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这话说得乍一听不对,仔细一想却没毛病。
可不是么?等他的中人生意做大做好了,还愁啥货源呐!以四郎这种做生意的路子,山民能得的钱肯定是要比卖给商铺多的,那些山民就算再不放心,也当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届时自然会自发来找四郎才是。
“是我想岔了。”林子叔爽朗大笑道,“只要你能做好,山民自然会捧着东西来找你,若是你做不下去,也用不着再磨山民了。”
宋父不住摩着手里的碗,道:“这事就暂时先这么定了,四郎过几天去李大娘他们家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先送去镇上县里试试水,我过几天也去找镖局里的表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相熟的富户可以介绍的。”
刘氏也跟着点头。
四郎见爹娘都同意了,乐得直蹦,就差没直接上天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山民那边看看去……”
挺着显怀的肚子进来的慧娘一愣,顺嘴接道:“去山民那干什么?”
“去买点好东西送人!”四郎兴奋地解释道,还不忘扭身去扶慧娘一把。
慧娘这下更懵了:好好的为什么要买好东西送人?
刘氏看不下去了,拉过慧娘安置她坐下,埋怨地看向四郎:“不是让你跟慧娘说说?你干啥去了?”
四郎傻眼了,喊冤道:“我说了呀!不信你问慧娘!”
慧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帮四郎解释:“是说了,我睡迷糊了,一时给忘了……”
刘氏拍拍她的胳膊,笑道:“忘了就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饿了没?早饭一会就好了,锅里我煮了粥,还炖了一个鸡汤,你要是觉得吃不下就先喝点粥垫垫肚子,能吃下就多吃点鸡补补。”
四郎委屈巴巴地蹲在一边:怎么就不是重要的事啦?刚不还夸我长进了么?扭头就不认人了……
慧娘看着委屈的四郎抿嘴偷笑,刘氏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还不赶紧给你媳妇端饭来?”
“……这就去。”四郎哀怨地瞅了婆媳俩一眼,忍气吞声地应了。
林子叔看得直乐,揶揄道:“四郎竟难得是个听话的。”
“也就这会听话,手头没钱还指望着我给钱呢,不听话点怎么行?再说了,媳妇是他媳妇儿,孩子也是他孩子,他不帮忙端茶送饭,就光躺着等孩子叫他爹?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刘氏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语毕,未及其他人对她这番话发表意见,刘氏便换了一副面孔,热情笑道:“林子哥,正好,在咱家吃早饭吧,就是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呼着……”
宋父和慧娘自然也是跟着附和,热情邀请林子叔留下来用早饭。
林子叔却是一摆手,站起身来说道:“嗐,跟我说啥客气话!我也不是跟你们客气,我早早吃过了,来你们家说完这事,就该往县里去了,昨儿逮着的野兔子和袍子得赶紧送去酒楼里,不然死了就买不上价了。”
听他却是有正事,刘氏也没有非得拦着的意思,反而让他帮忙带话了:“那行,我也不非拉着你吃这顿粗茶淡饭了,索性你还帮我个忙呗!你不是要去县里嘛,正好帮我给我那镖局里的表哥带句话,让他帮忙问问有没有相熟的大户人家可以介绍给四郎的,四郎这生意你也门儿清,这话你带最合适。”
刘氏这种逮着一只羊薅羊毛的作风再度逗乐了林子,他哭笑不得地点头应了,说道:“四郎这生意要是真能做成,合该好好请我吃顿酒才是呢!”
刘氏闻言大方摆手:“只要你不是非得四郎陪你喝,酒水管够!”
“……我又不是傻了,才非得让四郎陪酒!我宁愿自己喝闷酒呢!”林子叔嘟囔道。
宋父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儿子不能喝酒又不是什么荣耀事,有什么好老是拿出来讲的。他站起身来赶人了:“行了还不赶紧走,等会耽误了事嫂子又得念叨你了。”
林子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笑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又在护犊子赶客呢!老小子,跟你哥还玩这套,别扭死你完了!”
刘氏也乜斜着眼看他,搞得宋父有些恼羞成怒了,梗着脖子道:“瞎说什么呢!好心当做驴肝肺!”
