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瞟见二长老来了,她立刻站起身来,特别恭敬道:“二长老,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
他两道浓眉一挑,走进了一步,温和道:“说吧。”
“子鹤真君与您是不是旧识?”
他双眸微眯,目光落在窗外丝丝缕缕的月华上,苍劲的声音中含着久远的回忆,“我与子鹤真君是青梅竹马的好友,我们曾经约好一起上遣凤山拜师学艺,一起修真飞升,到上界寻找一方自由,但是我却失约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恨着我吧。”他轻叹了一声,宛若古井发出的幽深而沧桑的回音。
“我看不一定吧,他似是很怀念你们曾经的日子,一直都记得你的喜好,也许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愿意跨越一步,说不定几百年的心结也就解了。”云玖想起子鹤真君如梅似烟的容颜,如影随形的忧愁,突然就这样说道。
二长老一听,微微怔愣,他看着小小的她说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符合的话语,突然失笑,心神顿时一震,道:“你说得对,倒是我老糊涂了,哈哈哈。”
当年,他惊鸿一瞥,便看见了画仙山最美仙子宛卿真君的绝世美貌,当真是高贵出尘,仙姿飘渺,美丽不可方物。就只是无意间的一眼,却让他魂牵梦绕,辗转难眠,更让他心动的是,宛卿真君修行的也是控兽术,他从小爱宠如命,自是想拜入画仙山,拜入她的门下。
到底是年少轻狂,不懂世故,画仙山这么大一个门派,哪里是你来选择师尊,除非天资优异,才可能有一丁点的选择权。
毫无疑问,他并没有拜入宛卿真君的门下,虽然他是单一的火灵根,天赋异禀,但是宛卿真君只收女弟子这一规定顿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踏入画仙山,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他负了子鹤,负了他们之间情似金坚的情谊。
云玖瞧见二长老时而紧皱眉头,时而面色缓和,时而温柔一笑,时而悠悠叹气,表情当真丰富,她大胆地说了一句话,“十日后,我就要去千梅峰,二长老,可有话需要我转告?”
他闭了闭眼,沉思了他整个人生,平淡如古井,他为人温和,处理事情很有自己的手段,修仙之人大多凉淡,更何况身处高处之人,更是如此,其实他并没有可以倾吐心声的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大道上踽踽前行。
搁置了几百年的前尘旧事也确实该好好面对了。只是不知你心是否还如从前般待我?只是当年我们信誓旦旦的约定你是否还愿意与我一起兑现?时光流转,变幻了多少人心,很多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双眼有些朦胧,他似是有些疲倦地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面对,你帮不上忙的。子鹤真君虽然性情闲散,但并不是喜怒无常之人,他留你在千梅峰自有他的道理,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不会留很久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用如此忧伤不舍,我会照顾好梓珂仙君,况且你还是能再看到师尊的。
云玖一听,水眸顿时亮了亮,轻轻点点头。
接下来的十天,云玖亦是一刻不离地陪在师尊的身边,为他挽发,为他梳洗。时光就这样平平静静地溜走了。
她将那颗浅蓝色的天元丹送入他的嘴里,握着他的细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始终迈不动步子离开。
她犹豫了许久,目光一直流连在师尊身上,最后还是踏着云层往千梅峰飞去。
二长老说了,服用之后,元神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慢慢凝聚提升最后恢复,不出半个月,师尊便会醒来,她早一日离去,说不定就能早日回来,虽然她摸不透子鹤真君的想法,但是她还是抱有希望。
漫天的梅花,曾经沦陷在千梅阵中,如今再次踏入,她的心境已然清明,在与师尊相伴的日子,她相通了很多事情,人生于世,都是有因果的,没有人是无缘无故存在的,既然她是活着的,那么她便可以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不管是艰辛还是轻松,不管是幸福还是悲伤,她相信,只要踏着坚定的步伐走下去,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阳光。
她觉得,她穿越而来,只是为了和师尊相遇相识相知相爱,这是她此生活着的意义。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特别耀眼特别华美的笑容。
轻轻落在殿内,便看见子鹤真君正对着一群小灵宠眨巴着眼睛,她顿时惊愕不已。
棕色的口袋熊,灵动的金丝猴,拇指大小的绒绒鸭,体形笨重的玉耳象……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灵宠,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子鹤真君特别认真地盯着这群小东西,时不时自言自语说几句话,一会蹙眉一会抿唇一会大笑一会愁苦,这模样当真是魔怔了!
