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冬青起了个早,林谙也起得早,外面起了层浓雾。
林谙开窗探了眼窗外:“这什么天气?”
冬青正从砂锅里舀炖了一晚上的鸡汤,她装了一保温桶,盖住:“我回来这几天天气可好了,就是你回来,它才这样的。”
她这话说的幼稚,林谙自认为他已经长大了,不跟她计较。
两人各自收拾妥当,一头扎进浓雾之中,浓雾里影影幢幢,当视觉不太灵敏时,冬青听到了生活的声音,他们此起彼伏,犹如波动之水。
林谙走在前方,隐在雾里,偶尔有担心冬青,时不时停下步子等待她。
“雾要是散了,今天会是艳阳天。”冬青走到他身旁,念叨一句。
林谙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怎么,半仙现在开展算命业务了?”
冬青白了他一眼:“没常识。”
没常识的林谙不说,往前走。
两人抵达医院,林清正坐在床边刷着手机,冬昌明看着墙上高高悬起的电视。
林谙悄无声息地站在林清身边,挡住林清的视线,林清满脸不耐地抬头,看到林谙后,脸上表情由惊讶变成惊喜,手机搁在膝盖上,张开胳膊,抱住他的双臂:“怎么回来了?”
她往林谙身后看了看,看到冬青跟在身后,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的。”林谙没说实话,省的林清担心,又免了他的抱怨。
“学校这几天没课,想你了,就回来了。”他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好在林清受用,嗔怪道:“想我还知道回来,跑去外地也是你,”她抬头看了看林谙,“瘦了。”
林谙走到一旁,跟冬昌明打了个招呼:“冬叔,”接着坐在床边的另一条凳子上,“你哪里看出我瘦了,我胖了8斤。”
林清死鸭子嘴硬:“那就是高了,现在看你又高又瘦,你可不能跟阿青一样说什么减肥。”
被点名的冬青,眉毛微挑,原本想参与战斗,想了想,又熄了火,她将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鸡汤,等会我下去买早餐吧。”
林清起身:“你别下去了,我下去吧,我跟下面都混熟了,正好下去溜溜。”
冬青从抽屉里拿出碗,用保温杯里的热水涮了涮碗,打开保温桶,舀出鸡汤:“那清姨,今天我在医院守着,你和林谙回去,好好休息。”
林谙扒拉出一个苹果,没洗就往嘴里送,林清见了,拍了他肩膀一掌,林谙不甚在意地开口:“请个看护就行了,你们操这心。”
林清没忍住,又拍了他一掌:“看护能有我们用心,你这孩子,洗也不洗。”
林谙笑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吃了没病。”
林清气狠了,直言道:“我看你就是有毛病。”
林清捏着钱包下楼,林谙没事人坐在床边,冬昌明头别过去:“就知道气你妈。”
林谙傻笑两声。
悬在墙上的电视在播新闻,声音开的老大。
“昨日下午十五时四十三分,岳省鹏城,港夏路上跨桥发生桥面侧翻事故,经现场搜救确认,桥下共有3辆小车被压,其中一辆系停放车辆(无人,驾驶员已经找到),另外两辆车上共3人,其中2人死亡,1人受伤。侧面桥面上共有5辆车,其中3辆小车,2辆小车,事故攻击造成3人死亡,2人受伤,事故原因有待进一步调查,本台记者将后续跟进报道。”
州城在岳省,离鹏城的距离开车不到四十分钟,冬青注意力被吸引,加上又是高架桥出问题,冬青多瞧了两眼,受伤的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冬昌明叹了口气,感叹道:“生命太脆弱了,”他回过头,拿出家长的气势,念叨着,“所以你们俩啊,也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仅要好好爱自己,也要大胆去爱别人,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先到来,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冬青瞧他越说越偏,把装好的鸡汤塞到他手里,堵住他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所以你赶紧把你的摩托车卖了。”
冬昌明这次就是汽车站打水,跟个大货车擦身而过,被刮翻在地,幸好司机有良心,没有立刻跑掉,而是把人送进医院,不然现在他能不能醒来都是另一说了。
冬青开口叫他卖车,冬昌明不愿意了:“没了它,这不方便啊。”
“没了它,你安全啊,这意外就能少一点了啊。”冬青顺着他刚说的话,接下去。
父女俩各抒己见,最后冬昌明答应一会会带头盔,冬青也就退了一步,不再坚持。
