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等人这行笑笑闹闹便往县城去了,逛逛县城看看花灯,自是乐乐呵呵的。
而被刘氏百般不放心的四郎夫妻则在家开始了首次长期单独相处的日子。
“四叔,我娘说让你和四婶去我家吃饭,不用自己做了。”宋大郎家的大娃强子约莫巳时便来了宋家小院,寻到四郎,传话道。
四郎正在院中劈柴,闻言停住手上的斧子,擦擦额头的汗珠,无奈地摇摇头:“怎生一个两个都不信我能好好照顾你四婶呢!”
强子嘿嘿一笑:“叔,我就是一个传话的,你们大人咋想的我可不管,也管不着。”
四郎揉揉他的脑袋,乐道:“是是是,你管不着,那你就还是继续传话吧。”
“还传啥话啊?”强子眨眨眼,满脸困惑。
“跟你娘说我们不去了呗!”
强子不干了:“别啊,那我娘肯定得训我,要说你自己去说。”
四郎向来是个跳脱的,在小辈们面前也没什么架子,说是叔侄,自小也是如兄弟一般相处的,故而闻言也不生气,大笑着搂住强子的小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强子啊,叔托你带句话而已,你都不肯帮忙啊,这就有点伤叔的心了哈!”
强子不为所动,一脸冷漠:“拉倒吧,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傻,我娘肯定不能同意,我带话了不光没用,要再跑一趟,说不好还会被揍。”
四郎见说服不了侄子,只好点头道:“行行行,那我和你四婶中午就去你家吃啦,我自己去说,不劳烦你了,叔够意思吧!”
强子耸耸肩,如释重负:“那我就谢谢叔了。我的任务完成啦,四叔,我走了哈!你记得带上四婶儿,不然我娘肯定还得骂人。”
“走吧走吧,要你说,真的是!就算你娘不会骂人,你四叔我也肯定会带上你四婶啊!难不成还让我媳妇儿在家自己劳累不成?小屁孩,话多得很。”四郎笑骂道,“快回家,别瞎跑哈!”
一溜烟跑远的强子头也没回:“知道啦!”
“知道你还往那边跑!”四郎眼尖,瞧见强子跑的方向明显不是回家的路,跳脚骂道。
“我去二叔家找亮子玩儿。”强子停下脚步,远远回了一句,又转身跑了。
“嘿,这小子!”
慧娘听见外头的动静,揭开厚重的门帘,探出头来问道:“你这是在骂谁呢?我恍惚听着大嫂家的强子来过?”
“是来过,我这不就是骂他嘛!这臭小子,我叫他别乱跑,刚还答应着好好的,扭脸就不往自己家那边走了。”四郎抱怨道。
慧娘急了:“那你还不赶紧追去看看!”
“他说他去找亮子玩,应该没事吧,也不远。”四郎挠挠头,无奈地道。
“那还好,知道是去哪了就行。他来干啥啊?你别劈柴了吧,我瞧着不少了,够用了,等用完了再说。赶紧进来擦擦汗,瞧你那一脑门汗,别一会着凉了。”
四郎“诶”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几步跨进了门,慧娘见状连忙帮他打帘,方便他进来,他却满不在乎地用头顶了顶门帘:“没事,用不着你帮忙,我用头就能顶开。”
慧娘没好气地偷偷白他一眼:还用头就能顶开,又不是没有手,这般委屈头作甚?
四郎没接收到慧娘的白眼,还在那自顾自地回答着慧娘之前的问题:“强子来传话的,大嫂让咱们中午过去吃饭。我想推掉不去,强子那小子怕挨骂,估计还想去玩,死活不帮我传话,我索性就应了。”
“这怎么好……”
见慧娘满脸写着不赞同,四郎摸了摸鼻子:“咱们就过去吃一顿午饭,再跟大嫂说清楚,这几天不用过来叫咱俩吃饭了。省得大嫂又天天喊,她不心疼儿子我还心疼我侄儿呢,这天寒地冻的,天天来回跑,别摔着。”
慧娘嘴角微扬,揶揄道:“娘要知道肯定得高兴,她总说你爱带着侄儿们瞎玩瞎闹腾,没想到你竟是个心疼侄儿的好四叔呢!”
“娘又背地里编排我!”四郎嘟囔道,“我本来就是个好叔叔,往后还会是个好爹呢!”
慧娘听他这么一说,手又抚上了尚未显怀的小腹,脸上满是笑意:“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说到就要做到哦,要做个好爹。”
“那是自然。用不着承诺,我本来就会是个好爹。”四郎一边擦汗,一边昂首挺胸地傲然道,“你别听我娘的瞎编排,她嘴里就没我们这些人的一句好话,她说的你都得打折听才行。”
“叫娘知道你说她的话不靠谱,你又该挨鞋底了呢!”慧娘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帮他拭去额角未擦掉的汗珠,抿嘴笑道。
“我不说你不说,娘怎么会知道?”四郎微微弯下腰,以方便她的动作,挑眉笑道,“娘说的本就算不得准,她总喜欢往坏里说我。我待侄儿们可好了,他们都喜欢跟着我玩儿,这几个月我忙,天也冷,嫂子们拘着他们,等开了春,保管他们天天时时来找我呢!”
