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倒，或者说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醒过。
不过这一次即便他想晕，大家伙也能想出各种办法把他弄醒。
这不，见张老三终于露面了，在赌坊里闹了个底朝天的赌客们，顿时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老三你总算不做缩头乌龟了！”
“出来的正好，关于‘顾家父子四人能有几人中进士’那个赌局，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给交代！不然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别用那种迷茫无辜的眼神看我们，搞得我们像是泼皮无赖，合起伙来欺负你似的。”
“呸！明明是你的赌坊愚弄我们好不好？！”
“行了行了，大家先不要急着发泄情绪，还是说正事要紧。张老三，我听说你今天亲自去帝都看皇榜了，所以你肯定知道顾家父子四人全都中进士了吧？”
“而这家赌坊你是老板，肯定也知道这个爆冷选项的赔率有多高吧？”
“咱们现在所在的这家赌坊，押中选项的金额，总共是五百一十二两。”
“你在京畿附近，还有三家赌坊分店，有好事者做了统计，所有店押中选项的总金额加在一起，有两千零一十三两三钱五文。”
“在这里为了方便计算，就先把零头抹掉，算作两千两。”
“以一赔六十的赔率计算，我们总共赢了十二万两还要多的银子。”
“刨掉你们赌坊的抽成，你还需要筹集十万零八千两才能平这个赌局。”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十万两这个数目太大了，而且你这个赌坊总共就开了一个多月，我们真的不清楚你究竟有多少底牌，担心被坑，上门找说法是避免不了的。”
“我们也不是逼你现在就把钱给我们，毕竟进士的最终名单，还得等殿试之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准就有奇迹发生。”
“但是那所谓奇迹，大家都知道，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你现在能拿出哪怕一半的数额，五万两银子，让我们真真切切看到你这个赌坊还有开下去的能力，也就没什么。”
“甚至大不了只支付一半现银，另一半用筹码折算也行，毕竟大家都是喜欢赌钱的。”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你们赌坊在干什么？在内讧！”
“你的那些小弟，竟然在翻箱倒柜的抢掠偷盗赌坊里的财产！”
“自己人都管不住，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说着，站在前排的几名赌客代表，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张老三的那些小弟。
那些小弟虽然也知道自己理亏，做得不对，但人都有自尊心，在这么多人面前，很少有人能做到真心忏悔。
这不，他们小脖儿一梗，不认错不说，还倒打一耙。
“喂喂喂，说话要讲证据，谁抢劫了？谁偷钱了？”
“可不是嘛，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话本子看多了吧，还真把自己当官差了？口空断案呢？”
“我们只是不想在这赌坊干了，想拿了这半个月的工钱就走，但张老三受伤了一直在睡，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因为钱藏得太严实了，所以我们才翻得有点乱，有意见？”
“反倒是你们，一进门来就对着我们大打出手，我们回击怎么了？”
明知道自己有错，还死鸭子嘴硬，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这不，来讨个心安的赌客们，顿时又炸了。
“我勒个去，你们好大的脸啊，你们这些人半个月的工钱加在一起，有一百两银子没有？需要把赌坊翻的那么乱？”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可是把赌客们押在其他还没出结果的赌局上、需要密封保存的银子都翻了出来！”
“想卷款跑路就卷款跑路呗，承认就那么难？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装什么啊……”
就这样，双方一言不合，再次吵了起来。
张老三忍着头痛认真听了一会儿，总算把情况捋明白了。
原来是趁着他昏迷的工夫，小弟们觉得赌坊要完蛋，本着能多捞一些是一些的原则，动了不该他们动的钱。
不成想正好赶上不放心的赌客们来要说法，双方利益冲突，大打出手，就把他的赌坊给毁了。
张老三已经心疼到麻木了……
真是流年不利，打从去年年尾就一直倒霉到现在，或许他应该去庙里拜一拜，祛祛邪气？
不过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赌客们及时赶来，把小弟们堵在了赌坊里，赌坊的钱都还在。
不然等到这些小弟把钱全都卷跑，留给他一个空壳，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么一想，张老三竟然还能苦中作乐的勾了勾唇角。
等到双方体力消耗得差不多，都骂累了的时候，张老三便找准时机开口道。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小弟们心虚，一听张老三开腔，就都闭嘴了；
而赌客们是希望赌坊能好好经营，把他们赢来的钱给他们的，所以也很快安静下来。
张老三见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率先转向小弟们，语气冷淡道。
“想走可以，拿上属于自己的钱，别的休想妄动。”
“我之前说过我上头有人的话，可不是吓唬人的，而是真的有靠山。”
“你们大可以不相信，偷了属于赌坊的钱出去，你们看看你们出不出得去帝都城门！”
张老三这话有夸张的成分，毕竟他也知道定远侯府大房，其实就是个摆设，没啥实权。
但这些做贼心虚的狗东西不知道啊，这时候他越淡定，别人反而会越慌乱。
果然，小弟们闻言，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互相用眼神沟通了一下，立刻服软了。
“老大别……别这样……”
“不属于我们的钱，我们绝不敢妄动！”
“不信的话，老大你大可搜我们身嘛！”
“哼。”张老三轻哼一声道，“搜身自然是要搜身的。”
“烦请各位客人帮帮忙，检查一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夹藏私货。”
“另外，我郑重承诺，本赌坊会好好开下去的，钱也会一分不少的发给大家。”
“希望能在大家的见证下，一起当场将赌坊的现银情况轻点一下，就当是给大家一颗定心丸，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找主子要。”
虽然张老三也不确定刘氏能不能补上这么大个窟窿，但还是那句话——淡定，才能镇得住人。
而张老三以前毕竟也算个人物，虽然最近很倒霉，但该有的气魄还是有的，所以赌客们闻言，都愿意信他这一次。
就这样，大盘点开始了。
花了一个多时辰清算，最终清点得出，这家赌坊所有的现银加在一起，有两万三千多两。
再经过一系列估算，刨除掉其他赌局后续的可能支出，赌坊应该还能剩一万五千两左右。
四家赌坊的营业额差不多，一万五的四倍就是六万，距离十万八千两，只有不到五千两的差距。
这么看来，张老三背后的主子要是给力点，赌坊倒也能继续开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