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b、让人立刻提审假夫妻,不论方法,务必把他们知道的都挖出来】。
你吩咐完此事,头一沉、浑身卸力,彻底陷入了昏迷。
……
深夜、长泰宫。
你在床上悠悠转醒,感觉身体乏力、喉咙干涩。
你掀开身上薄被想要起身,稍一动静,床帏便被人拉开。
是拾音。
她一直守着你,适才是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睡着了。
拾音连忙扶你坐起身,关切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小姐,您终于醒了。’
你见拾音眼底乌青、双眸泛红,面上满是倦色,知道她一定非常担心。
你坐靠在床头,用虚弱沙哑的声音问道,‘本宫睡了多久。’
拾音扶你坐起身,去绑两侧床帏,哽咽作答道,‘小姐昏迷了三日,怎么叫也叫不醒。’
拾音为你倒了杯水、递上前,复说道,‘太医署的太医都被召来,商议了两日、全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位太医斗胆开了方,说是能暂时压制小姐身体里的毒性。此事惊动了本家,朝堂内外乱做一团。皇上力排众议,说服众人、对您用了太医的方子。可您服药过后高烧不退,烧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拾音坐在床沿,抓着你的右手,垂眸落下泪来。
你抬起左手,用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拾音性格倔强,上辈子你见她这么哭,还是她撞柱离你而去的时候。
你抚摸拾音的侧脸,宽慰她道,‘此事是我的疏忽。’
拾音摇头,抓着你的手逐渐收紧。
她说话时语气自责,却是下了保护你的决心,眸子坚定决然,‘是拾音没照顾好小姐。’
你摇头,轻拍拾音的手背。
拾音不会武功,当时若不是她冲上来,你也无法那么顺利地避开舞妓攻击。
你知道拾音的性子,没在此事上纠缠。
你收敛表情,严色问道,‘那对假夫妻,审得如何?’
拾音抹去两眼泪水,再抬眸、已然变回了原本不苟言笑、冷清肃正的模样。
她平缓作答道,‘暗卫长就在此处,只等小姐醒来、向您汇报。’
你颔首、召暗卫长上前。
拾音起身恭敬站到一处,里屋屏风外出现一抹黑色身影。
对方从暗处出现,持剑俯首向你下跪,道,‘属下黎非羽,叩见主子。’
黎非羽……
你听见熟悉的名字,心下一动。
你隔着屏风看外屋叩跪之人,命拾音为你披上外衣,召黎非羽越屏风上前。
黎非羽并未犹豫,平稳道,‘是。’
黎非羽踏入里屋,在你身前两米处再次持剑跪下。
你不再靠坐床头,而是坚持挪动身体坐在床沿。
你两手撑着床榻、扶正身体,垂眸细打量眼前的少年人。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一袭黑色劲衣,高马尾束发,眉宇俊秀、神色漠然。
黎非羽身上有一股杀手、暗卫与生俱来的血腥气。
如果说拾音的静,是疏离;那么黎非羽的静,便是冷血。
但黎非羽和一般的杀手、暗卫不同,他不是匹孤狼,也并非只是执行命令的杀人工具。
他有野心、也沉得住气。
你未来与他共事多年,从未见他因任何事动摇过。
他是你的下一任暗主。
上辈子,他与你一同奔赴战场、战死在猎苑。
你还记得他挡在你身前,绕着你四周斩杀敌人的场景。
敌人的鲜血喷洒了一地,他身中数刀,力竭战死。
他最后趴倒在你身侧不远处,死前眼睛仍旧盯着你的方向。
其实,你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是你的暗主,是你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死了,死亡就会踏着他的尸体,来到你面前。
你望着此时、还是暗卫长的黎非羽,不由得低声轻叹。
你缓和阴郁的心情,开口问话道,‘说吧,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黎非羽不为你情绪所动,冷静答话道,‘暗主亲自审问了那两个人犯,他们的确是夫妻,是对游走于大周各处的行商惯骗。两个月前有个神秘人特意找上他们,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差遣他们进京接近柳公子。起先他们还只是隐在暗处,小打小闹地对柳公子进行行骗。半个月前,那神秘人又忽然出现,要求他们以新俞吕氏的身份,引柳公子入局、大骗一笔,打起了柳氏烧瓷秘法的主意。’
你目光幽暗,低声问道,‘他们既然两个月前就已盯上柳思锦,必然是知道柳家制瓷一事。为何后来才打起烧瓷秘法主意?’
