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百里尚怀疑这两个突然站出来的小太监，对于调换了魏顾两家号码牌的‘第三人’，百里明辉显然更怀疑督主。
毕竟督主这臭小子和顾瑾那丫头走得那么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最爱在心上人面前展现实力了，顾家遇到事情，督主定会帮顾瑾出气。
上次龙傲阴差阳错间，不过是险些把话本子的事儿闹大了一点点，顾家根本没吃亏，甚至还因祸得福的分了家，督主都没放过他这个堂堂天子，狠狠薅了他一把羊毛。
对于魏氏宫廷菜馆这种妄图投毒陷害顾瑾一家这么恶劣的计划，督主那臭小子的手段肯定更狠辣。
让魏氏宫廷菜馆等人自食恶果的事儿，绝对干得出来。
并且缇督卫也的确有在宫里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潜伏在御膳房伺机而动，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百里明辉的眸色不由得越发沉了沉。
尚儿的担忧没错，太医刚刚也说了，毒蘑菇的量十分接近致死界限，稍有不慎，他可能就会一命归天。
之所以想要提拔商户子在朝中的地位，慢慢分散缇督府和世家的权利，是因为皇权与缇督府、世家之间的关系虽然紧张，但并没有到达你死我活的地步。
百里明辉愿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改变这个局面。
但督主若真的纵容投毒，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希望自己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快到，还是随时可能取他性命那种。
一旦有了那种明目张胆的威胁，无论花费多么大的代价，都必须尽快将其除掉！
不过当然了，前提得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缇督府的确有反意。
因为朝堂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商户子的力量还太小，还没有发展起来，这个时候除掉缇督府，无疑是帮了世家一个大忙。
那么他当初费尽心机成立缇督府对抗世家，虽然世家的确遭到了一些打压，但这么多年来他却没少忍耐督主那臭小子，岂不就全白玩儿，一切退回原点了？
所以一切都要慎之又慎，不能头脑一热就草率决定。
这么想着，百里明辉当即扭头看向督主的方向，试图从督主的一些列反应中看出点什么。
然而世上又不只有百里尚一个人聪明。
打从小云子和小鹤子这个变数一出，陆翎的脑子就一直在分析着局势，早就发现那个所谓的bug，也早就悄悄将解决方案吩咐下去了。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以防让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并且督主也预料到了陛下会有何反应，所以察觉到上首处那道探究的视线，陆翎却压根儿没理会，而是眯起眼，目光危险的盯住了百里尚。
足足盯了百里尚好几秒，把百里尚盯得直发毛，陆翎才哼笑一声道。
“四殿下忧国忧民，孝悌之心感人肺腑，的确是个好孩子。”
“但四殿下还是太年轻了，感情丰富，却理性不足，逻辑严密性也有所欠缺。”
“这番分析虽然有些地方可取，但有些地方又问题百出。”
又来了又来了……
一听这话，一见督主那一副老父亲口吻的教育姿态，百里尚就顿时炸了毛。
明明他和督主也没差几岁，为什么督主总是能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在他面前高高在上摆长辈架子？
而且他的分析怎么就理性不足？
怎么就不够严密了？
分明是强词夺理！
百里尚被督主这一激，情绪难免有些浮躁，顿时就梗着脖子反驳道。
“哦？不知本殿的分析哪里有问题？本殿可是一点都没觉得呢！”
“反倒是据本殿所知，火锅店顾家与缇督府的关系不一般，督主可千万别因为私人感情，就偏帮一方啊！”
百里尚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没直接点名顾瑾与督主的关系，所以明威将军夫人钱氏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只以为宝贝儿子喜欢顾瑾这事儿，虽然没跟他们做爹娘的说，但和顶头上司督主提了，所以督主才会帮忙照顾手下家属。
面对这紧张的局势，偏偏还不敢随意插嘴，钱氏别提多着急了，拉着夫君的手出了一手心的汗。
而其他官员和家眷，显然大多和百里尚一样，没觉得百里尚的分析有问题。
再一听百里尚的反问，也不由得怀疑起督主的动机来。
虽然不敢太大胆的当面议论督主的坏话，但怀疑的小眼神儿，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想法。
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百里尚越发嘚瑟了，望向陆翎的目光，也带了些藏不住的挑衅。
然而回应百里尚和一众人等的，却是督主又一声轻笑。
“看看，还说不是小孩子心性？”
“按照四殿下的分析，顾家早就发觉魏氏宫廷菜馆的图谋，顾家又与我缇督府交好，岂不是会求上门来，那所谓‘第三人’也极有可能是本督主派去的喽？”
“可本督主要是想偏帮哪一方，还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直接将使坏的人抓去诏狱，大刑伺候一番不好么，怎么可能陷害别人害搞得这么不严密，险些被人抓住把柄？”
“我缇督府要都是这种烂水平，也不用再在朝廷当差了，直接解散回家种地去算了。”
“你……”既被当做小孩子，又被无情反驳了的百里尚，简直要气炸了。
不过百里明辉和其他官员家眷闻言，心中的天平却是不由自主的被掰回来一些。
是啊，缇督府要真想偏帮谁，怎会闹到这种地步？
而趁着舆论回转的时机，紧接着又听陆翎娓娓道来道。
“刚才的话算是玩笑，下面进入正题，来说说四殿下的问题。”
“首先，每一个案件在解决过程中，最主要的是证据，而不是随便瞎猜，或者随意推断。”
“四殿下刚刚分析时自己也说了，殿下是在做一个‘大胆假设’，并且用了很多诸如‘假如’‘如果’‘大概’‘我认为’等十分主观臆断的词汇。”
“并不是说大胆猜测不能应用于案件中，有些离奇的案子，还真就需要大胆假设。”
“但假设不能太当真，一切还要用证据说话，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瞎扯淡。”
“这一点是办案时的铁律，但凡做过邢狱工作的都最清楚不过，是吧刑部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突然被cue到，一时间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依靠多年办案的经验，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没错，是这样的，证据是一切案件的重中之重，因为人的推测具有主观性，但证据却能客观的展现真相。”
“很好。”督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便接着道。
“四殿下年纪小，不懂审案方面的规矩，情有可原，对本督主的冒犯，本督主也可以不计较。”
“既然明确了证据重要性这个大方面，再来详细说说四殿下具体哪些分析有问题吧。”
再次被含沙射影的百里尚：“……”
没完没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