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无奈看了他一眼,也没拆穿,陪着他演了下去。
纪书萍早将目光落到了封阳身上,此刻听到他说话,只觉得这人声音和本人一样优秀,低沉有力,带着毫不遮掩的霸道,让她静如湖面的心不自觉泛出微微涟漪。
左文斌被怼的一愣,扶了扶镜框,整理了心神说道:“不好意思,在下认错人了。”
封阳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道:“那下次烦请左公子眼睛放亮点,认错人可是十分不礼貌的。”
说完也不看左文斌什么脸色,带着林漪就走了。
等走远了,林漪才无语道:“何必置气,陌生人罢了。”
封阳的坏心情因为这个称呼烟消云散。
他微微扬起嘴角,出声道:“你说的对。”
林漪被他的小心思弄得颇为无奈,索性也懒得再说什么。
左文斌自从见过了林漪,之后便有点魂不守舍,他是聪明脑袋,记忆力很好,可不管他怎么回忆,都没有回忆出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张泛黄照片有什么不同。
听到脚步身传来,他转头看去,纪书萍侧身附在她耳边悄悄低语几句。
左文斌眼眸大睁,脸色复杂一片。
晚上伊万抽空会见了封阳,两人相谈甚欢,但都有所保留,毕竟战事还没结束,一切还存在变数。
林漪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星空银河,晚风微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林漪。”
身后出现一道声音,她转过头。
是左文斌,他的表情不如今日宴会上淡定有礼,此时整个人有点急切。
“我打听了,我知道是你,你怎么和封阳的人混在一起?”他上前一步,着急说道,镜片后的眼睛盛满了担心。
林漪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左文斌被她冷淡的眼神看的一愣,遂出声说道:“我担心你。”
林漪瞥了他一眼,说道:“左文斌先生,你说的这话立场是否不对,我们只是陌生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毕竟第一次谋面,第一次交谈,不是吗?”
左文斌微微一滞,在这几年的家书中,父亲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林漪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有记载,虽然没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但她生动的形象早已印入脑中。
“你毕竟是我的前妻。”他嗓音干涩,似是十分艰难说出这句话。
林漪微微一笑,“哦,你说这件事啊,都过去了,我和你们左家两清,你不必感谢或者道歉。”
左文斌的心不断下沉,眼前是化不开的浓雾。
巧笑倩兮,风姿绰约,怎么可能是娘口中那个好吃懒做,口蜜腹剑,尖酸刻薄的女人呢?
他心中产生了一些此生从未有过的情绪,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那叫做后悔。
和养育自己成人的父亲吵架出走,他不后悔;
放弃安稳,加入建设新制度的大队伍,他不后悔;
被陈秋功捉住,丧尽家产赎他自由,他不后悔;
但此刻,他居然有点……
左文斌赶忙赶走这些糟乱的情绪,他尽量克制语气:“林漪,这些事情不是一你个姑娘家该参与的,很危险。”
林漪微微一笑,十分客气:“谢谢您左先生,好意收到,不过大可不必,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说完她拉了拉肩头的披肩,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左文斌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魂都被带走了。
纪书萍站在远处,看着两人,脸上淡漠一片,她转过身,也离开了此处。
……
封阳看着几分钟前找来的女人,再次确认:“你说我的女友是左文斌的前妻?”
“没错,林小姐很是爱重文斌,当初文斌被陈秋功抓住,是她主张散尽家财也要赎回文斌。”纪书萍一脸正义,仿佛此刻是做工作汇报,而不是打小报告。
封阳微微挑眉:“可是我怎么听说左文斌现在是陈秋功的秘书长。”
纪书萍神色一滞,想了想说:“文斌被抓期间,他的才华和能力得到了陈司令的认可,这才化干戈为玉帛,伯乐遇到了千里马。”
封阳捏了捏拳头才克制住自己的笑意。
“哦,谢谢你的消息,我知道了。”
纪书萍看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有点着急:“你难道不在意吗?林漪心中藏着一个深爱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眼前,你们还是敌对关系,你就不怕她做出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吗?”
“像你这样吗?”
