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竟有如此美貌之人。
这位“小月”柔顺的蓝色发丝在日光下流淌着深夜的色泽,随之露出来的半张脸端丽沉静,弧度线条无一不好,整个人笼着一层珠玉一般浅淡的微光,比起一个人更像一件昂贵的艺术品,微微笑着站在刀匠的破木屋里,整间屋子蓬荜生辉。
有那么一两秒钟朝日看呆住了,在青年极夜天幕一般的深蓝双眼里彻底迷路,除了里面高悬空中的皎皎月轮之外眼睛里什么都装不下。
那青年相当好脾气地任她不礼貌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安家,大概过了十几秒女孩回过神来,表情沉痛地看向刀匠。
“……输了,小被单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吧我就说没有人能拒绝小月的美貌!”刀匠拍着大腿笑起来,这孩子的模样是那种走在街上会担心他直接被抢走的程度。
白胡子老爷爷向朝日眨眼睛:“怎么样,没骗你吧?”
朝日点头,大意了,从未设想过人类能长成这样。
她把视线重新投向那青年,有点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颇为羞涩腼腆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朝日。”
然后又摸了摸背后的膝丸和髭切:“这是小绿和小白。”大家都用同一体系的化名!
她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向美人自我介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那青年“哈哈哈哈嚯嚯嚯”地笑起来。
“初次见面,朝日,我是小月。”他看上去有一点惊讶,含着笑意,认真回答道。
刀匠目光慈爱地看着这个场景,非常自然地伸手,差点把手里小月的刀随手放错进火炉里。
小月被好奇心占满,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差点经历了一场财产损失,用十分礼貌的询问目光看刀匠。
……也许是错觉,这样的表情又让他看起来真诚无辜,显示出一种和山姥切国广很像的坦率的非人感来。
而随着他歪头的动作,金色流苏发饰就顺着光洁的皮肤滑到了睫毛边上,宛如花丛中开出来的一小枝花。
少女和老头目不转睛,动作一致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刀匠和这个性格温和的年轻人很亲近,毫无顾忌:“我和小朝日夸你好看呢。”
其实朝日有点奇怪他是怎么能对着这么一个人表现得如此自然的,朝日光看着这位小月就总有一种扫大街的苕帚被强行带进了皇宫里给文物掸灰,不管横竖怎么放都觉得自己不匹配的感觉,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只能说是一种清醒的自我认知。
「当然是因为他给自己加了个小法术啦。」
髭切在朝日耳边说道。
“?”一种说不上好坏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这是个化形的刀剑付丧神啊,」他用轻快柔和,听起来像是和善的声调接着说道:
「果然是因为他脸长得太好,把家主迷住了才没有发现的吗?」
“…………”朝日艰难沉默了半晌,苍白地辩解:“我没有,我就看了两眼,是他的法术太高超了。”
膝丸以一声能把整间屋子都冻上的冷笑回应她。
这把太刀在刀生的头一刻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变不成人形:「不是什么高超的法术,和生天目天星的半吊子阴阳术类似的东西,有灵力就可以施展,应该是为了让自己在普通人里不那么显眼而用的,和你的印记差不多,在有灵力的人眼里没什么区别。」
听起来已经是个混迹人类社会的老手了啊。
朝日把注意力拉回到现实,刀匠已经把他手里那把刀修好了,从他和小月的对话里来说感觉这把刀像是受到了相当程度的破坏,离折断也没有太大距离,刀匠一边劝他有这点钱换一把都够了,一边利索地拿出一条雪白的布巾,完成了修补的最后一个步骤。
朝日有点好奇他的本体是什么样子,更好奇这么一个老手是怎么把自己本体糟蹋到快断的,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雪白织物拂过刀身像是魔法,拭去尘土,擦掉白濛濛的刀粉,经过的地方一点一点露出刀剑本身焕然一新的凛冽寒光来。
终于见到了这把刀全貌的朝日惊呆了。
无论是从刀锷的形状制式,还是刃面上流动的细砂般的微光,还是从刀身上标志性的淡绿染色来看……
——这都是一把日轮刀啊!?
