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苏小然抓着身侧的毛毯瞬间弹坐起来，小脸煞白，满头大汗。
心跳很快，似乎刚经过三千米长跑般，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急忙去看开放式的卧室。
姜淮同一时间坐了起来，薄被从身上滑落，也是一副面色发白，刚刚回神的样子。
他视线亦朝苏小然望来，昏暗的光线下，目光晦涩难辨。
两个人视线在交错，表情都带了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小然迅速的摸着身上，感觉自己身体没有异状，松了口气。
姜淮遥控把整个套房灯光打亮，从床上下来。
苏小然光着脚跑过去，担忧道：“姜先生没事吧？”
姜淮颔首：“还好。”
梦境里的伤并没有带到现实来。
没想到那处湖泊深处，当真是梦境出口。
苏小然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刚刚凌晨四点半，如此看来，梦境里的时间，果然是比现在要缓慢的。
姜淮环顾四周，明亮的光线照亮一切，周围是奢华且现代化的摆设与装修，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尚且活着的感觉。
他问：“你觉得，邪祟还在这里吗？”
苏小然摇头：“说不好，我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气。”
她快步走向姜淮床边，拿起了招魂铃，放在手心，若有所思。
姜淮跟上来，“发现什么了吗？”
苏小然冲他扬了扬手中古朴神秘的铃铛：“姜先生也没有听到它响对不对？”
姜淮点头。
苏小然抿唇，沉思：“一开始我能看到姜先生身上的鬼气，还以为缠着姜先生是什么邪灵恶鬼，属于灵体，这样招魂铃才会有反应。现在看来，除非……能接近我们的，是有实体的东西！”
姜淮有些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苏小然收好招魂铃，解释道：“诶，怎么说呢。就是说那邪祟不是恶鬼之类，而是可以变成人的精怪妖兽，幻化起来会后，跟我们并无二致。就像是阿缨他们，甚至可以完全混入人类社会而不被察觉，正常行走在阳光下。这种幻化成人的妖兽精怪，吸食天地灵气，就算是作恶，也不是邪灵，只能算作凶兽。”
姜淮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阿缨”是谁，意思倒是听懂了。
“你是说，这东西，成精了？”
苏小然点头：“是！”
姜淮挑眉，压下心头诧异。
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奇怪的东西、邪祟跟厉鬼之类，却没想到，在人类社会中还隐藏着不是人类的动物精怪。
苏小然再次将整个套房检查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异样。
她懊恼的揉揉鼻尖：“要是阿缨他们在就好了，可以凭借妖气，找到那东西。”
姜淮走到吧台倒了两杯温水，递给了苏小然一杯。
他自己抿了口，漂亮修长的五指握着玻璃杯，晃了晃：“今晚它不会出现了吧。”
苏小然灌了两口水，胡乱抹抹嘴，压下难受的心悸：“应该是不会出现了。明天白天，姜先生身边尽量带着人吧，或者去人多的地方。邪祟如果真是精怪妖兽的话，那它白天也完全有可能出现，姜先生要注意安全。”
“我得去查点东西，搞清楚缠着你的是什么东西。”
姜淮点点头，顿了顿又说：“要我让人帮你吗？”
苏小然摇头：“不用的啊，我要去的地方很安全。”
为了联系方便，姜淮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跟微信号，都告诉苏小然。
时间还早，苏小然跟姜淮又各自躺了回去。
只不过，两个人情绪都还没完全从那真实而可怖的梦境中抽离。
根本没怎么睡着。
两个小时后。
天刚蒙蒙亮，苏小然就爬了起来。
姜淮也是浅眠，披了件外套起来，就看到苏小然正在整理自己的小黑布包。
他问：“你现在就要出去？”
她已经穿好宽大的旧款羽绒服，很快又把那顶土兮兮的浅粉色帽子戴好、身上还斜挎着纯黑色的手工自制小布包，全副武装后，整个一落后偏远农村来的山里土丫头。
只有露出的那张小脸，萌动娇俏，极漂亮。
大眼睛黑白分明，灵气逼人。
苏小然回眸冲他笑笑：“嗯，我要去找的人白天可能不在。所以我得早点去堵人，不过我中午就能回来。到时候再跟姜先生细说情况。哦对了，虽然不知道在这里要从哪里吃饭，姜先生记得给我留饭啊。”
姜淮想起了她在姜家时的要求，薄唇弯出弧度。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到她的手机上。
“这里前台的电话，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要吃什么，自己给前台打电话，他们会送来的。”