“什么?”她一时间有点没搞清楚。
封阳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像你这样,明明是左文斌的女伴,却背着他来找他的对手,给他的对手提供建议和帮助。”
纪书萍脸色僵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纪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很可惜,这件事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怎么轮都轮不着你多嘴。”
封阳整理了下袖口,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站定回头,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还有,我不喜欢从他人嘴里说出林漪的坏话,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当纪小姐年少无知,若是有下一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纪书萍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想不通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最后她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林漪那招摇的美貌。
男人果真都是如此肤浅。
两个失魂落魄的人在第二天没有往前凑,伊万之前已经在很多场合表示对陈秋功不感兴趣,这次来也只是想再次试探一下态度,不然也不会派他俩来。
第二日林漪没出去,她已经引起了很多注意,现在封阳的事情谈的差不多,她也不需要再出面。
她在卧室内整理资料,等到晚上,才和封阳去餐厅用餐。
餐厅人不多,音乐声缓缓流动,周围都是悄声细语,时不时有女士保守的欢笑。
封阳熟练的用着刀叉,动作分毫不错,和他以往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啃窝窝头的形象大相径庭。
林漪想到他熟练的苏语,忍不住问:“封将军之前有过学习苏语?”
“嗯,去苏国和英国分别留学了两年。”封阳大方承认,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林漪:“……”
“那何必要我找您做翻译。”
封阳微微惊讶:“当然要,我是个大老粗,说话有时候直来直去,你作为女性,总是能将锋利的语言化为春风,这对咱们的谈判至关重要。”
林漪心道我好像也没化过几次春风,但她知道对面这人打定主意耍赖,在分辨也是无用,索性不说话了。
封阳见她不语,出声说道:“哦,对了,左文斌那个女伴今天来给我说了,你在左家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了那个男人,很是舍得,宁愿卖光家产也要赎人,这么情深啊?”
林漪看着他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封阳举起双手,“这当然没关系,因为你的曾经我没参与。”
“——但是,现在你认识我了,你的后半生我不许你再这样给人当牛做马。”
说起来他也是搞不懂,完全想象不出林漪给人这么当媳妇的样子。
林漪放下刀叉,看着封阳:“封将军,是否有人说过,你很霸道。”
他状似想了想,说道:“是,很多人都这样说。”
林漪知道,这人是当定无赖了,放下刀叉,她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先回房。”
“我送你。”
“不用。”
看着林漪拒绝的背影,封阳微微叹气,他是很霸道,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人标记上自己的记号,可惜现在还在战时,未来还没到来,过早的承诺太过残忍。
等等我。
他在心里默念。
第三天中午,是拍卖慈善会,封阳此时军费本就紧张,打死他也不会充大头。
他不肯出钱不代表其他人不肯出钱,看着时不时举手的人,张洪波忍不住和郑贤交头接耳:“全国饿死的百姓那么多,怎么这些人还有闲钱?”
“战争财呗,很正常。”
两人想到了浴血奋战的百姓和战士,脸色都有点不好。
偏偏此时有人捐出了一个红宝石项链,看到这根项链,大家都想到了这两天出现在船上的那个夺目的美人,不禁纷纷朝主人公看去。
封阳和林漪脸色很平静,仿佛红宝石项链只是路边的一个破烂石子。
开始举牌,左文斌出手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出价,都忍不住看向林漪的方向。
封阳见到,附耳过去,问道:“你喜欢那个红宝石项链吗?”
“什么?”
封阳看出她走神,微微皱眉:“你在想什么?”
“想军费,看来这世道还是有不少有钱人,是时候薅一把了。”这话说的狠,尽显女商人本色。
封阳听到,再也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神情。
林漪看了他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到红宝石项链上,摇了摇头:“这项链成色不行,值不了那么多,这群人难道没戴眼镜?”
封阳笑容再次扩大几分,怎么原来还没发现,她还挺有幽默感?
慈善结束,邮轮到站,众人满载而归。
左文斌站在码头边,看着林漪上了封阳的车,直到汽车开启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
纪书萍面色十分平静,没有分毫嫉妒。
她又没有爱上这个人,何必去浪费精神,倒是那个叫西斯莱的男人,气度风范都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