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梦(1 / 1)

穆子绥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雾气很重,三五成群的学生走在校园林荫小道上说笑。更多的细节无法看清,但穆子绥知道,他正在顾骄的学校里。

场面随着意识转换而转换,掩映的葱绿色树丛中,有一个稍显单薄的身形。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脊背挺得很直。

尽管只是个模糊的背影,穆子绥却在梦中笃定,这是顾骄。

“行,我知道了。”

顾骄依旧是平常漠然的腔调。但穆子绥离他近,清楚看见他肩膀正在细细颤动。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顾骄默默地站着,抬手捂住了眼睛,眼泪无声流下。

浓重的悲伤涌上穆子绥心头。他奇异地听见了顾骄的心声。

——妈妈不在了,一切都是毫无意义。

穆子绥心都要碎了,他多想抱一抱顾骄,在这最脆弱的时候给他以安慰。但在梦境里,他只能被动地旁观这一切。

顾骄彻底无视来自齐恒的几十条来电,完整地上完了一节课。

本该属于他的课堂。

讲台上放着老师带来的栀子花,在不大不小讲课声中,有人打盹、有人奋笔疾书。

上了一半,那个人的手下走狗就来了。

穿黑衣服的司机,一脸焦急和教授打招呼。

顾骄坐在窗口,听不真切。

司机看上去是个来接学生的老实人,但事实上,不远处还有八个密切关注着教室一切动静的保镖。

顾骄时常觉得,他是困在蜘蛛网上的蛾,怎样都躲不开的。

——脚如果可以在地上生根该多好,他可以在这个教室安静地生长、开花、凋零、死去。永远不要去面对他讨厌的人。

别进来。

顾骄沉默地看着那群人拉长的黑影,在心里说。

要是进来了,他宁愿跳楼。

司机进来后,顾骄手里的笔几乎把纸张划穿。在这个瞬间从六楼坠下去,一定能够得以解脱吧。

林欢,那个和顾骄关系平平的舍友,无论如何也不肯从座位上让开,一动不动像个聋子,横亘在司机和顾骄之间。

他可真傻,企图用躯体做无谓的对抗。

司机办事遇了阻碍,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大可让老板施压学校,开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够了,”顾骄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站了起来:“让我出去。”

教室是个好地方,他不希望教室被染上不幸的色彩。

顾骄路过林欢、路过前几排认识不认识的课桌的主人,他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这世上,最好再也不要有任何人记得“顾骄”。

沉默的脚步,停在讲台。顾骄对教授笑了笑:“老师,您带来的栀子花特别香。”

栀子花的香气盈满鼻端,记忆悠悠荡荡,似乎回到一丛一丛肥硕的白色栀子,被阳光晒得滚烫。

穆子绥看到了顾骄小时候。

老人问儿时的顾骄:“栀子花的诗怎么背?”

“宁肯媚晚凉,清风匝地随。”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做人,要有操守。”

做人要有操守……

顾骄的泪还没落下就被风吹干,在抬起头,已经是一副冷漠锐利的模样。

哪里有什么栀子香?

一车子的烟味。

烟草带给顾骄虚幻的愉悦,借以逃避命运赐予他的颠沛流离。

他反抗齐恒的掌控欲。

男人冷笑,捏住他下巴:“又不老实了?”

是啊。

顾骄昂着头,眸光清幽幽,极为轻蔑地看人。

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挂念,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他不怕了。

直到被掐脖子也不反抗,齐恒才觉察不对劲。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和双相。

终于有一天,顾骄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

点滴、鼻饲,他痛。

他痛,穆子绥在梦中跟着,三魂七魄都似撕裂的痛。

顾骄不言语也不笑,他想离开苦痛。

穆子绥一遍遍想去摸摸顾骄的脸,吻一吻他,告诉他“别难过,我在你身边。”

但穆子绥在这个梦里,竟然是这样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看着顾骄一天比一天消瘦。

齐恒绝不允许顾骄死去。

他放低姿态,惶恐又卑微地祈求。

顾骄移开视线,不把齐恒的表演看在眼里。窗外明蓝的天,他幻想坠下去。

终于有一天,他死了。

一粒微尘,消散在渺茫的世界中。

再也没有人会知晓顾骄是个怎样的人,他的爱与恨,全部苦痛挣扎。

齐恒不肯放过顾骄的骨灰,执拗地日夜搂着那方狭小的盒子。明明顾骄生与死,都恨极了齐恒,却还要被这种方式困在这人身边。

到头来,仍是不得片刻自由。

没有人为他争一争,回故土的权利。

他眷恋的故土,有肥硕的栀子花、温柔的雨,和一生中短暂的可以称为幸福无忧的时光。

……

穆子绥从梦里惊醒,前所未有的后怕涌上心头。

他带着恐慌,在黑暗里急切地摸索。

穆子绥摸到顾骄单薄的肩膀——因均匀的呼吸,正微微起伏着。顾骄总是睡着睡着,就变成趴睡的姿势。

触到这一点温热,穆子绥的心才在剧烈震动下稍稍安定。他把顾骄整个拖到了怀里,紧紧抱住。

紧贴在一起的两副躯体,心脏跳动是那么鲜明清晰。

……真好啊。

穆子绥精神一松,眼泪落了下来。

那只是一个虚假缥缈的梦。

顾骄正在他怀里,无忧无愁睡得正香。

他的手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去摸怀里人的脸。他抚上顾骄柔皙温热的肌肤,沿着眉眼线条珍视不已地描画。