新闻还在播放高架桥坍塌的那瞬间,监控里显示,一块大大的桥梁石,就这样坠了下来,冬青看得有些心慌,从兜里摸出手里,打开微信,又关上,抬头又看了两眼新闻,终于还是再次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裴即白的聊天窗口。
「到了吗?」
那头没回,冬青盯着聊天窗口背景看了会,把手机塞回兜里。
林谙和林清在病房里呆了半个上午,离开了,冬昌明大概是有些困了,又睡了过去,冬青偷闲,又摸出手机,看有没有讯息。
同裴即白的聊天还是没有反应,她抿了抿唇,又发送了句:
「工作很忙吗?那么急着赶回去?」
等到吃中饭的时候,冬青放置在桌上的手机,传来微信的铃音,她放下手里的碗,蹿到桌前,拿过手机。
冬昌明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惊一乍的,你这。”
冬青拿着手机,解锁,掩眸回答:“工作有点事。”
“本就没叫你回来,你要是忙,就回去,我这也没啥事,你工作要紧。”
冬青打开微信,讯息是任绯发来的,心底划过一抹怅然,她强打起精神;
「请假了?」
冬青回复:
「嗯,我爸出了点事,回来一趟。」
「我就说,你部门的人还非得说你迟到了。」
冬青这才想起,这次假请得急,她忘记跟部门的人说,她手指在屏幕上点的飞快:
「等会就去跟他们说,顺便布置点“作业”,别让他们以为我不在就可以飞起来。」
「得了吧,你们部门,你在也能飞起来。」
「...」
冬青退出和任绯的聊天窗,本想打开工作群,看到顶至最上的消息,裴即白发来的。
「嗯,有点忙,你吃过饭没?」
冬青打开拍摄,拍了张鸡汤的照片,发送:
「正在吃,你呢?」
那头也发来一张照片,饭桌上的,面前摆了酒,依稀看得出是在应酬。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会又停下,冬青又发了句:
「中午应酬?不要喝太多。」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关心我?」
冬青咬唇,手指触碰九宫格:
「我这是在控诉你们用的不是我们的酒。」
「嗯,我知错了,下次一定。」
「对,你知错了,下次还犯。」
那头这次有一会没回,冬青拿着手机,重新抱着鸡汤。
冬昌明眼睛利,看到她刚刚脸上露出的笑,“啧啧”的两声,冬青装作没听到,捧着鸡汤往嘴里送。
手机传来“叮咚”的声音,冬青把鸡汤喝光,放下碗,重新打开手机,这次那头发送的是句语音,冬青瞧了眼边看电视边吃饭的冬昌明,往窗户边挪了两步。
点开语音,那头有些寂静,大概是裴即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冬青,”一句话后,没了声音,冬青看了看页面,是段很长的语音,她将手机重新搁回耳边,漫长的沉默后,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很想你。”
他们之间,隔着很长的距离,透过这段语音,她感觉到了他的落寞与疲惫,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再次发送消息,便没有那般理所当然,她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了?」
「没怎么,工作太累了。」
「是昨天熬夜了吗?你们单位最近在赶项目吗?」她发送完这句,停下打字的手,思索了下,发送:「回去,我请你吃一家烧烤,很好吃。」
裴即白只回了一个嗯字,不知道是回的她发送的哪一句。
冬青觉得他应当是很忙,不然不会主动对她说累,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累。
她也不好妄加揣测他工作上的任何事宜,她放下手机,又回到冬昌明的病房前,思绪却飘得老远,一颗心七上八下。
冬青在榴市呆了三天回了州城,原本还想多呆几天,但冬昌明开始赶人,因为林谙回来的缘故,连带着林清也加入了赶人的阵营。
父母于孩子,总是不愿意成为拖累的,他们会最大限度的不给孩子添麻烦。
她和林谙败北,加上冬昌明后来照的几次片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冬青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加上工作上的事情确实积得有些多,她顺着两位家长的心意,带着林谙打包回了州城。
回到州城的第二天,上班,冬青终于知道了这几天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裴即白那句语音里透露出疲惫的原因。
不是她发现的,是任绯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跟上,小声询问她关于裴即白的事情,她才知道的。
原来就发生在她跟前,只是她不曾留意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