结局
直到她看见了传说中的大反派燕冢长什么样
何姣:快扶本宫起来!
这个白月光我!当!定!了!
一句话简介:明月何皎皎,公主是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