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长的,断断续续的,既舒服又不舒服的一觉。
不舒服是因为浑身都疼,埋在被子里的部分热得不行但是胸口又好像凉飕飕地在漏风,睡着睡着就感觉自己嗓子要着火了。而舒服的原因在于睡着的地方,相当干净,非常柔软,似乎还带着按摩功能,有时候摸头发有时候按脑袋的。
总之,朝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蝶屋了。
脑子虽然冷下来了,但还不太清醒,朝日看房间里的东西好像在看个接触不良的老电视,眼睛里都是雪花,但理智告诉她要是再不去找点水喝就真的要渴死了,于是她拖着身上的白袍子,像个梦游小人一样翻下床。
一脚就被绊倒了。
“!什么东西”的茫然怒骂和小声的嘶气与痛呼搅和着,伴随着踩到什么又热又结实的东西的感觉一起,朝日来不及细想就直接倒下了,挣扎了两下,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疼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想爬起来却又被谁慌乱挥动的手带了一下,重新在地上滚成一团。
手背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在打着吊针。
液体瓶子下延伸出来的管线绕过富冈义勇的胳膊,在不死川实弥的脖子上横了半圈。
……针不会断在里面了吧?朝日开始害怕。
她似乎正好一下子脸向下摔进了不死川实弥大敞着的胸口,热气和汗液尘土混合起来的味道冲进鼻子里,因为鼻梁险些被碰平而什么也没闻出来,生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还喘不上气,埋在白发前辈令人羡慕的衣襟里瓮声瓮气申诉:“让我起来!”
不死川实弥感觉胸前像是洗澡打了肥皂,湿漉漉黏糊糊,毛茸茸支棱着的头发到处乱蹭,说话的时候嘴唇贴上皮肤气流挠得他一个哆嗦。
“…………”
这人彻底清醒了。
年轻的风柱深吸一口气憋住,控制住拔刀出来的冲动,强迫自己把目光对准面前这一团糟糕。
他,富冈,和朝日在地上扭成了个蝴蝶结,分不清楚胳膊腿都是谁的,小女孩长长的白发和输液管和富冈的黑发搅在一起缠在他的纽扣和脖子上难分彼此,富冈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一边痛得小声嘶气一边乌龟似的伸脖子迁就朝日。
而那小女孩像是被掐住后脖子的鸡,想扑腾又站不起来,破锣嗓子和她的乌鸦有一拼,脸埋在他胸口“疼疼疼疼让我起来!!”
……
该死的富冈义勇,留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朝日的白毛鎹鸦察觉到动静,从窗户口一头撞进来,一翅膀冲在不死川后脑勺上:“朝日!朝日!怎么了?!”
不死川实弥一个踉跄手起刀落,一把黑发就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富冈义勇还没过刚醒的劲,茫然间头皮一凉,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艰难扭头,被看到不是朝日的白发而松了口气的同僚全然忽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满视野只有不死川胸口什么也看不见的朝日着急起来。
“烦死了你给老子闭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蝴蝶忍一脚踏进房门,端着托盘呆住了。
少女的茫然只维持了一个很短的瞬间,目光就被架子上摇摇欲坠的输液吊瓶吸引了视线:“!!!”
朝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处于呼吸不上来的状态,就感觉到哪哪都乱成一团,随便一动都会扯到会痛的地方,不死川一直在骂骂咧咧却始终不能解决问题,终于忍到极限想要摸刀了,就听到蝴蝶忍的声音。
然后一具远比不死川实弥还热的身躯贴上了她的后背,明朗又暖和的声音响起来:“朝日先不要动。”
小女孩立刻异常乖巧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开始老老实实憋气。
这口气直接堵在了目睹了一切的不死川实弥胸口,他再次抑制住想给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孩后脑勺来一巴掌的冲动,停下了动作。
炼狱杏寿郎蹲下来,低着头开始梳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线。
和不死川一样,这人也像没看见似的扔开了富冈的头发,平日里拿刀的手解线结也相当灵活,不一会朝日就感觉到头皮一松,头发被人轻柔地捞起来顺到耳后。
另一只手被人抬起来,针管扎进去的地方微微一痛。蝴蝶忍松了口气:“幸好没断在里面。”
炼狱杏寿郎托着腋窝抱猫似的把孩子抱起来,朝日和不死川同时觉得浑身轻松,重获呼吸。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们这是在干嘛了吧?”蝴蝶忍把托盘放下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看到沉默着爬起来的富冈时差点没憋住。
