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百里明辉瞳孔皱缩，疑神疑鬼的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儿。
烛光摇曳、幔帐随风摆动等等这种平时见怪不怪的场景，如今在他看来，都极有可能是贵妃魂魄经过留下的残风造成的。
又许是之前头疼的毛病还没有完全好，百里明辉的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刚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去。
“呵……”百里昊见状，心情十分愉悦的轻笑一声。
“所以说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言尽于此，父皇好好歇息吧！”
“对了，别忘了刚才我说过的话，大婚的事，千万别强迫我，否则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说完，百里昊就大踏步的向外走去，毫不犹豫，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太医们就在大殿侧面的偏殿，随时等候陛下召见，所以百里昊浑身低气压、大步离开的一幕，都被众太医尽收眼底。
“这……二殿下和陛下好像又吵起来了？刚才不是还父慈子孝，聊得挺好吗？”
“嗐，谁不说呢！二殿下这脾气是该改改了，那可是九五之尊的陛下，怎能说顶撞就顶撞？”
“也不一定是二殿下顶撞了陛下吧？难道你们不觉得，其实陛下的脾气也……”
“哟哟哟，快住嘴，不要命啦？还敢编排陛下？”
“可不是么，有那聊闲天儿的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稍后陛下召见，我们该怎么解释陛下的突发头痛吧！陛下和二殿下毕竟是父子，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样，我们就惨喽……”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替二皇子承受陛下的怒火，太医们这便没了闲聊的心思，当即聚在一起，商量正事去了。
与此同时，寝殿内的百里明辉经过短暂的后怕、纠结与惊恐，理智终于渐渐回笼。
“臭小子，竟然还挺会渲染气氛，险些把朕都糊弄了过去！”
“贵妃一向温柔懂事，倘若你在天有灵，一定会理解朕的对不对？”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皇帝的。
不过皇帝从来都不需要回应，百里明辉呢喃着问了一句后，便自问自答的点了点头。
“没错，贵妃肯定会理解朕的！”
“不过……”但紧接着，百里明辉的话锋便是一转，一双威严锐利的眸子登时眯了起来。
“之前明明和昊儿聊得很好，只提到了‘侧妃’二字，昊儿就这么大的反应，着实不正常。”
“该不会是昊儿向那女子承诺了什么，所以才这般过激吧？”
“不知是哪家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一向沉稳冷静的昊儿迷惑得五迷三道。”
昊儿是他选中的接班人，怎么可以是个感情用事、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货？
简直是笑话！
百里明辉略显苍老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轻轻击了两下掌。
只见一道暗影飞速从窗前掠过，鬼魅般出现在了大殿中。
“陛下有何吩咐？”
身穿黑衣黑裤，用黑色面巾遮脸的暗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等待指示。
就听百里明辉沉声道，“去查查昊儿近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适婚年龄的女孩子。”
“昊儿智勇双全，不是个心思简单的，肯定会用伪装过的假身份行事，这一点你要注意，切莫被他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迷惑了双眼。”
“此外，查到消息后先不要打草惊蛇，直接密保给朕等朕再行定夺。”
毕竟昊儿的性格他清楚，最是吃软不吃硬。
万一因为一个女子，伤了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就太不值当了。
那女子若是个老实本分的，成全了昊儿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女人嘛，有那么几年的新鲜劲儿，再好的容颜也会老去。
昊儿现在还小，没尝过感情的滋味儿，所以才天真的以为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随着他阅历渐长，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他这个做父皇的心！
如果那女人是个不老实、野心大的，想个法子让她暴露本性，被昊儿厌弃，也应该不是难事。
他堂堂帝王，还能斗不过一个女娃儿？
想到这里，百里明辉的心头的阴霾顿时消散于无形。
“去吧，记得做事隐秘些，别被缇督府那些人发现了。”
“是！”暗卫抱拳领命，与来时一样，很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不过如果仔细去看，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端倪的。
因为这名暗卫的穿着，的确与缇督府暗卫不同，领口袖口没有特殊绣纹，一片漆黑。
这才是百里明辉最信任的暗卫，最隐秘的存在！
缇督府虽然权利极大，但也树大招风，算是百里明辉这个老狐狸立在朝中的一个靶子。
有缇督府吸引旁人的注意力，他亲自培养起来的这些暗卫，才得以真正潜伏在黑暗中替他做事。
“昊儿别怪父皇，父皇往日里任你发展壮大，的确有锻炼你的意思，毕竟皇帝这个宝座，可不是谁都做得住的，你得有一定的心劲儿和手腕。”
“不过朕如今还在位上，可容不得你撒野，出动龙隐卫查你，实非得以啊……”
百里明辉轻轻叹了口气，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为谁解释，还是单纯的说给自己听。
略显疲惫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百里明辉已恢复了身为帝王的威严。
“商量得怎么样了？想好要如何向朕编排朕的病情了吗？”
百里明辉年轻时也是驰、骋沙场的一员大将，武功不弱，偏殿那些太医嗡嗡的议论声，几乎听得一清二楚。
昊儿的事暂时搁置，百里明辉这不就腾出空应付他们了么。
而百里明辉一发话，偏殿的太医们立刻吓得禁了声。
不过天子之威不可侵犯，太医们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立刻回过神来，一个个躬身垂手、诚惶诚恐的从偏殿来到了正殿，跪倒了一片。
“陛下息怒，臣等是在研究陛下的病情，绝无期满之意，还望陛下明察！”
如果是以前，百里明辉肯定要抓几个言辞最为奸滑的处置了，以儆效尤。
不过今天又是头疼，又是和昊儿吵了一架的，百里明辉的身体和精神的确非常疲惫，眼下没什么心思和这些人计较。
沉吟片刻，让太医们跪着反思了一下，算是予以警告，百里明辉便摆了摆手。
“行了，下不为例。”
“谁来说说看，朕究竟为何突然头痛欲裂？是偶发性头痛，还是哪里出了问题，亦或是有人投毒？又要如何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