顾骄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自然垂落,末端微微翘起。只要一睁开,他眼底的光芒远胜尘世万千星辰。再往下是带点凉意的鼻尖,他的呼吸清徐平稳,带给穆子绥一丝丝安心。

当穆子绥指尖触碰到顾骄的唇瓣,顾骄像终于察觉到似的,动了动唇,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顾骄困巴巴出声,唤醒了夜灯。

灯光应声而亮,驱散黑暗。床头小夜灯是顾骄选的暖黄色,像流星雨般细细长长,照出一隅静谧温馨。

穆子绥近乎贪婪地,第一时间看向顾骄,恨不能把顾骄的样子印在心底。

“前辈……”顾骄在被穆子绥拖到怀里的那一刻,就有点醒了。但他一向醒得慢,就算到现在,还是带着未尽的睡意,闭着眼睛咕哝。

他说着话,还要在穆子绥手心习惯性蹭一蹭。似乎这么蹭上一蹭,就能把他现在绵绵软软的慵懒心情传递给前辈。

穆子绥低头吻住顾骄。

像是确认顾骄的存在般,穆子绥另一只手,从他睡衣衣摆探入,落在心脏的位置。

顾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半梦半醒间,张开嘴巴任由前辈变着花样亲。

但到后来,顾骄被吻到不得不睁开眼。

那些个侵占意味满满的、激烈的吻,让他完全喘不过气。

“唔……前、前辈……”

顾骄脸上被亲出玫瑰色的欲晕,眼睛里多了份被逼出来的水汽。

在密密的亲吻中,他无意识摇了摇头,想要缓上一口气。穆子绥便捏上了顾骄的后颈,从他嘴巴里退了出来。顾骄抓紧这几秒的机会,喘息声支离破碎,格外撩人心动。

穆子绥又亲了上去。

他边亲,边缓缓揉捏着顾骄的后颈。

顾骄是个很不经摸的人,三下两下后腰软、腿也软,浑身上下除了一处是硬的,哪里都软得不像样子。

穆子绥吻在顾骄的耳垂上,起誓般呢喃:“宝宝,永远不要离开我。”

一片迷蒙中,顾骄勉力把心神从欢愉和害羞中分出,说出的话又暖又轻:“怎么了?”

穆子绥和他十指相扣:“就是爱你。”

……

顾骄意识到,前辈变得很格外关注他。

工作、社交不说,他不过是说过几天想要亲自带芙芙去打疫苗,穆子绥明明有事要忙,却要跟他一起去。

“前辈,你有秘密。”顾骄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在沙发上不眨眼地看着穆子绥。他难得穿这套家居服,衣服摆摆上有个短短的尾巴。看上去和小动物一样可爱好摸。何况顾骄还很会在穆子绥面前撒娇,把声音放得软软甜甜,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穆子绥拿曲奇来喂他,顾骄都很有骨气地不张嘴。

——坚决不配合,除非前辈坦白夜里为什么突然……突然那么索求无度。

他无知无觉看过来的眼神,写满了信赖与依恋——果然没办法瞒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穆子绥掐头去尾,不把梦完全说出来,单说梦见顾骄没有和他在一起,过得很不好。

“……梦都是假的,前辈是笨蛋吗?”

顾骄心里酸酸的,语气却带点小埋怨。

谁让他现在只要稍微一动,浑身上下便免不了酸疼。

穆子绥这几天实在把他折腾得太狠,光是姿势就换了好几次。

“能和你在一起,我情愿变成笨蛋啊。”穆子绥把他最珍贵的小星星藏进怀里。

“前辈才不是笨蛋,”顾骄下巴搁在穆子绥肩上,伸手环住他。他让前辈担心了呢:“我只喜欢你。”

所以,不要被这种梦吓到啊。

他轻轻吻了他的男朋友。

这个吻并不多煽情浪漫,却是穆子绥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午间的阳光静谧美好,穆子绥忽然说:“想让你快点长大。”

顾骄赖在他的怀中:“为什么?”

“长大了,才好和我结婚。”

“哦……”顾骄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妈妈才刚刚知道前辈是他的男朋友呢,真的要结婚,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穆子绥总是很喜欢和他两只手交握,戒指与戒指也并到一处,这是岁月中无声胜有声的诺言。

他笑了笑:“但也不舍得你长大。”

他只想要顾骄永永远远像现在这样,被他无忧无愁宠爱着。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红灯笼”、“是晨子不是橙子”、“hiroki”三位小可爱中奖哦,请尽快填写想要看到的番外内容=w=可以后台、可以直接发评论区,也可以大眼仔私信。

思考了很久,第一篇番外还是写了这样的内容。

我保证就这一篇是这种风格,其他都是甜甜甜qaq

看到大家完结章的留言,非常感动,真的好爱好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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