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的新晋队员朝日失踪了。
尽管炼狱杏寿郎和朝日|本人都提前打过预防针,但真正在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对于产屋敷耀哉来说还是头一回。
鬼杀队的鎹鸦就像一个能发信息的生物监控探头,找人基本上是靠鎹鸦之间组成的情报网和主人本身的气息,而朝日的突然消失像是一个断点,根本没有给她的白毛鎹鸦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
鬼杀队的少年主公捧着手里的茶杯,茶水隔着杯子把他苍白的手指烫成淡红色。
“所有没有任务的鎹鸦都出动了,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她吗?”
绵谷半跪在门廊下面,点了点头。
鎹鸦,隐,以及知道她失踪的炼狱杏寿郎,任务中的锖兔和富冈义勇都在找她,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线索。
曾经接朝日来主公宅邸的隐成员看着少年主公平静的侧脸欲言又止:“这孩子现在真的还……?”
按照约定,如果被召唤走,解决麻烦之后朝日就会找到附近的紫藤之家,向队里报告她的位置,就算她没有去,只要她经过城镇,村庄这些人口密度比较大的地方,隐的成员也有信心能找到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踪迹没有,像是从日本消失了一样。
“继续再找。”黑发少年没有对绵谷的话发表任何评论,他看上去丝毫不担心绵谷说的可能性,转而问了另一件事:“最近一个月我们还有队员失去联系吗?”
绵谷秒答:“有。叫生天目天星,辛级队员,他的搭档不死川实弥还在找他。”
产屋敷耀哉还记得这个队员,他有些惊讶地看向绵谷:“是你之前带着的那个孩子吗?”
青年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他的表情:“……嗯,他的鎹鸦在任务中阵亡了,但是隐还没有找到他本人。”
在和鬼的战斗中,找不到尸体通常意味着一种很糟糕的情况。
产屋敷耀哉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他的衣服和刀呢?也完全没有踪迹吗?”
绵谷突然僵住了。
“给实弥传信吧,让朝日的鎹鸦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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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并不知道大家都在火急火燎地到处找她,参照生天目的悲惨经历,她觉得八成主公已经忘记她这个新来的临时工了。
她在观察生天目的呼吸法。
世界上存在朝日这种不用自己的刀就施展不出来的呼吸法,那么相对的也可能有不用刀就能施展出来的呼吸法。
朝日完全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在见教祖的时候闭着眼睛睡觉都从来没被逮住过了。
明明眼前靠墙站着这么大一个人,朝日的目光却完全没办法集中到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打满了肥皂,简直与屋子浑然一体,视线刚落在他身上,还没等朝日看清楚他在做什么,便异常自然地哧溜一下飞快滑走了,连墙上的蚊子痕迹都比他更能吸引注意。
朝日拼命在心里想着生天目生天目她要看生天目,好容易让目光定格在他开开合合的嘴上,试图读清楚他的唇形。
洁白整齐的牙齿上上下下,朝日分辨出一个“六”。
六之型。
——「视而不见」
朝日扑通一下子抱住生天目的大腿:“教练!我想学这个!!”
什么辛级队员,什么咸鱼呼吸,这才是朝日应该学的技能!
“别想了,”生天目把孩子从大腿上捋下来,摸摸她的头:“这个其实不能算严格的呼吸法,要和阴阳术结合的。”
这是生天目在童磨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久所依赖的核心技巧——一动不动的时候别人就不会注意到我,但因为仅限于一动不动的时候,所以也没办法依靠它溜走就是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又度过了一个鬼气森森的教祖接见日,朝日发现童磨好像对她没有那么关注了。除了偶尔会找她聊聊天问问她关于爷爷的事和最近住的怎么样之类的话,几乎一整场下来他都不会看朝日一眼。
看样子朝日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来的演技把他蒙过去了。
这让朝日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个巨大的放松,毕竟不知道为什么童磨对女孩子重点关注,在苟命这一方面朝日疯狂拖生天目后腿。
童磨确实是个很聪明的鬼。
朝日想象中真正的上弦是那种目中无人,想吃就吃,根本不怕什么鬼杀队猎鬼人的,而且根据“山神”的话,鬼似乎没有吃饱这个说法,朝日就以为他是像养猪一样养着一批人,到日子就全吃光的。
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童磨非常谨慎,除了眼睛里的刻字和那种冷酷危险的压迫感之外,朝日和生天目从没有发现过他吃人的痕迹,每一次踏进他的居所,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的味道。
朝日觉得他可能不在山上吃,或者只在白天窝在屋子里吃,吃的对象是每次的教祖接见日慕名来山上的流动信徒。
会信这种教的人基本都是生活过的很苦,有些甚至连亲人和朋友都没有的流浪汉,或者孤身一人从花街或者家里逃出来的女性,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关心。只要维持一定的频率,或者他本人比较挑拣,完全可以办到像“山神”那样不露任何痕迹,所以以收集上弦的鬼和鬼舞辻无惨的行踪为首要目标的鬼杀队才从来没有听过他的事。
而与山下的情况正相反,这位教祖非常努力地在经营着山上这一群人的关系,甚至为了这个克制天性,憋住了硬是一个人也没吃。
朝日吸取生天目的教训,在务必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吓人又很不显眼的情况下,非常隐晦地试探了包括十香在内的一部分人,发现所有人都对崇敬的教祖的嗜血另一面毫不知情,甚至有几个人家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跟着教祖了,除了之前失踪的“琴叶”,这里的人都是正常生老病死的,连意外都很少遇到,是个真正的桃花源。
且不说他的洗脑成功到教徒会自动为他的“容颜不变”作解释,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怪,为什么会有一个鬼养着一群人却不吃呢?
