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豆汤,简直要渗透到腹部和胃部的凉意。
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坐在沙发上,迎着电风扇向他们拂来的凉风,品尝着夏日豆汤的味道。
“不要多吃噢,敦。会弄坏肚子的。”深月叮嘱着身旁的小男孩。虽然她也总是饮食不规律并且暴饮暴食,但是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她的兄长是个身体相当柔弱的人——这个柔弱并不是在丑化他,而是一五一十的描述。为了不让对方因为天气或者食物而日渐渐地弄坏身体,她学会了照顾人的方法。
不过这些方法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适用。
敦将手中的瓷碗小心地放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还带着甜意的唇角。
织田作之助也随即放下了碗,“很好吃。”
“只是加了点糖而已。”年轻女性收起了那几个碗,放到了流理台的水池里面。
喝完豆汤之后,就是一段时间的休息。
肚子里感觉凉飕飕的,相当的舒服。
于是电影继续播放,只是比之前多了声音。电视机的音效在这座狭小的屋子里面环绕,如果音量再放大一些的话,恐怕连隔壁的邻居都能听见电视的声音了吧。
看着被三人坐得满满当当的沙发,只感觉自己活在没有空气的空间里的深月,深刻地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曾经的她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房屋,但房间也相当的大。她的房间就有九叠榻榻米那么大,而她目前所居住的出租屋所有房间加起来也才九叠大小。
回想起了以前衣食无忧的生活。
不过三个人坐在一起还是让人相当的不舒服,拘束感,陌生感。
等会结束晚饭后就把人送走吧。
晚饭是相当简单的三菜一汤,不过对于胃口并不大的三个人来说,这些菜样已经足够了。深月虽然是个米饭党,菜却吃得相当少。在过去曾被用心地教导成“大家闺秀”,但最终却功亏一篑。
织田作之助吃得很慢,也很少。
“不对胃口吗?”
织田作之助咽下一筷子的米饭,“我胃口比较重。”
“我晓得了。”深月点头应道。
(反正你也没机会来第二次了。)
晚饭时间相当的平静,什么波澜也没有。不知为何,深月总觉得这个桌子上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家庭和睦的气氛。
啊这,简直太糟糕了。
夜晚逐渐回来。夏季的夜晚来得总是很快,很早。六点多,日光沉入山后,七点的黑暗已经隐隐约约地爬上天幕。
“时间差不多了,那么我就告辞了。”织田作之助的视线瞥过他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男孩子,在说出这句话以后却没有立即离开。
深月的第六感告知她有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然后,只见红发的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有厚度的花纸来。
织田作之助捏着太宰治友情赠送给他的三张电影票,“我能邀请你们两个去看电影吗?”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动机不显得可疑吧,织田又说:“路上遇到太宰的时候,他说这是非常好看的电影。我想,也许会很有趣。”
凭借深月高超的视力,她相当容易地就看清了那最上头的那张电影票上面的字眼。
——《蒲公英》。
深月今天刚刚请太宰看了《蒲公英》,在和属于对方的空气斗智斗勇了一番之后才困难地回到了家里,然后又和眼前这名被大家称为刀之助的男子共进她做的糟糕晚餐,结果还要去看电影……
如果一开始是两张票就好了。深月想。
两张票和三张票所代表的意思完全不同。
两张票如果是送给她和敦,那么久完全无所谓。如果其中一张是邀请她,那么可以借口推辞掉。可当票数一旦容纳三个人时,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逐渐转化成了“不可拒绝”。
(啊啊真有你的。太宰治。)
深月在心中怒骂了对方一顿,但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冷淡温和的姿态。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
“我明天努力请个假吧。”
——如果批不下来就请不要怪我了。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有些笨拙地将下午三点场的电影票留在了桌子上。
“那么,再见了。”
“再会。”深月无情地合上了门。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只到肩头的黑色长发,只眼看见了那个放在小茶几上的爆米花桶。
对方不可能没有看见这个。
织田作之助是个心思相当灵敏的人。谁让以前是个单子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杀手呢?
也许是开始怀疑她了。
深月并不知道的是,织田作之助第一次与她对视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他的三种死法、二十七种变种死法。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些死亡方式一个也没有出现过。生命之中头一次遭遇到这样的人物,这名不过二十一岁的男子突然感到了灵魂的震撼。他思索着,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让他的异能[天-衣-无-缝]预感到五秒中内这么多的死法,即使对生活的态度相当的消极,可这种灵魂上的触动让他非常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的某些底细。
顺着太宰所给与的台阶,他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织田作之助的确有他的想法。
但是深月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至少在第一眼的对视中,她自身并没有对远方的那名无名男子产生过什么杀意。之所以会造成那种情况,大概是她自身的特异性造成的话。
深月总是自称自己为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但稍微想想的话,就知道她的话语里面漏洞百出。
敦见证了那张突然变得厌倦的脸,他以为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相当擅长于察言观色的他,甚至做出了无声离开的这种举动。
但那张脸上的倦怠像是冰雪融化般消失不见了。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好吗?”深月想,也许对于敦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机会。
可是她真的不是很想和织田作之助有过多的相处,更别提是这个根本不知道哪条世界线上的织田作了。
——不是首领线就好。深月无法想象这一点。
敦点了点头。
然而第二天的清晨,他看见了出租屋的主人发青的脸。
一个原因是因为起床气,还有一个原因是在深月还没有睡醒的早晨,太宰治兴高采烈地打来了电话。
作为下届干部最有利的候选者,他轻轻松松地给深月放了一天假。
深月:并不是很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