云玖已经在旁边站了一刻钟,他都没有发觉她来了……
她终是按耐不住,干干地咳嗽了一声,道:“子鹤真君,我来了。”
听到有人打扰自己的思绪,他不耐烦地抬起头,一看是云玖,好看的凤目亮了亮,情绪有些激动道:“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参考参考,小娄现在喜欢哪种灵宠,是这种可爱袖珍的绒绒鸭,还是这种大型实用的笨笨熊呢?”
额……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竟是问二长老的喜好!在她的印象中,只要是灵宠,二长老应该是都喜欢的吧。
望着他亮晶晶的双目,她突然觉得有点刺眼,二长老真没骗她么?这种程度真的是好友么?她有点不信,不过她面色不变,依然笑盈盈道:“我觉得吧,只要是你送的,二长老都会喜欢的。”
“真的吗?”他眸色暗了暗。
她敏锐地捕捉到他那一闪而过的失望,水眸一扫,目光停在了一只只有手掌大小的萌萌狐上,她记得二长老一直都很想要自己的雪狐,她径直走到萌萌狐旁边,伸手一勾,小狐狸便顺着她的手指爬到了她的手臂上,它用它柔软的白毛蹭了蹭她的手背,当真是可爱极了。
“若是非要选出一只的话,我觉得这只萌萌狐不错。”
“真的吗?”他似信非信地看着她。
“恩恩。”她特别爽快地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狐狸,然后将它抱起来,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喃喃自语道:“小娄的口味还是没变,就是这么独特,偏偏喜欢萌萌的小东西……”
“那我现在就送给他。”话音未落,他就踏着层层梅花满心欢喜地抱着萌萌狐往扶云峰而去。
独留云玖一个人呆立在原地,二长老真有一套,这么快就把人家弄得神魂颠倒的!只是,她怎么感觉她来了有点多余啊!她无奈地抚着额头叹息道。
她还没缓过神来,子鹤真君又飞回来了,他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素淡的湖蓝色道袍,手指凝出一面水镜,对着镜子认真地看了一会,似乎颇不满意,然后拽着自己的衣领,询问道:“我穿这件好看么?会不会太素淡?小娄他喜欢萌萌的,我是不是应该换一件比较可爱的?”
云玖再一次呆怔了一会,随即半带轻笑道:“好看,子鹤真君玉树临风,穿什么都好看,二长老一定会喜欢的。”
他半信半疑,又自个挑选起衣服来,不厌其烦地试穿了好久,云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这件浅蓝古纹道袍挺适合你的。”
他倾下身子,手指微微犹豫了一瞬,然后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听从云玖的意见。
高高的竖起乌发,一袭浅蓝古纹道袍,一枚通体莹润的玉佩,越发地衬托出他飘逸俊秀的挺拔身姿,朵朵梅花萦绕着他,清风阵阵,吹起他的墨发,他的衣袍,他的玉佩穗带。
确实很美,只是他竟贪念上了二长老,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清呢,云玖感叹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千梅峰的目的,立刻踏着云层追上他,道:“子鹤真君,我是不是可以随你一起回念尘峰?”
也许是想到可以看到小娄,他心情颇好,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他神色微正,抛给他一幅画像,道:“你先看看。”
玉手接够,待看清画中的人时,她双眸快速地闪过一抹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