……这简直就像他和需要陪伴教育的小孩子一样,有固定的人际交往需求似的。
朝日拢共也没见过几个鬼,还都是连个正常的人样都没有,别说和人一起生活了,她问生天目:“你说变成鬼了还会有像人一样的感情吗?比如孤单寂寞想要女朋友之类的?”
“不会吧……”生天目震惊于朝日都开始懂这个了:“很多鬼连自己还是人类时候的记忆都没有了,充其量会有点执念,和人还是不一样的。而且鬼不喜欢群居,我自从当上猎鬼人,遇到过的鬼基本都是单打独斗的。”
“可能越厉害,活了越久的鬼就会和人越像吧。”他猜测道。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身份不暴露,在山上待着就还是安全的。
即使朝日和爷爷的亲情故事引起了教祖的注意,导致他经常问朝日一些比如“你是怎么知道你很爱你爷爷的”之类不存在的怪问题,但她这种程度也只能算是后宫的边缘人。
教祖身边真正的红人是木村早季。
这个少女性格柔顺而悲观,明明清秀美丽又心灵手巧,会是很多人喜欢的类型,却因为长时间遭到家人的虐待而变得阴沉自卑起来,朝日那个时候遇到她,她就是要打算把自己献给山神,即使她惊吓过度已经不太记得山神这茬事了,但只要这个想法还存在,就不愁没有别的神。
比如万世极乐教这位有着天人美貌,温柔慈悲的教祖大人。
朝日表面对老天爷甜言蜜语一心一意,实则荤素不忌,帮她的都是爸爸;生天目无所谓有没有神,你向他传教他就好好好,就算真的信了哪个,估计连打扫神社都懒得做。
而木村不同,她真心实意地感激着收留她的教祖,对教祖的要求来者不拒,与教祖形影不离。
连朝日和生天目这种边缘人都从十香和彩花的嫉妒中感受到了教祖对她的偏爱。
“这样真的好吗?你好容易才把她救起来,”生天目已经从朝日那里听说了她和木村之间的事:“这眼看着又落进另一个虎口了。”
朝日的眼睛落在不远处少女的身影上,万世极乐教把木村照顾的很好,她现在胳膊都不像从前那么细了,因为弯腰洗衣服而露出的小半截腰洁白细腻,带着少女特有的生命力。
“我没想这件事。”朝日回答的很快。
“救人这事在千叶山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生天目诧异地看过去。
朝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起来对这个间接害她来这里的人既没有亲近的意思也并不痛恨。
“我也不太懂是不是应该告诉她。童磨没有要吃她的意思,她看起来也挺快乐的。”
“而且我有一点害怕她和十香想的一样,那我今天提醒她,明天就要死了。”
快要十岁的小孩儿担忧但坦诚地看着他,生天目天星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真正想解释的是什么。
在为了从恶鬼手里保护人类而舍生忘死的鬼杀队里,这个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小孩儿真的格格不入。
生天目是真的有点好奇了:“活着有这么爽吗?”
……他怎么感觉挺辛苦的。
“其实没那么爽,我既没亲人也没什么朋友,经常吃不饱,现在还浑身都痛,并且一想到这地方有鬼,我就愁的掉头发。”
她叹了口气,然后像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但是我总觉得以前有一个人超级爱我,毕生心愿就是我能快乐地活下去。”
小女孩对着阳光眯起眼睛:“他好像真的很努力,我不能让他伤心,所以即便得去做坏事,我也要活下去。”
这话听起来很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坏蛋在为自己做坏事辩解,但是她看起来非常真诚,仿佛真的相信有这么一个人不介意她是好是坏,只是一心一意希望她高兴一样,所以她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所有的坏运气,从来不羡慕别人有父母有朋友。
黑发少年沉默了一下,摸了摸朝日的脑袋。
“那你加油吧。”
“不过,”生天目把一个烤好的红薯掰成两半,递给朝日一半:“你以后要是不幸匹配到不死川当队友,千万不要和他这么说,你俩相性可太不合了。”
朝日咬着红薯点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这两天他们两个已经想过了各种方法都不成功,甚至尝试在房间里挖地道,结果挖出了水,已经被挫折磨砺得心态放平,只想先苟着,等到能出去了再给主公报信,让厉害的人来收拾童磨,反正就算他们豁出命去,童磨也就是提前多吃两顿的事,没什么好急着救人的。
两个人达成共识,心情放松下来,甚至有说有笑地吃着烤红薯回去。
隔着老远朝日看到之前吓他一跳的那位松本先生。
他穿的还是和抹布分不清彼此,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稀奇的是他身后正跟着一个白发少年,被他紧紧地拉着。
那少年穿着敞口的黑衣服,套着一层白色羽织,露出的胸膛上纵横交错地都是疤痕,眉毛烦躁地皱在一起,却依然耐着性子乖乖地被松本拽着,甚至用着敬语询问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琴叶是谁,我就是想问问您这里见过一个叫生天目——”
生天目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