“好了,”刀匠把刀递给青年:“要不是因为修这刀的成本比再买一把还多一点,我都怀疑你是倒买倒卖的了。”
付丧神再一次发出那种哈哈哈的豁达笑声,却是对着朝日:“不是我的本体,很失望吗?”
“!!!!!”这一刻刚从主公那里感受过一遭的朝日感到该死的熟悉,白发金眼的女孩受到惊吓瞪圆了眼睛的神态让人怀疑如果她有尾巴,现在就已经炸成毛球了。
“啊?”刀匠茫然地问,没听清刚刚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朝日摇头,眼睁睁地看着有着异人美貌的付丧神露出微笑。
她揣着一肚子问题,忐忑地看着刀匠一层一层灵巧地在膝丸的刀柄上打结,感觉自己的脑袋也一并被系了起来,直到走出刀匠的工房才把疑惑直白地表现在了脸上。
小月跟着她一并走出来,付丧神慢悠悠地跟着她,他的容貌做过一点处理,虽然看起来依旧漂亮得不像话,但至少可以被归入常人的范畴,走在镇上也并没有被人当街抢走。
“来重新认识一下吧,小姑娘,”他向朝日友好地伸出手:“刚才在刀匠先生那里不太方便,我是三日月宗近,因为打除刃纹较多,所以被呼为三日月。按年龄来说,算是个老爷爷了。”
朝日对日本有些什么名刀并不太敏感,只觉得这个名字和他的形象非常搭配,“小月”留下的违和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她就听到这位自称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笑呵呵地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觉得小月比较亲切一些。
“…………您好,三日月先生。”朝日握了握他的手。
他穿了一件深蓝的和服,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衣料的质感相当昂贵,流水一般擦过朝日的手腕。和山姥切不同,三日月宗近的手触感冰凉而光滑,像是摸到了玉石,比山姥切更接近“摸一把刀”。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请问您刚在刀匠那里修复的刀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他们已经走出了小镇,到了植被茂盛的地方,基本脱离了禁刀令的视线。
“是你们鬼杀队的日轮刀。”
有大概一两秒钟的时间朝日在想到底是鬼杀队比较出名,还是她自己比较出名。
可能她的表情实在非常困惑,这位叫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笑了笑:“我经常在鬼的嘴里听到‘朝日’这个名字,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真人啊。”
……是时候起个化名了,朝日想,小朝就不错。
她现在还被鬼舞辻无惨通缉呢,这倒是也说得过去,刀剑付丧神拿着日轮刀去刀匠那里修,难道这位是打劫了某个队员然后拿着日轮刀去杀鬼了吗?
她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羽织下的手按上了刀柄:“所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跟老爷爷我回家吧?”
“?”
这番听上去像是诱拐青少年的糟糕话语终止在朝日跟着他去到了他暂时落脚的地方,说暂时落脚是因为这地方看起来和这个从头到脚写满了有钱的人相比,实在有点过分朴素了。
“请不要在意寒舍的简陋。”他抓了一把茶叶放进壶里,然后发现自己不会烧热水。
朝日茫然地看他背对着她磨蹭了好一会,东摸一把西抬一下,像是在忙什么她不知道的重要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付丧神从善如流地把手里的火石塞给她,然后笑眯眯坐下来等着。
“哦哦好。”朝日把火点上,看到付丧神低下头抽了张纸出来,写了一行字裹在刚刚那把日轮刀上。他的字体非常好看,是仿佛从小练习的那种流利优雅,倒着也能轻易分辨出来。
“森川铃爱”——一个名字。
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从朝日心中浮起。
“有一件想要拜托朝日的事,”三日月宗近起身拉开了里间的纸门。
“请把这些带回去吧。”
阳光洒落在空无一物的房间正中,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把日轮刀。
有的看上去像是崭新的,有的已经被拦腰折断,有的被修过,当中的裂痕已经填平,它们安静地躺在地上,每一把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爷爷都是卡文利器,啧。
今年是真的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希望明年能都变好!
大家2021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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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