慧娘好笑:“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孩子王难不成是什么有身份的事儿?”
“孩子王怎么了?证明我招小孩喜欢呗,总比那些猫憎狗厌的强。再说了,我现在招旁的孩子喜欢,日后当爹了也肯定招自己孩子的欢喜,你到时候可别委屈才是。”四郎一脸傲然,腰杆倍硬的模样。
慧娘笑着戳他胸膛:“我委屈什么?”
“委屈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不是最喜欢你呀,反而更喜欢我这个不怎么辛苦的爹。”四郎腆着脸笑嘻嘻地说道。
慧娘闻言眼波流转,琼鼻微皱:“那我可就要好生看看了,要是我儿这般不知事,便扔与你这个讨喜的爹爹一人照料便是。”
四郎突然想到了记忆里大哥背着大哭不止的壮壮一边狼狈洗屎戒子一边哼唱不成调的小曲试图哄孩子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好像,有点惨呐!
但是,好男人怎么能对媳妇儿说不呢?四郎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那啥,咱们的孩子肯定不会如此忘恩负义的,自然得最亲近你这个当娘的才是孝道。”四郎首先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意图逃脱媳妇儿的暗藏“杀机”,而后又赶紧表忠心道,“以后孩子我肯定要帮忙照料的,这点你放心,我保管不会偷懒。”
慧娘一手护在小腹上,一手去放汗巾,闻言睨他道:“你可别哄我。”
四郎笑眯眯地回答:“我哄你干啥!咱们夫妻一体,自然也包括干活和带孩子。说了对你好又不是开玩笑的。日后你便知道了,我的话一口唾沫一口钉,娘的话才是好多信不得。”
见他说着说着还不忘继续编排婆婆,慧娘微微摇头,觉得好笑的同时只得无奈地转移话题:“那咱们中午就去大嫂家吃了?去的话是不是该走了,时候不早了,咱们稍微去早点也好帮帮忙,总不好去晚了坐下就吃现成的。”
“行,我去洗把脸咱们就走。总觉得汗擦完了也粘的慌。”四郎一口答应,转身就要往灶房去打水洗脸。
“那索性再等会,刚洗完脸就出去吹风,脸会皴的。”
“没事,我这皮糙肉厚的,又不是你们这些妇人家,怕什么皴的。”话里话外均是满不在乎。
慧娘眉头轻蹙,嗔道:“皴了疼呢!”
四郎连忙举手告饶:“好好好,我听你的,等会就等会。”只要你别皱眉,别说只是等会了,要干啥都行。
慧娘这才展了笑颜。
“那你快去洗脸,别让大嫂等久了。”
……别让大嫂等久了,那咱们就马上走呗,还怕啥皴呢!四郎心里一边嘀咕着,又有些受用媳妇儿对自己的关心,美滋滋地跑去洗脸了。
洗完脸,又稍稍待了一会,四郎便小心翼翼地搂着慧娘往宋大郎家去了。
“大嫂,我们来了。”四郎远远喊道。
慧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来就来了呗,还喊啥?又不是什么金贵客人,还非得喊一嗓子叫人来接呀。
“嘿嘿,我习惯了喊一嗓子,没事,大嫂不会那么客气,还出来接的。”四郎瞧见媳妇眼里的嗔怪,挠头笑道。
果然,院里传来了张氏爽朗的笑声:“来就来了呗,还想你嫂子来迎你不成?还不赶紧进来!”
四郎闻言对慧娘眨眨眼: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嘴上还不忘应道:“这不就进来了嘛,大嫂你也忒心急。我媳妇儿怀着呢,走快了摔着了可不好。大哥在不在家?”
张氏正端着一篮子菜坐在院里择菜,手上动作没停,嘴皮子利落翻飞:“你大哥去地里了,估计过会儿才会回来。娘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去家里看看慧娘,照你这走个路都担心这担心那的架势,我看是用不着我了。”
说罢她对慧娘打趣道:“摊上这么个疼媳妇的男人,咱们四弟妹有福了。”
慧娘脸微红,脸皮薄,到底没好意思说什么。四郎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方地回敬道:“瞧嫂子这话说的,我是疼媳妇不假,大哥也未必差到哪去吧!我前几天还听说大哥舍不得你大冬天的洗衣服,自己去河边搓衣服了呢!嫂子这是还不太满意?那我等会再跟大哥说道说道,咱们老宋家的男人,怎么能在疼媳妇这点上让媳妇不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