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古雪澜一看老夫人这态度,便是心头一凉。
好好一手牌,全让娘给搞砸了!
不过周氏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对老夫人说起话来竟然也一点都不客气。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媳怎么就胡闹了?”
“思铭都那么大的人了,他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
“反倒是我的澜儿,从小过苦日子、没享过福,好不容易回了家,连个生辰都不能过了?”
“思铭从小优秀,是侯府未来的希望,娘您偏疼他一些无可厚非,但也不能这么重男轻女,对我的澜儿不闻不问啊……”
周氏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的时候几乎泣不成声。
“你……你……”然而老夫人更是气得不轻,一手抚着发闷的胸口,一手颤颤的指着周氏,略显混浊的眼瞪得老大。
旁的先不提,老夫人敢说,整个帝都数得上号的权贵之家,就数她最不重男轻女!
无论是思铭,还是澜儿,还有大房、三房的孙子孙女,都是侯府血脉,她一向一视同仁。
甚至因为澜儿在外流落多年,她还对澜儿额外多有照顾。
又是给澜儿分配大院子,又是把自己的心腹丫鬟青碧派过去帮衬的,要不是因为一个多月前赏菊宴的事,和周氏大吵一架,病情加重,她肯定还会亲自教导澜儿。
结果她做的这些到了周氏口中变成了什么?
竟然变成了她偏疼孙儿,重男轻女!
再有,她不同意为澜儿大办生辰宴,也是在为了澜儿着想。
毕竟赏菊宴的事才过去不久,流言尚在发酵中,未见回落的迹象。
这个时候若按周氏的意思大办宴会,把帝都权贵之家和顾家人全都请来,大家只会觉得侯府是为了尽快平息流言,故意让顾家人来做吉祥物,假惺惺的展现两家交好。
这种用不到人家的时候一脚踢开,用得着的时候又腆着脸拉拢,侯府薄情寡义的名声只会更盛!
侯府的名声坏了,澜儿盗用古人诗句作弊的事,也定会迎来新一波热烈的议论,这一个月的沉降期也算是白费了,还得重新等待事件降温。
老夫人深谋远虑,却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老夫人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你’了半天,愣是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甚至还有点嘴歪眼斜、中风的征兆。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邢嬷嬷对老夫人忠心耿耿,又是近身伺候、最熟悉老夫人身体状况的,见状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扶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您别生气,大夫不是说了让您放平心态么,快服了这颗药丸……”
一边劝导老夫人,邢嬷嬷一边拿了一枚随身携带的药丸,送入老夫人口中。
“母亲/祖母,您感觉怎么样?”
“您别怕,媳妇/孙儿就在这儿呢!”
大夫人、三夫人和古思铭都吓了一跳,纷纷围在老夫人身边嘘寒问暖。
“母……母亲……”
周氏也终于后知后觉回过了神来,仿佛刚才那个言辞激烈的人不是她一般,重新变回了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吓得麻了手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祖母,祖母您一定要挺住啊!”
古雪澜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那层精心涂抹的胭脂,都掩饰不住脸色的苍白。
要是因为她该不该大办生辰宴这么一件小事,老夫人就这么过去了,她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怕是更没得要了。
而且她才回家一月有余,家里就办了白事,一定会传出她克亲的名声,影响日后的婚事是小,怕是连侯府都会住不下去。
那她苦心孤诣的制造回侯府的机会又是为了什么?
老夫人您的身体关系到澜儿的后半辈子,所以老夫人您可千万要挺住啊!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祈福下,服下药丸的老夫人,很快就缓了过来。
只不过嘴歪眼斜的症状虽然消失了,但老夫人身体本就虚弱,刚又气得不轻,所以一时半会儿无法开口,腿脚也软得无法走路,只能继续坐在椅子里缓一缓。
大夫人、三夫人、古思铭和邢嬷嬷几人见状,略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怠慢,仍然围在老夫人身边。
而一旁的古雪澜,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身体弱一点没关系,撑着不死就好!
与此同时,最担心的危急暂时解除了,古雪澜的小脑袋瓜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老夫人一病,娘亲吓得不敢随便顶嘴,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挡,看看能不能让老夫人松口同意大办生辰宴的事!
究竟该怎么办呢……
事发突然,古雪澜没有准备,只能四下扫几眼,看看能不能随机应变想个好办法。
当目光从端着鸡汤的青碧身上扫过时,古雪澜顿时眼前一亮。
有了!
“祖母身体虚弱,光吃药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食补。”
一边说着,古雪澜一边盛了碗鸡汤送到老夫人身前。
“这是澜儿亲手熬的鸡汤,里面加了几味温补的中药材,祖母快暖暖胃。”
古雪澜舀了一勺鸡汤,细心的轻轻在唇边吹了两下,才送入老夫人唇边。
老夫人正觉得口渴,虽然对周氏的气还没消,但对澜儿这个外孙女是真心疼爱,便张口任由古雪澜喂汤。
几口鸡汤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虽然老夫人年纪大,味蕾不敏锐,外加刚服过药,尝不出鸡汤究竟是个什么味儿,但为了不让澜儿担心失望,还是慈爱的笑了笑。
“澜儿的手艺不错,祖母真是有福了。”
得到夸奖,古雪澜含羞带怯的微微一笑,“祖母谬赞了。”
“养父母家是开饭馆的,澜儿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多了,所以就自然而然的学会了炖汤。”
“不过说起炖汤,澜儿又不免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那时候家里的店面还没有这么大,澜儿就和小伙伴们在灶台边玩藏猫猫。”
“有一次藏在了烟道里,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店里伙计们准备烧火做饭才被发现,那时候澜儿蹭了满脸满身的黑灰,像个小黑猴儿似的,就像这样……”
古雪澜一边讲着儿时的趣事,一边不顾形象的学小猴子的动作,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但同时,老夫人又不免一阵心酸。
澜儿的确是受苦了,身为侯府嫡女,本该学习诗书礼乐,却整日围着厨房打转;
本该仆从成群,备受宠爱,却只能在小小灶间玩耍。
而且藏在灶台这事现在听起来好笑,若当年熟睡的澜儿没被发现,灶台被直接生了火,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
难得澜儿还能保持本心,将童年的事当作快乐的回忆,而不是难堪与不耻的经历。
说起来,澜儿和顾家人也有短时间未见了,不如就趁着澜儿的生辰,将人请来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