他又从柜子上拿出一张黑金卡，递给苏小然：“这是入户电梯的权限卡，到时候直接刷卡按楼层就可以。”
苏小然瞄了一眼手机信息，又小心的把黑金卡收好，元气满满的说：“好哦，那我出门了！”
姜淮颔首，目送她进了入户电梯。
苏小然在电梯门关的时候，站在里面，还非常有礼貌的冲他挥挥手，“姜先生，拜拜！”
她一笑，除了两颗小虎牙，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姜淮目光略深，回以她淡笑。
苏小然离开酒店后，拦了一辆计程车，又从手机备忘录里翻出个地址递给司机。
司机也不多话，选了条最近的路。
半个小时后，把苏小然送到一个老式小区。
这片小区建成少说得有十几年了，整体建筑保养的都不是很好，从外面看去，许多楼梯外墙斑驳、还有渗水发霉的痕迹。
苏小然下车后，在小区内的水果店，买了几样水果。
沿着记忆中的路，找到最后面的一栋小楼，拎着水果，哼哧哼哧的一口气爬了五楼，敲响了面前贴着大红福字的防盗门。
很快，门开，是个五六十岁、微胖和蔼的女人，穿着朴素无华，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苏小然甜甜一笑，先打招呼：“罗奶奶，我是小然，这么早来，打扰您了吧。”
微胖女人有一瞬间的疑惑，旋即面带惊喜，慈爱笑起来，“哎呀呀，是然丫头啊，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呢。这么漂亮，奶奶都不敢认了。快快快，快进来！”
苏小然被罗奶奶温暖粗糙的大手拉屋子。
她一进来，看到房间各处摆放着的各种符咒跟道家法器，内心生出了天然的亲切感。
罗奶奶热情的很，拉着苏小然在沙发坐下，又忙忙碌碌的给她拿水果、好吃的，亲昵的很。
苏小然连说不用，才让罗奶奶在沙发并排坐下。
“你这孩子，真是女大十八变，我真是差点没认出来呢。听老罗说，这几年你接了你爷爷的活儿，整天忙的到处跑，都没能见上你几次呢。”
罗奶奶拍着苏小然的手背，慈爱感慨的笑。
苏小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声应着。
罗奶奶是个话多又开朗的人，拉着苏小然叙了半天旧，才起身说：“我都忘了，这么早你肯定没吃早饭吧，罗奶奶现在去给你做点！”
苏小然忙拦住她：“奶奶，我不饿的，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请罗爷爷帮忙的。”
罗奶奶拍拍她的小手，笑道：“你来晚了些，那老头子去公园耍太极，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正好啊，奶奶先给你做点吃的，吃着等他回来。”
苏小然推辞不过，跟着罗奶奶一起进了厨房，聊天、打下手。
她今天来找的罗爷爷，是家里老头子的老伙计之一。
之前老头子说请海城的老伙计帮忙查姜家神秘妖兽的事，罗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苏小然来，也是想再确认一遍。
罗奶奶利落的给苏小然做了一碗葱花鸡蛋面，还加了两碟家常菜。
苏小然到过谢，坐下来吃的特别欢实。
罗奶奶在旁边，眼神慈爱，看着苏小然的吃相，笑的合不拢嘴。
饭刚吃一半。
罗爷爷晨练回来了。
看到苏小然前来，也是一番惊喜。
罗爷爷换了衣服后，坐在餐桌边，也朝罗奶奶要了一碗鸡蛋面，半杯白酒。
一老一少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苏小然赶紧把凌晨在姜淮身边经历的事情说了，才问：“罗爷爷，我知道你没有查出来神秘精怪的事。那海城平日还有其他的精怪吗？像是我刚才所说，跟水、湖泊有关的。”
罗爷爷呷了一口小酒，粗声道：“小然啊，你知道，入梦术可以拉你们入梦，但是它同时也会体现出施梦者一些痕迹、一些本能里，它自己都无法掩饰的东西。”
“你再跟爷爷好好说说那个梦里的事情，还有你们遇到的邪祟的样子。”
苏小然就把黑湖泊、还有十几个‘姜淮’，满嘴的吸食管器、最后蛇一样拉长的脖子跟身体，很细节的描述出来。
罗爷爷想了想：“小然啊，爷爷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苏小然放下筷子，顿时来了精神：“啊？是谁啊？”
罗爷爷说：“黄礼。”
“黄礼？这是谁，是什么精怪，什么品种的妖兽啊？”
罗爷爷指挥罗奶奶再去给自己煎一碟花生米下酒，收到罗奶奶没好气的白眼后，呵呵一笑。
罗奶奶搓搓围裙，转身进了小厨房。
罗爷爷笑眯眯凑过来，小声跟苏小然说：“你罗奶奶啊，平时胆子倒是大，就是害怕一样东西，体长形的软体动物，咱们小声说，不让她听见，免得吓到她。”
苏小然为罗爷爷的体贴笑起来，眨眨眼睛，疑问：“难道黄礼是蛇吗？还是蚯蚓？”
体长的软体动物，她还真是想不到其他的。
罗爷爷摇摇头，“不是。”
“啊？那是什么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