黎非羽作答道,‘据二人所言,听那神秘人行事的语气,起先对柳公子行骗,更像是给柳公子一个教训,并未牵扯到烧瓷秘法之上。后来新俞吕氏借静风楼佳人会、以仙鹤之画在京城闻名,打入京城世家之中、走商甚是活跃。二人怀疑,吕氏可能是挡了对方的财路……’
自从拿到那把兴河卞氏的匕首,你就猜测会有世家牵涉其中。
如今黎非羽所述,也在你的意料之内。
只是你没想到,这辈子你误打误撞去了一次佳人会,反倒暗抬苏巧水,成全吕家、打通了京城商路。
上辈子,平清侯苏二小姐、仙鹤寿衣一事并未传扬开。
多半是你未到场,事情被平清侯夫人压了下去。
而未得画作扬名,苏巧水与吕封逸也没能如愿在京行事。
上辈子他们应该是探亲后、折返回新俞,所以没有引起你注意。
当然也就没了行商骗子、假冒吕氏身份一事。
你复问道,‘他们起先为何咬定是我们所为,甚至将本宫牵扯进来。’
两个行商的骗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些。
黎非羽镇定道,‘此亦是暗主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据那二人所言,神秘人找上她们的时候,就率先给他们指了条退路,命他们一旦被拆穿发现,就将事情全部推到殷家和您的身上。他们对您和柳公子的过往,似乎非常了解,应该是有备而来。’
黎非羽等人并未理解,但你却因为他所述、抓到了几分思绪。
奎韶修氏,以瓷器起家。
柳思锦、字修明。
幕后之人既然一开始没动烧瓷秘法的主意,却又准备好将行骗之事赖在你身上,必定是想要拉拢柳思锦,说服柳氏与你为敌。
他们对你和柳思锦的事有所了解,就一定知道柳思锦与你的过节。
当初柳家生意遭遇难关,你提议帮助柳家带走柳思锦。
柳思锦却误会、柳家遭逢变故是因你而起。他非但不领情,还将你大骂一顿。
你在柳思锦心中,已然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上辈子,柳思锦很可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误以为是你命人向他行骗,陷柳氏于险境。
所以柳思锦如了幕后之人所愿,加入他们,成为未来奎韶修氏的一员。
这辈子,因为吕氏横插一脚,他们便想将吕氏一同拉到柳思锦的对立面。
而你意外撞见柳思锦,提前破坏了幕后之人的计划。
那个歌女、很可能是他们安排在柳思锦身边的眼线。
你心中惊骇,面上依旧漠然不显。
你双眸半阖,缓声冷静道,‘柳公子的尸首、找到了吗?’
‘并未寻得柳公子与那歌女的尸首。’黎非羽应答道,‘暗主已派暗探下山去寻,只找到跌落的马车。不过,据回报,他们在山崖下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怀疑柳公子与歌女正在被人追杀。’
你听言怒极,右手紧握成拳,猛然捶向床榻,黑夜中发出闷打声。
你本就中毒在身,此刻动怒,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无血色。
你虽虚弱至极,却仍厉声喝令道,‘追查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柳公子。’
‘是!’黎非羽听命道,‘属下遵命。’
歌女既能带走柳思锦,说明她已经取得了柳思锦的信任。
幕后之人又何必再派人追杀他。
除非、还有一股势力蛰伏着,它和你们的目的都不一样,它想要柳思锦死。
柳思锦不能死。
幕后之人如此执着柳思锦,说明他一定有什么不同之处。
寻回柳思锦,说不定你就能查清究竟是谁在幕后搞鬼。
你蹙眉沉思道,‘关于那个舞妓、她与恶霸的情况由你去探。’
黎非羽听言稍作迟疑,向你确认道,‘主子是否要通知暗探配合行事。’
你摇头,回想起暗室里那个女暗探,凝神不怒自威道,‘她是你们暗主选定的新任暗探长吧?’
否则,暗主又何必安排她来见你。
无需你点名细说,黎非羽也知你问的是谁。
黎非羽低声道,‘是,她叫何玲西,是属下的师妹。’
你薄唇微抿,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黎非羽,看不穿他心中所想。
你缓声悠然道,‘她审探、护主不利,你们暗主对其可有处置?’
黎非羽回道,‘暗主对其施以五十鞭刑,将她关在水牢,等候主子的指示。’
你微微点头,声音漠然道,‘嗯,你下去吧。’
黎非羽见你未做指示,放下剑俯身朝你磕头,额头抵在地上,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属下恳请主子、给她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若以其本事,必能为主子安全寻回柳公子,为主子解忧。’
说来也怪,上辈子你并未见过何玲西,新任的暗探长也不是她。
你对何玲西的能力并不信任,可黎非羽上辈子为护你力竭战死,这辈子他以少年之姿,俯首向你恳求,你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原来黎非羽也有在乎的人和事。
你一直以为,他早就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
你沉默半晌,终是答应了黎非羽。
你摆手命他下去,却见黎非羽仍旧未退,疑惑问他,‘你还有什么要报?’
黎非羽沉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张书信,上前递呈于你。
你拆开书信细看,竟是宰辅家写于远房的一封密信。
殷子睿与宰辅四小姐的婚期将近……
此前你便派人暗中调查宰辅四小姐。
只是你没想到,递呈消息给你的,不是暗探而是暗卫。
你望着黎非羽深思道,‘此事是你亲自去办的?’
黎非羽低头作答,‘是。’
你轻描淡写地问道,‘为何?’
你明明已经吩咐暗探前去处理此事,黎非羽却赶在暗探之前,将消息递呈给你。
黎非羽身为暗卫长,对暗查之事,竟比你手下暗探还要出色几分。
黎非羽低声道,‘属下谨记老太爷之令,暗卫之责,意在保殷氏本家安全。’
虽说暗阁是你爷爷一手栽培出来的。
但你爷爷离世时,黎非羽才多大?
十岁?十一岁?
你想起上辈子,那个冷血狠绝、手段毒辣的黎非羽。
直至此刻,你才从这个十七岁少年身上、看到与他未来相似的样子。
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浅笑,轻声道,‘你们暗主,是不是想在暗卫长和暗探长之间选一位继任者。’
果不其然,你看到黎非羽后背一僵。
他愣怔后、连忙俯首缄默,眸子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黎非羽,玩心机、玩到你面前来了。
你差点就被他骗了。
你收起书信。
你决定:
a、重责黎非羽、越职插手暗探事务。
b、暗主之位能者居之,默认黎非羽行事。
c、暗示黎非羽,你看好他。
d、给黎非羽一个机会,让他暂代暗探长之职。
作者有话要说: 留爪、留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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