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客们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暂时安下心来，这便陆续离开了。
而张老三现在一看见这些靠不住的小弟就心烦，结算了工钱就把人全都打发走了。
偌大的赌坊，才热闹了没几天，又变得冷冷清清。
而且还破破烂烂的，比起没拿到扑克和麻将专利使用权之前的那几天，还要惨不忍睹……
张老三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疲惫的靠在墙上，任凭身体缓缓滑向地面，在地面上枯坐了好半天，才重新把心态调整得好了一些。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就是为了取得武家的原谅，那天他从这家店挪用了五千两银子。
但是刚才清点的时候，他把这五千两忘记算在内了。
也就是说，店里本该有两万八千多两现银，刨去后续一系列可能支出，应该还剩约莫两万两，而不是一万五千两。
其他三家分店也是如此。
而两万两的四倍，就是八万两。
不过当然了，这家店少了的五千两，短时间内无法回本，所以这五千两还得减去。
八万减五千，就是七万五千两。
距离十万八千两，只有三万三千两的差距。
他只需要朝刘氏要约莫三万三千两，就可以填补爆冷赌局的坑了！
这可比之前的近五万两，少了很多的！
定远侯府大房再怎么废物，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叁万多两银子，绝对没什么问题。
想清楚了这些，张老三觉得自己又活了，浑身上下都充满干劲儿。
就这样，他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进屋研了墨，连夜给刘氏写报告去了。
而写着写着，张老三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刚刚那些来找安心的赌客，离开前都留下了诸如姓名，家庭住址，押了多少钱，通过赔率计算后赌坊又应该给他们多少钱等等信息。
一方面是督促他们赌坊尽快筹钱；
另一方面也是让双方心里都有个数，免得赌客们过一段时间记不清具体数额，或故意虚涨数额讹诈赌坊，出罗乱事。
但是这些人加在一起，也只押了不到一百五十两银子，距离本赌坊分店中、对于‘顾家四人全中进士’这个选项的总押注额度的五百多两，差了不少。
虽然有可能是今天来的人不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得那么远，担心他们赌坊开不下去，特意在今天过来一趟。
但是不到一百五十两和五百两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张老三凭借自己多年来在道儿上混的敏锐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似乎是有人早就知道了顾家父子四人都能中进士的消息，特意来他赌坊加大赌注，利用高赔率赚取高额赌金，并打压他的赌坊。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严重了！
首先是会试成绩这件事，是否存在提前泄密？
或者干脆就是科考舞弊，有人在替顾家暗箱操作？
其次，是只有他的赌坊，遭遇了这种恶意操作，还是所有赌坊都遭遇了？
如果是前者，究竟是谁看他不顺眼，想要搞他？
张老三的第一怀疑目标是武家，因为他来帝都时间尚短，得罪过的人里，只有攀上了四皇子的武家有这种能力。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毕竟他都和武家签了那么苛刻的合同了，靠扑克和麻将得来的六成收益都是武家的，不说是打白工，也差不多了。
武家等着他送钱不香吗，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不是武家的话，谁和他那么大仇？
他来京畿总共也没多久啊……
如果是以前道儿上的罪过的人，在京畿发现了他，想要报复，也该走官府举报的路子，才更方便、对他的惩罚更严重吧？
所以难道不是针对他，而是在针对他背后的定远侯府大房？
这就有点意思了哈……
而如果是后者，就说明对方只为求财，只想靠赌局迅速敛财，不光他一个人倒霉，其他赌坊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个人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他究竟图什么？
造反吗？
张老三的思路一打开，整个人都紧张和激动起来。
紧张的是，他窥探到了一件了不得的机密，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什么的。
而激动的是，如果这次赌局结果爆冷，真的有人操纵，那么他找刘氏要钱这事儿，刘氏就怨不得他了。
毕竟他就是个打工的，又不是算命的，还能算出来有人要害他们赌坊不成？
再说了，当初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赌局，本来就是刘氏先提议的，他只是个执行者。
如果非要说责任，刘氏怎么也得占一多半。
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态下，张老三洋洋洒洒写完了报告。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大半夜，宵禁期间不能随意出门，他想要去其他赌坊验证想法，还有给刘氏送信，都得等明天一早。
这个时候他应该养精蓄锐，早早休息。
然而张老三明明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异常兴奋活跃，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后半宿，终于挨到了第二天天亮。
从衣柜里扯了件不常穿的衣服，又戴了个大帽子伪装一下，张老三便一瘸一拐去其他赌坊明察暗访去了。
而这么一查不要紧，张老三发现其他赌坊的情况也不太好。
虽然比他要填补的空缺少，没他那么倒霉，但按照之前民间对顾子浩的不看好，押顾家四人全中进士的钱数，也明显是高的。
这么多的钱，绝对不是顾子浩书迷能支撑起来的，必然是有人暗中捣鬼。
这么一来，张老三就越发觉得自己在报告里的后一种分析十分正确了。
其实张老三不知道的是，并没有人想要借此敛财筹谋造反，只是顾瑾和陆翎对刘氏的手下留情而已。
如果顾瑾和陆翎那四千两全都押在刘氏的赌坊，别说一赔六十的赔率了，就算是一赔四十，那也是一笔十六万的天价巨款。
陛下此前为了二十万两的钱款，都快要愁秃了头呢，更不要提刘氏了。
三万多两银子的亏空就正好，既能给刘氏一个教训，又不至于把她逼得太狠。
不过张老三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勘破了什么机密，急忙去帝都给刘氏送信去了……
而刘氏收到信的时候，古怀和柳儿正在一旁软磨硬泡的怂恿刘氏追加投资。
虽然昨天春闱放榜，顾家父子四人齐齐榜上有名的事儿，他们都听说了。
但毕竟刘氏和柳儿都是后宅妇人，古怀还是个不顶事儿的，对赌坊赔率什么的了解一些，但并不是特别清楚，觉得赌坊这种行当就不可能赔钱。
所以他们除了偷偷酸那么一下，就没其他反应了，这时候还有心情软磨硬泡。
刘氏被烦得不行，寻思着正好借着读信的空当晾一晾那二人。
不过看完了信，刘氏却是顿时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