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早就看到了在店门口支了个椅子,抱着一大簸箩新炒的瓜子,边磕边和隔壁店面的邻居聊天聊得吐沫横飞的赵氏。
顾瑾本以为上次赵进的事,已经给了这老妖婆足够的警告,并且觉得赵氏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加上顾瑾本身心里装着事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打算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朝老妖婆行个挑不出错的礼数,就回自己的房间去。
不料她想做个善良的好人,偏有人自己不识趣。
本来今天被连连拒稿,又被人撵狗似的在街上追着跑,顾瑾就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
既然赵氏这么没眼力见儿的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祖母……”
顾瑾黑亮的眸子瞬间漫上了一层水色,可怜巴巴的一路小跑来到了赵氏面前,纤细白皙的手指抓着赵氏的袖口轻轻摇了摇,看起来似乎与别家关系融洽的祖孙别无二致。
然而赵氏原以为会看到顾瑾被她刺中伤心事后心情爆炸,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这个祖母恶语相向,暴露恶毒本质的场面。
没想到顾瑾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赵氏一事没反应过来,当即被顾瑾抓了个正着。
“嗳,你有话好说,先松开祖母……”
赵氏虽然不清楚顾瑾着小杂种在搞什么鬼,但她本能的觉得顾瑾这狡诈的丫头肯定没安好心。
未免再次吃瘪,赵氏急忙挣扎起来,试图与顾瑾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然而别看顾瑾身材清瘦,个子也不高,但昨夜刚刚做了大半宿手指运动的她手劲不小,加上赵氏碍于有外人在场,动作不敢太大,所以一时间无法挣开。
就在赵氏心急如焚之际,顾瑾带着哭腔的绵软嗓音也紧接着响了起来。
“祖母,阿瑾就知道祖母最好了,一定会替阿瑾做主的!”
“阿瑾今天起了个大早,本来是听娘亲说万年县有家首饰店很不错,阿瑾见祖母您头上的簪子都有些磨损掉色了,就想赶早为祖母买一个,给祖母一个惊喜。”
“不料阿瑾真是太不小心了,簪子还没买到手,就把装着十两银子的荷包弄丢了。”
“祖母,孙女好难过啊,家里赚钱这么不容易,我却这么粗心大意,呜呜呜我好没用……”
顾瑾演技爆棚的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纤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如清晨挂着露水的花瓣般惹人怜爱。
“十两银子是阿瑾一个月的零用钱,这才月初就被阿瑾弄丢了,剩下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玉叶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小脑瓜聪明了不少,也急忙委屈又伤心的拉住了赵氏另一边的袖子。
“老祖宗您一向最疼爱我家小姐了,您一定不忍心小姐后半个月忍饥挨饿,日日以泪洗面吧?”
“求您发发善心,做主再给小姐点零花钱吧?没有十两,九两九钱也成啊!”
玉叶的演技比起顾瑾来虽然还差一些,但她胜在人长得老实单纯,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轻易博取旁人的信任。
陪赵氏聊天那个邻居姓秦,是隔壁熏肉大饼店掌柜在乡下的老妈,前不久因为种不动地了,才终于同意儿子的唠叨,来万年县享福来了。
秦氏初来乍到顾家一大堆事并不十分了解,对县城也十分陌生,因为赵氏平日里是个话多爱显摆的,所以这些日子秦氏便经常与赵氏闲聊。
秦氏见顾瑾和玉叶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心也跟着软了,忙劝着赵氏道:“哎呀,你这孙女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一大早就想着给你买簪子,真是好福气!”
“虽然这孩子的确是粗心了些,但听说之前不是养在侯府么?”
“侯府时什么人家,那是大富大贵之家啊!戏文里都说了,侯府里的千金出门,都是前呼后拥一大帮子人的!”
“如今小姑娘身边只跟了一个小丫鬟,肯定是不习惯,丢钱了也属正常。”
“看在孩子一片孝心的份上,老姐姐你就再给孙女点零花钱嘛!”
赵氏闻言险些被自己的一口粘痰噎死。
顾瑾这小杂种赔钱货,哪里是有孝心了?分明是变着花样坑她的银子呢!
上次的一千两还不够吗?
别说是十两银子了,十个铜板她都不会给!
不过因为有外人在,未免影响到自己经营多年的好名声,赵氏不敢太过强硬的拒绝。
这便也学着顾瑾和玉叶的套路,嘴巴一扁哭起穷来。
“哎,阿瑾丢了钱,祖母的确很难过啊!”
“可是祖母前几天刚给了你一千两的红封,手头实在不宽裕,店里的账目一向是你大哥在管,不如你去找子清通融通融吧?”
然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赵氏话音刚落,就遭到了秦氏的反驳。
“老姐姐你这话就不老实了哈,老姐姐你刚说过自家店面生意好,日进斗金不在话下,还在乎给孙女那一丁半点的零花钱?”
“老姐姐你就算是想要教育孩子,希望孙女能记住这次丢钱的教训,如今这个程度也够了,你看你这宝贝孙女多俊的女娃啊,哭肿了眼睛多不好!”
赵氏如今的感受,已经无法用她那贫乏的词汇量来形容了。
她简直后悔得要死,她刚刚就不该对秦氏吹牛,什么日进斗金啊,都是假的!
整个店面一天的收益也就是十两银子,分到她手里甚至只有六七两,十两银子怎么就是一星半点了?
偏话是她自己说的,她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但赵氏又实在被顾瑾和玉叶缠得不行,挣扎了片刻依旧无用后,急忙急中生智的从袖口掏出二两银子来。
“祖母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这点阿瑾先拿着,祖母这就上楼去取。”
说着,终于趁着顾瑾拿银子之时,手上力道一送时,赵氏一下子挣脱掉了束缚,那肥胖臃肿的身躯竟然十分灵活的蹬蹬蹬上了二楼雅间,‘嘭’的把门紧紧关上。
顾瑾知道赵氏不会下来了,赵氏不过是在玩舍小保大那一套,虽然花了二两银子,但总比损失十两银子好得多。
不过虽然看穿了赵氏的小伎俩,但顾瑾并没有直接戳穿她,而是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等了好一会儿。
直到秦氏这个老实纯朴的农妇都觉得觉得不对劲儿了。
“真是奇怪,老姐姐不是说取银子去了?怎么还没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