黑发少年已经摸到自己后脑勺凹进去了一大块,正默默地盯着不死川,不死川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恶人先告状,一手指向朝日的鎹鸦:“它撞我的。”
小鸟歪着头看向富冈,不太明白他看它干嘛。
半晌,富冈义勇无声地叹了口气,任凭鸟飞到他头上蹲着。
鎹鸦漆黑的尾羽取代了原先是辫子的地方,看上去竟然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朝日昏沉的脑子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待在炼狱杏寿郎怀里举手:“忍姐姐,想喝水。”
蝴蝶忍把托盘里的药递给她。这药看着颜色就很吓人,尝起来也的确苦得蝴蝶香奈惠都不乐意多喝,朝日倒也不挑,单手拿着吨吨吨三两口喝了下去。蝴蝶忍想起她这么大了还对她撒娇不想喝药的姐姐,突然觉得有点心情复杂。
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渴意平息下去一些之后,朝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呲牙裂嘴。
刚张开就被塞了一颗糖进去。
这糖的味道如此熟悉,以至于她尝到味道就抬起了头。在朝日第一次从童磨手下死里逃生之后,炼狱杏寿郎就养成了习惯时常去买的糖刚进朝日嘴里,橙发的炎柱就跟上了后面的叮嘱:“慢慢含化,不要一下子咬——”
嘎嘣。
“…………”这个崩到牙的表情也非常熟悉,炼狱杏寿郎无声叹气,抬手给想捂腮帮子却不好意思伸手的小姑娘揉了揉。
不死川实弥看得牙酸,啧了一声出门去了。
朝日含着糖,不懂他又怎么了,茫然地环视了一圈。
黑发师兄还没从头发没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蝴蝶忍挑眉看着炼狱杏寿郎,橙发少年对她露出一个充满正气的微笑。
朝日不想吊水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套了件外套带着她的刀去走廊上晒太阳。
前田光又一次看到她姐姐半死不活地横着进了蝶屋,这小女孩实在觉得自己受够了,学医救不了朝日,找了把木刀去和香奈乎学剑术,打算早日把她姐姐的敌人都宰了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朝日坐着看她把木刀挥得虎虎生风,觉得孩子们真上进。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一次醒过来之后大家对她的态度莫名其妙变得友善了不少,感觉有求必应的。好像一下子从隔壁的熊孩子变成了捡回家的超绝可爱营养不良流浪猫,连打招呼都轻拿轻放,不死川都会努力不发脾气了。
蝴蝶忍在她旁边坐下来。
“香奈惠姐姐还好吗?”
紫瞳少女点点头:“中毒太深了,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以后应该不能再长时间战斗,但好歹命保住了。”
“还活着已经很好啦。”朝日安慰她:“她超努力想要回来见你的。”
蝴蝶忍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转过来,对朝日露出了一个笑。
不同于她之前威胁说再亲香奈乎头给打掉时自然又灿烂,让人后背一凉的笑容,现在这个看上去特别努力,显得有点笨拙。
“……谢谢。”
这个表情总是很严肃的姐姐深深地低下头去。
“不客气。”朝日笑到一半,因为扯到胸口的伤龇牙。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抓住蝴蝶忍的手趁火打劫。
“那我以后能亲香奈乎了吗?”
“…………”
不远处栗花落香奈乎的目光静静地看过来,蝴蝶忍感到一阵为难。
良心只痛了一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她侧过头,假装没有看到妹妹的目光:“我什么也没看见。”
好耶!!
朝日和蝴蝶香奈惠之间,蝴蝶香奈惠中毒的情况比较严重,而朝日的外伤比较严重。她一连在蝶屋发烧烧了三天,蝴蝶忍一度害怕她会烧坏脑子,但事实证明她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伤口都只结了薄薄的一层痂,就已经可以下地简单地走两步了。
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给蝶屋来了个七进七出,是个人都腻了,朝日简直在屋子里躺不住,蝴蝶忍硬是把她按在床上待满了五天,才勉强同意她去见主公。
蝴蝶家的妹妹相当纳闷,朝日往常和生天目天星恪守一套原则,疼的时候能躺着连坐起来都不想,这次怎么这么着急想去见主公,带伤上阵都不含糊的。
“唉,你不知道,”这家伙一副你不懂的样子叹气:“我急着让主公给我买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问题困扰我许久了,今天我实在憋不住想问了。
你们一直在谈论的快乐风男,到底是谁啊哈哈哈哈哈哈
别看朝日和大哥相处的好像很自然的样子,其实大哥已经跌回了起跑线,这孩子现在就是正常相处,之前那种“我和大哥比较亲”的想法现在荡然无存了233
明天又要去练车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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