“行吧行吧,就当你好心,我走啦,保管把话带到!”林子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羞恼的宋父嘟囔个不停。
“本来就是,耽误了正经事看回头嫂子不得挠花他的脸……”
“你差不多得了,人都走了,你还在那嘟囔啥呢!再说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护犊子就护犊子呗,有啥好别扭的!有那个功夫,不如出去帮你儿子端碗去。”刘氏看不下去了,笑骂道。
“……这就去。”
宋父的反应与之前的四郎如出一辙,看得刘氏与慧娘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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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慧娘便拉着婆婆一起检验大妮姐妹三人的学习成果了。
转眼大妮姐妹已经跟着慧娘学了好几个月的刺绣了,虽说中途由于慧娘忙不过来和身子倦怠的缘故,对大妮她们的要求有所松懈,但她们的进度如今看来也算不得慢了——大妮进度最快,已经学会了三四种针法并绣一些不太复杂的图样了;二妮因着手糙的缘故,养了一阵子才被允许正式接触针线,进度便落后了一些,但也学会了两种针法,绣一些简单的小图样也不在话下;至于三妮,比起两个姐姐来就要差一些了,因着性子较为活泼,坐不住,单单学会了基础的齐针,连长短针都没能熟练掌握,只能做做裁剪和最最简单的兰草图。
其实慧娘作为师傅对三个小丫头的进度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好歹这事是刘氏帮忙敲定的,慧娘想着,都学了好几个月了,总得让婆婆知道知道三个孙女的学习进度吧!
这日正好有空,宋父领着四郎去山里找山民去了,地里的活计也不急在这一时,慧娘便正好趁机领着刘氏去看看大妮她们三人的进度了。
刘氏还有些不乐意:“你看了不就行了,非拉我看,我能看出啥来啊!有这功夫,我不如去地里除除草!”
慧娘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看看嘛!除草又不急在这一时,等四郎回来让他去干。”
看着这个瞬间卖相公的儿媳妇,刘氏笑道:“行吧,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四郎骂也是骂你,可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偷懒哦。”
慧娘闻言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一般,坚定地道:“骂就骂,他老实干了就行!”
刘氏教她这幅耍宝的模样逗得乐哈哈的,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后厢房,大妮姐妹学刺绣的处所。
屋内,大妮正在耐心教导二妮乱针绣,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三妮则坐在另一个绣架前,板凳上像是长了刺,戳得她半刻不停歇,一直试图左挪右动摆脱凳子的“束缚”,手上的活儿自然是没怎么动的。
瞥见慧娘和刘氏进来,三妮率先停下自己不停蠕动的小身体,装作一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放下手里的针线,呲溜一下滑下等下就要往慧娘身边冲:“四婶!你来啦!”
大妮和二妮一教一学,正认真着呢,完全没能发现慧娘他们的到来,被三妮的声音一吓,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来是四婶和奶奶来了。两人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笑道:“奶奶,四婶!”
刘氏故作欣慰地道:“还是大妮、二妮懂事,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不像某人,眼里只有她四婶,哪还有我这个糟老婆子。”
大妮、二妮闻言抿嘴偷笑,知道奶奶没有真生气,故而也没有帮小妹解围的意思,只站在一旁歪头看着三妮要怎么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被刘氏挤兑了的三妮先是一脸茫然,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通红,吐舌羞涩道:“我没有!我眼里当然有奶奶,就是……就是……”
她卡壳了一会,眼珠咕噜一转,灵机一动,道:“就是有个问题让我很纠结,想问问四婶而已。三妮不是故意忽略奶奶的,这厢给奶奶赔罪了呀!”
刘氏低咳一声,故意刨根究底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问题让你这么着急,赶紧让我和你四婶帮你看看,想想办法,不然我好好的小孙女,还被这该死的问题给整瞎了呢!连亲祖母都瞧不见了。”
三妮哪想得到自家祖母这么“坏”的,完全没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圆,结结巴巴地道:“嗯……就是……就是,就是要怎么配色的问题,我看着这两种颜色差不了多少啊,为什么兰草根部就只能用这种绿呢?”
刘氏不懂刺绣,自然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毛病,只单纯震惊于三妮小小年纪倒还机灵得很,真的把话给圆回来了。慧娘就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兰草图的配色算得上是最简单的了,就连换线,都是可换可不换的,三妮问这个问题,可见真的是被逼狠了口不择言了。
慧娘心里自然是门儿清,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孩子也不容易,能圆回来就不错了,该糊涂的时候还是闭嘴吧。
“我带你们奶奶来看看你们的学习成果,还不赶紧拿出你们做好的帕子来,让奶奶好好看看呢!”慧娘清了一下嗓子,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老是下雨,天气凉,小可爱们注意身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